书城历史大明祥瑞
22801500000073

第73章 乡试【五】

第七十四章乡试【五】

一些报录人都挤在最前面,等待着放榜后,抢着为中举的秀才相公们报喜去讨赏钱;众人站立在照壁前耐心等待着,乡试正榜只有八九十人,副榜一般是正榜人数的五分之一,大多在十五名和十八名之间,两榜不会超过一百一十名,这里等候的近三千名士子中,有将近二千八百多人必定是失望而归。

但人都有侥幸心理,谁不想成为那其中的百分之三幸运儿,又有谁不想中举,成为大明朝廷的后备官员,能够享誉家乡故里,成为人人羡慕的举人老爷,给家人亲朋好友带来无限荣光。

举人拥有豁免赋税的特权,有许多商人和农户托荫在他的名下偷税漏税,自古便有‘穷秀才、富举人’的称谓;乡试过后朝廷会颁给每个举人二十两银子和顶戴衣帽牌匾,二十两纹银用于在家乡修建举人牌坊,可让举人们风光一辈子;而且中了举人后,便有了做官的资格,若考不上进士,也灰心丧气不再去参加考会试,便能去吏部报备候补,等待机会来了,便能成为大明朝的正式官员,但一般都是从九品佐贰小官做起,在平常人眼中,那也是了不得荣誉和风光。

这时一对衙役从预留出的通道走了过来,最前面的人们纷纷大声喊叫:‘‘放榜了,放榜了,大家静一静,听老爷一一宣读。’’顿时无数考生失去故作出来的斯文条理,相互推搡着想向前面挤去,都想亲眼目睹中举的榜文,三年一乡试承载了无数读书人的期望和追求。

有官员亲自出来诵读中榜名单,不过由于人声嘈杂,除最前面的人能够勉强听到几个名字,其实和没有朗读过中榜名单基本一样,大家还是要靠贴榜后,由最前面的人或衙役们高声传唱,这也是这些衙役及报喜人的另外收入,那官员好像也不想多耽搁时间,招来众人心中的暗自谩骂,很快就按例制快声读完,然后便进入放榜的高潮阶段。

首先张贴的是副榜名单,这是人们都自动停止说话,静待着衙役或前面人们的传唱,这时有人在前面高声叫喊道:‘‘副榜第十六名,米脂县学子杜纯。’’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书生,既有些激动又有些惋惜的神色,接受附近众人对他的贺喜,这个就是王鏊搜遗录取的幸运儿,副榜举人不算正式举子,但也有很多福利和荣耀,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畴,以杜纯的年纪来看,中得副榜举人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喜事,他自然也不吝啬,爽快的投出银子作为奖赏。

很快其他十五位副榜举人的名字念诵完毕,自然早有报喜人前去报喜,别看是副榜举人,碰上有钱豪爽的秀才相公,也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有时甚至比正榜举人的奖赏还多。

随着衙役的念诵声不断响起,看榜的士子们不时发出:‘‘我中了,我中举了,贤妻我终于考中举人了。’’看来这位年纪不小而且还已经丧妻,这是在向妻子报喜;有的放声大哭:‘‘爹娘,孩儿不负您二老的期望,苦读三十年终于中举了。’’这是白发苍苍的老秀才,也是报喜人和衙役们最不想遇到的穷书生;哭笑哀乐、疯狂嘶喊等等神态层出不穷,人生百态、俱现于此。

乡试榜单比院试榜单又多了许多张,副榜是单独一大张,从正榜八十名起,每张五名、共计五张,共有七十五人的名字,后面五名便是五经魁首,第五名和第二名是一张榜单,解元单独是一张榜单,其实乡试第一名也就是所谓的解元,和最后一名同是举人身份,待遇一致相同,本来应该是差别不大,但读书人讲究的是这个风光,所以就单独占有一张榜单。

