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此刻心中正酝酿针对顾青山的种种计划,顾青山自然不知道,但从莫公子的面色和眼神中,顾青山已经知道自己面前的莫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顾青山的来历,舒柔还是告诉了莫公子。话毕,舒柔便不在多言,莫公子心中固然记恨顾青山的“拆台”,但在白衣美人的面前,也不能太失风度。只是偶尔斜睨的几眼中打量着顾青山身上的寻常布衣,眼中的轻鄙也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顾青山没有留意莫公子的眼神,他此时还在回想着莫公子承认那位神秘马车的主人就是自己时的神态,不觉有些好笑。神秘人一闯府主官邸,对他来说只是新身份立名的第一步,可对这个莫公子来说,搏一个无谓的面子,多来的可不止一桩麻烦。
在舒柔面前,顾青山自然没有必要再装一份深沉,所以他眼中的笑意,和嘴角稍弯的表情,更是给莫公子燃烧的心中填了几根好柴,莫公子心中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面色一会青一会红。看到自家公子如此,他的两个跟班自然更不敢多言,一行人回莫府的道上,反而是一路平静。
不多时,走入一条大道,大道直通着的便是一扇朱门,朱门旁,是两堵青墙,高有一丈多。墙内玉竹也不是凡品,越过青墙,站在远处的官道上,也能望见这青中含碧,碧中含翠的奇景,就好似是玉竹被墙上的青色所染。朱漆染门,黑匾悬梁,上书两个金漆大字,莫府。
未入府,门前之相,已是尽显气势。
莫府,果然不是寻常人家。只是所谓的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顾青山在十年前就看得有些厌了,更遑论这莫府前的景饰在景山府真正的权贵世家中,也只能算得上是勉强看得过去。
顾青山今日才刚刚闯过景山府府主的豪邸,那片三丈高一片浑然的白玉墙,红鸾血漆的巨门,才是真正的大气,就连门前立着的两位将像,都是用上等的青辉夜明石所雕刻而成。和府主比,莫府主人的身份恐怕是远远不如。
望见公子归府,门前的下人早已是俯身,行礼,一派恭敬中朱门开,更见一道辉墙雕着几幅福瑞之景,挡住好奇的目光。
莫府,便是锦山先生他们在景山府着落的地方。据说莫府的主人和锦山先生是多年前的好友,此次大会,便是莫府管家前往石城一邀锦山先生参加该会。
锦山先生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一步,顾青山并不清楚,但连顾青山这名流着皇室血脉的贵人都被吩咐交给锦山先生抚养,先生的本事,自然可知是超凡脱俗。
锦山先生早年游学之地,何止一府,结识的好友中有身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世事变幻,厌倦俗世之后,终是安居在石城之中,一住便是十五年。莫府主人对先生自然也是极为敬重,更有心让自己的儿子求得锦山先生侄女舒柔的欢心。
见过先生后简单问礼,顾青山便欲离开。
舒柔眼神中的不满都已经快化作一根根利刺从三尺外扎了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一鼓,泛着几分红,嘴角一收,顾青山看到这幅景象,真觉得舒柔就像是锦山先生家后院的母鸡,就差喊几声“咕咕咕”了。忽的一下,笑了出来。
取笑之举,让舒柔心头更是不满,即使有先生在侧,一再忍耐,此刻怒火爆发,也是势不可挡。
“好你个顾青山,不关心大会修学,还要出去放荡!”口倏开,舒柔已是扑来,一口咬住了顾青山的手。
“嘶,”没料到在先生面前舒柔仍是如此大胆,顾青山意外间没能反应,已然受“招”:“小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故作痛苦,惹的舒柔一心怒火化为噗嗤一笑,眼神中却又含着几分心疼。
“活该,让你惹本姑娘生气,这就是下场。”舒柔却是眼一白,娇嗔一句,片刻后还是心一软:“你...你疼不疼?”
舒柔的娇态,却是勾起了顾青山的回忆。小时候但凡有两人争吵,舒柔的秘密武器,便就是这一咬,小时候的顾青山心里长想舒柔的蛮横真像锦山先生家的那条小狗。
近年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因顾青山的“自甘堕落”而有了隔阂,可今日一事,似是让这隔阂如冰一般化作了水了。
舒柔的情意,顾青山自然也不是全然不觉,可他自己对舒柔到底是什么感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亲情,友情,还是懵懂的爱情?亦或是三者夹杂在一起?交错的感情让顾青山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顾青山觉得这世间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能让自己从心里有这么复杂的感觉。
“咳咳”突然一声咳嗽,打断了两人别样的思绪,也扰了两人间奇怪的氛围。
锦山先生此刻也是有些尴尬,少年少女情思,他又如何不知。
发觉自己在先生眼前失了分寸,舒柔忙上前行礼,顾青山便趁此机会溜出了门。
......
......
夜清冷,不见月,风起,带起寂寥,也带起了两匹白色骏马,一辆华贵的马车。
夜下的马车飘逸而行,马车里的男子,带着一副神秘的金蝶面具,他到底要往何方?又欲行何事呢?
......
无月的夜,是深邃的暗,深邃的暗,隐着黑色的刀。
神秘杀手,闭眼,持刀,心不跳,身不动。
忽起铃音,涌起了这带着寂寞的风。
风中的人,睁眼一瞬,刀已是划出一斩。
......
今夜无月,亦无星光。
寂静的夜,夜下的人。
夜虽静,人却有情,
白玉为琴,素手拨青丝,欲动弦,为公子一曲,扰了星月眠。
铃音鸣,琴音动,
铃音,琴音,在这深邃的夜,寂寥的风中鸣动,惊了风云,扬了尘沙。
沙起,随风,却是空中一遇,只余和声。
忽然之间,风沙骤停,琴音,铃音,在这一瞬都失了音。
一刀横空。
那把刀实在太黑,比这深邃的暗夜还要黑。
那把刀又实在太快,比这风沙中的和音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