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剑并没有落到宁川头上，而是在他头上的几厘米处停下。
宁川低着头咧嘴一笑，果然，他猜对了。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宁川抬起头说：“我经历的也不比你少，你算计我，我自然也能算计你。”
赤回收起剑，宁川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非我不可，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别指望我会按照你的规划变成一个冷血动物，这辈子都不可能。”
赤回看着坐在地上的他，就像是一个失去提线的木偶。
“她的死，让你如此痛苦吗？”
“她在我怀里死去的那一天，比任何伤口都要痛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宁川捂住脸，“我不敢回想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只要想起来，就会痛苦的无法呼吸...”
阿乐死的时候，他没有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没有哭，为阿乐修葺坟墓的时候，他没有哭。赤回一次又一次严厉的教导，他没有哭，这漫长而又空虚的一个人的时光，他也没有哭。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靠着墙坐在这里，眼前站着一个扬言要杀了他的人，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大厅里充斥着他的呜咽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接受...”
宁川跪在地上，眼泪从他的脸滴落到地上。
赤回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宁川擦干眼泪接着说：“我不会成为你所期望的人，麻木没有感情，这份痛苦，我会永远记得。”
“你这只是在折磨你自己。”
宁川不说话，赤回突然说：“无法忘却的人，总会再相见。”
宁川猛的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的朋友们都没事，不用去看了，如果他们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宁川眯起眼睛。赤回又说：“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不可能放你出去。”
“你是不是瞒我什么了？”
“等到时机成熟，不用你问，我都会告诉你的。”
宁川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为什么是我？我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人。”
“有的人生下来就肩负着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成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的目的不会变。”
时间又这么过去了很久，宁川在这期间，差不多都能和赤回打成平手，宁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至少，他离索尔又近了一步，想到这一点，宁川还算是高兴。
“赤回，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进步也不会这么快。”
“你自己也很努力。”
再枯燥的生活，再强大的对手，都没能磨平宁川的决心，再苦再累，他也能爬起来再战。
“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优点了。”
“或许我应该对你有一个新的认知。”
宁川笑了一下：“夸我的话就不必了。”
没想到赤回却示意他坐下休息，这倒是少见，宁川也在她旁边坐下。
认识这么久，这貌似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坐在一起说话，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样。
“你和破晓不一样，他没有感情，也不会被感情束缚，这就是他的强大之处，我一直希望你可以像他一样，做到绝对冷静，而你恰好相反，你很看重感情，但是这说不定也会成为你的强大之处。”
宁川反驳：“破晓才不是没有感情，他很爱雪纱的，甚至为她放弃了一切。”
“要是破晓没有失忆，他也根本不会爱上那个人类，没有这份感情的羁绊，他早就是万人之王，所以，多余的感情只会阻碍一个人的成功。”
“那你现在的想法改变了吗？”
“不知道，我依旧坚持我的想法，但是似乎改变你的想法有点难。”
宁川微微的笑了一下：“每个人本来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我真的变得和破晓一样，说不定反而是一件坏事。”
“没错，如果阿乐没有死，你说不定也不会有如此的成长。”
宁川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凄凉。
“我倒宁愿不要这样的成长。”
“月人的一生是漫长的，不像是人类，在短暂的一生里，要经历很多种感情，所以月人大多都是冷漠的。”
“这难道就是活得久就无聊吗？”
“或许吧，那么漫长的一生，无论多么强烈的感情，也终会被磨光的。”
“那岂不是很没意思，一个人没有感情的活着，会很孤独无聊吧。那你们月人能活多久啊？”
“要说生命最长久的，就是始祖了，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
“那他岂不是很无聊？”
“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他很少出现，对所有事也都不管不问，大概在他眼里，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时间长河里的一个星点罢了。”
“那破晓都不在了，月人们被谁管着呢？”
“还有别的旁系，只不过破晓是女王和始祖的孩子，只有他才有资格继承王位。”
宁川点点头，有点惊讶：“王是个女的啊？”
“恩，女王是个很温柔的人，和破晓一点也不像。”说罢又看了宁川一眼，“和你的性格倒是有些像。”
“是吗？”宁川还挺意外的，“不是说你们月人都冷漠吗？”
“也有像女王一样的人，不过身为王，肯定是要有威严的，所以在没人的时候，女王才是那个温柔的女王。”
宁川听赤回的语气，居然，有点温柔？
“你很喜欢那个女王？”
赤回变回平常的语气，接着说：“女王是凌驾于所有人的，我们所有人都很尊敬她。”
宁川瘪瘪嘴，又问：“那你认识夏蜓溪吗？”
“那是谁？”
“她说她自己是王储，还要杀了我。”
赤回的语气略微不满：“只有流淌着王室血脉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王。”
“可是破晓已经死了不是吗？那也应该推选出...”