由于五经魁首解元独占一张榜单,故而名冠一榜是乡试解元的无限风光,乡试一榜也是以解元的名字冠名的,打个比方说,如果解淳中了弘治二年陕西省乡试解元,那这届乡试便被称作为‘弘治二年己西科陕西省解淳乡试榜’,再加上有俗称的‘金举人、银进士’反衬,由此可见乡试解元的名声有多么光荣和响亮。

石勇解珍二人没有挤到看榜人群的前面,便只能耐心地听众人传读,但一直到第六名亚魁时,也没有听到解淳的名字,石勇急得都快大哭出声,身边的一位长者安慰他道:‘‘小哥儿别着急,还有两张榜单未读,那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经魁首,小哥儿的公子若是学问好,也有可能会中出,你还是细心听人念诵,千万不要错漏掉名字,否则迟误了报喜,你家公子会责骂你。’’

石勇万万没有想到,会被别人如此看轻,正要与老者解释,自己是替自家表哥前来看榜时,前面已经张贴出最后的第二张榜单,解石勇也顾不得解释,与解珍站立在人群中,聚精会神倾听着衙役的诵读及传唱声,这不但要听清中榜者的名字,还要听清楚他的籍贯,否则有音同字不同者,那可是惹出大笑话来,会让别人耻笑许多年。

这时已经鲜少有人大声喊叫‘我中了’,看来能中五魁者都是些饱学之士,对自己的学识抱有极大信心,故在家中静等上门报喜,而没有赶过来看榜,等候一旁的报喜衙役们,看见轮到他们给五经魁报喜了,自然是一个个精神抖擞,拿着官制喜报文帖,手持锣鼓鞭炮,静等着名单公布后一块儿去报喜,这些举人老爷们都出手不菲,大多是五两至十两银子的赏赐,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从第五名开始一直到第二名读完,还是没有解淳的名字,解珍石勇二人互相打量一番,二人双目都饱含泪水,看来解淳这次乡试无望了,还没有等最后一张解元的榜单贴出,石勇就哽咽地说道:‘‘怪不得表兄不回府城看榜,想必他早有心理准备,这乡试就那么难考吗?以前表兄都是案首和第二名,这次竟没有考上乡试。’’

解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只得好声安慰石勇别太难过:‘‘勇弟别伤心难过,咱们回去吧,毕竟淳弟还年纪幼小,以后想必还有机会参加乡试,到时候一定能考上举人。’’石勇抹着眼泪,和解珍准备返回住处,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叫喊:‘‘弘治二年陕西乡试第一名,延安府宜川县解淳解子厚相公。’’

由于是乡试解元的缘故,念榜的衙役又重复了两遍,这念诵解元的声音传来,解珍石勇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勇更是激动万分,欢天喜地的一声大喝:‘‘中了,中了,终于还是中了举人,这第一名不是叫案首吗?怎么又该名字叫解元了,弄得我都糊涂了,还以为表哥没中呢?’’

他的身边众人纷纷议论不休:‘‘可怜这么小的男孩子怎么发疯了?爹娘知道后该多伤心呀,你说他一身短衣短衫,怎么还做着解元的梦想?看来我得回家教训教训我孙子,千万别让他染上这种疯病。’’

直气得石勇脸色通红,顿时勃然大怒,他语气冰冷的辩解着:‘‘你们说什么发疯?我是说我表哥中了解元,又没有说我中举了,你们没见识别胡乱说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有好事者不甘受石勇的威胁,针锋相对的追问道:‘‘你表兄中了乡试案首,你表兄多大了,是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以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表兄的名字?他来看榜了吗?’’

石勇微笑着回答:‘‘表兄不小了,比我大十天,今年十三岁了,哪里能够成家立业?’’

众人像看白痴一样望着石勇,目光由羡慕逐渐变得冰凉起来,石勇虽然有武功在身,身手也一向不错,但毕竟还只是个大孩子,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被他们的目光所震慑,糯糯的询问一旁也一头雾水的解珍:‘‘兄长,我可是说错话了?他们怎么这个样子看我?’’解珍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只得慢慢摇头表示他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