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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8:薪火之城(2)

“报告,瞭望台一号发现存活人类。”

“数量?”

“可观察数目为一,具体数量未知。”

“通知离目标最近的巡逻小队,把人带进来。另外再让他们确认一下目标是否携带攻击性武器,从者也算内。”瑞丰年踌躇了一下。

“另外再叫庇护所内的所有治安队,凡是看到了一个穿着我军装的人经过就立刻抓住送过来。最后,我今天的事儿你们要是敢说出去。”

他狠狠地拍着面前的光屏操作台边缘,一身HelloKitty印花衬衫上是扭曲如麻的铁青面孔,“别怪我发配他去后勤工作!”

下面的人员立刻坐直身子,把目光从中校的粉红斑点短裤上挪开,一个个噤若寒蝉。发配后勤可不是闹着玩的,传说那里有堆积如山的汗臭军装,人员都穿着防化服洗衣,曾经有个新兵不知天高地厚只身闯入其中准备取回自己遗忘在口袋里的身份证明,结果口吐白沫地被抬出来,相貌无比凄惨。

“喂,三队,这里是一号监控中心,能听到声音吗?”

“我是三队队长,可以听到。”

传讯员看着前方巨大的城市平面地图上无数红点中最亮的那颗,对嘴边话筒说:“距离你们约七百米的西路路段有人类出现,带他进入庇护所,注意目标,若有从者反应须立刻上报,是否表达清楚?”

“收到,很清楚。另外告诉老头子,他的从者跟我在巡逻,叫他别担心。”对面的年轻声音忍不住笑了一声。

“帮我转告他,就说他的穿衣风格很潮流,他的儿子和他的从者都很欣赏。”

他的声音被放大,回荡在空旷的观察室内,传讯员秉持着使命必达的严格要求,转脸刚要开口,就被上尉那“再敢多嘴就砍了你”的恐怖眼神盯得冷汗直流,在喉咙里转了几圈的话生生被他吞下去。

“三队回来以后立刻让队长来见我。”

瑞丰年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我跟你说,我现在就能想象得出老头子的表情,那肯定是竖眉怒目,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哈哈。”

年轻军官把对讲机插回胸前,与旁边一名正步前行的人搭话,那人肩膀上的徽章图案是被两条线夹住的两颗金色五角星。

“怎么样,呆在外面的感觉好吧,回去记得给我求求情,不然估计又要站一天的军姿了。”

看着前面的队长和人家谈笑风生,后面的六位队员也只能识趣地闭上嘴巴跟在后面。这个从者是中校的,这个队长是中校的,可就是中校本人不在,至于他的这位儿子,实在是应了虎父犬子这个生动形象的词汇。

目光瞟过那副歪歪斜斜的背影和肆意的步姿,再想想一贯公正廉明行事严格的瑞中校,真是想不出来那样优秀的将领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整天四处游荡混吃等死的军二代。平时的训练成绩都是在合格线徘徊,休息时间偷偷摸摸抽烟喝酒。有几次轮到他守夜,突然整个人就不见了,往往是在天亮时醉醺醺地走进来翻在地上鼾声如雷,凑近闻还有一股浓烈的烟味。

这在队伍里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辅导员不管他怎么弄来的烟酒,也不用走流程,直接向中校报告。第二天晚上,众多苦兵们就能在窗外看到一个身影孤独地站在训练场的灯光下,既萧索又寂寞。

这让很多正值青春活力满满的青年军人们羡慕不已,于是就有人自发请求夜间训练,可惜都被驳回,说是怕长时间熬夜训练对精神造成负担,第二天训练很难调动积极性。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凑在窗口羡慕又有些嫉妒地看着那条影子拉的很长的、清冷的后背。

不过就算再平庸再不服命令,他那中校的爹还摆在那里,如今空降到这个小队当上了队长,肯定是中校在暗箱操作。当然也不排除他故意把儿子安排到巡逻队好让他早点被怪物弄死的想法,毕竟有这样一个儿子换谁也不会有好脸色。

“谢谢,会的。”军装男人不苟言笑,说话好像在念悼词。

“下次请勿再做此事,军威有失。”

“哎,你可别把责任推干净,是你亲口说想穿军装走走找回感觉,我才舍命把我爹的衣服扒下来的,别说得好像事不关己。”年轻军官几乎要跳起来,“这可是中校的军装啊,整个华夏除了我谁还能弄给你这么高规格的东西,我也很难做的好不好!”