“月人的王位不是这么传承的，只有纯正的王室，也就是王的后代，才有王的印记，才有资格继承王位。”
“那要是王没有后代自己又挂了怎么办？”
赤回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耐心解释说：“那就会由始祖出面重新选择王的人选。”
“这样啊...不过咱们俩就在这聊天啊？你不教我了？”
今天赤回倒是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而且还有问必答，真是稀奇。宁川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跟她坐在这悠闲聊天的时候。
“我能教你的都教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跟你说说别的了。”
“那你说。”
“除了月人的世界，其实还有很多个世界。这些世界独立存在，互不干扰，只有月人知道所有世界的存在。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这种类似的言论，倒是听苏羽说起过，她也说过，月人的世界和人类的世界。
“月人洞晓一切的秘密。”她转头看着宁川，“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被称为红月世界。”
“因为月亮是红色的？”
“可能吧，月人生性冷淡，虽然洞晓所有秘密，但却从来不加以干涉，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教会为什么能够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
“那正是因为教会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所以你们才能来到人类的世界吗？”
“月人想去哪就去哪，不受束缚，这一切都是因为月之始祖，他有着凌驾于所有世界的力量。你想知道的教会的事，他肯定也知道。”
“啊？真的啊？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说不定有一天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宁川无语：“我哪能活到见到他的那一天，哎不过还有什么世界啊？给我讲讲呗。”
“有很多很多，我怎么给你讲？”
宁川想了想：“有没有和我这个世界比较接近的？”
赤回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有吧，不过我没去过。”
宁川一下子来了兴趣：“能不能带我去啊？”
“有什么好去的。”
“你们月人也太无聊了吧，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带我去看看呗！我从来没听到这样的说法。”
赤回不为所动，宁川露出哀求的表情：“你倒是无所谓了，我才能活多久啊，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东西我没见过，我就...超级遗憾啊。”
“你真的很想去？”
“想啊！超级想！”
“为什么？”
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报完仇还能不能活着，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看看这个世界。
“就因为想出去玩啊，我在这已经憋了很久了。”
赤回还在思考，宁川抓住她的胳膊：“求求你了，满足我这个弱小可怜的人类的需求吧，指不定哪天我就死了。”
“你闭上眼睛。”
宁川连忙听话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还没有动静，宁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旁边站着赤回，宁川四下一看，周围没什么人，和以前那个地方很像，但是又完全不一样。
“哇！这是哪啊！”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回去了。”
宁川一把拉住她：“别啊，我一个人怪紧张的，你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一起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
宁川拉住她：“哎呀走吧！”
俩人朝着前面走去，时间是晚上，有人穿着短袖T恤牵着狗说说笑笑，宁川跟个好奇宝宝一样到处看。
对面过来一个人戴着耳机在跑步，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看。宁川拉拉赤回：“那是什么啊？”
“这个世界的东西吧，你看完了没有，我要回去了。”
“这才哪跟哪啊！”宁川完全来兴趣了。他拉着赤回的袖子继续往前走。
自己和他们穿的完全不一样，一路上有好些人看他们。有几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小孩子指着他们。
“他们是在玩cosplay吧。”
“那个刀好帅啊！”
他们说的正好赤回拿在手里的剑，宁川乐了，对面又走过来两个女孩子，穿着奇怪复杂的长裙。她们站在花园里，有人在对着他们拍照。
“哎赤回你看，他们这也有相机！”
不远处的液晶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广告，宁川指着那个说：“哎你看，那是什么啊！”
街道上人来人往，宁川大呼：“他们这也有车！哇！好帅啊！”
一辆公交车在路边停下，大家排队刷卡上车。宁川跟在他们后面，要上去时，司机叫住他：“你没刷卡。”
宁川和赤回回头一看，有个女孩子帮忙刷了两下，宁川虽然不懂，但还是说“谢谢啊。”
“没事，出门在外嘛。”
女孩子戴着耳机坐下，宁川也拉着赤回坐下，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
“哎赤回你看那个是什么？”
“哎你看那个！”
“看那个！”
赤回善意的提醒他：“大家都在看你。”
宁川已经完全被这新奇的一切淹没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变形金刚说：“哇那是什么？”
正好车停了，宁川连忙拉着赤回下车。正要跑过马路，宁川发现身边的人都没动，前面绿灯亮起，人群开始移动。
宁川学着他们的样子慢悠悠的过马路。
“怎么样，我像不像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赤回没理他。宁川又说：“你把面具摘了好不好？这样显得很格格不入啊。”
“你就已经很格格不入了。”
终于到了变形金刚面前，宁川大呼：“这是什么啊，也太帅了吧。”他回头兴奋的看着赤回，“这个世界也太有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