他的目光望向前方,迈着坚定的步伐前进,不再多言。军官倒是凑了上来绕着前行的男人转了一圈,没有一丝不悦:“哎,想不到你这样看起来也蛮帅的,以前应该是个挺有名的将军吧?叫什么名字,我看看能不能想起点关于你的事情,别摆着张臭脸,谁又没欠你钱。”

“七百米,西路路段,幸存者。”他没有停下脚步,“先去看看,把人带回庇护所,其他的事日后再谈。”

“日后再谈?”年轻军官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东西,居然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后面最近的队员抹了把汗,他清楚地看到队长的脸上泛起一道涟漪般的微笑,就是那种大过年的时候敲开母鸡家大门的黄鼠狼的表情。

他跟在后面翻来覆去地琢磨着为什么日后再谈四个字能让队长闭上嘴,下次自己也可以这么说一说,争取也让他闭嘴安静一会儿。

队员这么想,脚步不停。虽然队长的行为时常脱线,但对上面的命令却很遵守,简直不像是他的风格。

把指令视若无物,就算上将站在他面前也先不慌不忙地点上烟,再把一口烟雾全部喷到对方脸上,永不考虑后果,姿态超凡洒脱,这才应该是他的本性。

不得不说,军队真是个磨人的好地方,想当年自己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不过自从在课堂上公然撕书往教师脸上丢以后,就被父母送进了部队。刚来那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平常小说看多了就以为警察都只能跑龙套,没什么真本事,结果还没抬脚就被人掼倒,那滋味比过山车可还刺激。

挨揍挨多了,也就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凡事也不像曾经那样没头没脑地冲上去,更多的开始考虑后果和结局。以前总是能看到一些词句,具体怎么说的现在已不记得了,大概意思就是现在不明白的事情等到长大了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亲身尝试过后才会懂。

这种当初感觉像放屁一样的废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那么不解了,稍微明白一点以后,才能看出来,自己的不屑是因为根本不懂。

直到突破了那层境界,挣扎着抬起头,却赫然发现这只是最基础,往上还有无数的隔阂,说不定一辈子过去,还在底层的泥潭里纠缠。究极一生也只是个门外汉。

他结束了心中的感慨,快步跟进队伍,青绿色军装衣角被风吹起,像是怒涛中的波浪,翻腾不休。

可事实上他并未知道,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真的不懂,甚至连那困扰着自己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没能明白。

“我的天……”我的惊叹这时只能浓缩成两个字。

“卧槽。”

光滑的金属表面映出两边的建筑,我记得这里原本是个公园,傍晚走在这里还有老人咿咿呀呀地唱我听不懂的词曲。可现在老头没有了,公园也没有了,只剩一半的马路连着钢筋被掀起一大片,碎石飞到路边,砸穿了卷帘。

简洁的外观与周围的精致楼房格格不入,当时我的思维出现了空白,后来游方问我第一眼看到庇护所的时候觉得它像什么,我挠挠头说最像倒着扣过来的不锈钢桶,就是上下都一样宽,他笑得前仰后合说我也这么觉得。

凝实的厚重感扑面而来,钢铁的沉稳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匍匐的巨兽,目不转睛地盯着渺小的人类。

那种感觉很奇怪,面对这个超乎想象的庞然大物我没有畏惧,只是生不出任何心思,也没想过与它敌对会是什么样的体验。它就在那里,沉静得像雕塑;可一旦惊动了它的长眠,就会从孤寂中苏醒,举起它的枪炮,对敌人施以毫不留情的打击。

我站在街角,默默地与它相对,它也像在观察我,冷气从脚底迅速涌上来填满了整个身体,那是连灵魂都在战栗的寒冷,升不起一点斗志,甚至有些向往最终的归宿。

后来我在和季怿的交谈中明白了,他告诉我街角正好是个四岔路口,前后又没高层建筑拦风,四面风一刮就在中间盘旋出不去;深秋季节风冷,你碰巧又是第一次看到庇护所,一吓一冷,就觉得这玩意儿很厉害。可实际上也就那样,它只是个普通的观察设施而已,没什么吓人的。

他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示出非常的不屑,于是我就觉得他很厉害。直到某次游方和他吵架时互相揭短,我听到游方大吼一声“你个没种的家伙第一次看到庇护所还以为是超大型怪物给当场吓痿了也好意思教训别人”才恍然大悟,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原来害怕的不止我一个;难过的是季怿威风冷酷的形象在我心里崩塌,再也拼不回去了。

我向里侧走了几步,伸手扶着墙壁和银白色卷帘慢慢前行,头顶的标牌能挡住上方的视线,给我带来一点脚踏实地的依靠感,这个标注出来的避难所在我眼里显然不如触手可及的石灰墙壁来得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