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漫入眼中,仿若是眼前血海从瞳中贯入脑中。
鬼府之所,血气掩地。
地下之天,是沉土。
赫见一道鬼影行于沉于地下的血海,随着影的步伐,掀起血浪滔天,是暗黑天。
血海弥天的怨气,也因这一道身影身上的杀气而越发狂放。
夺命之名,取命之鬼,夺命宫当代鬼徒,复命而归。
越过数重血浪,鬼影一顿,随即化手成刀,一抹亮色,分浪开道,踏入一条升天的血河。
血河逆流而上,带着鬼徒直上狱土。
......
夜雨潇潇,背负莫公子的顾青山,站在迎雨楼的门前,迎着雨儿的小脸,带着几分无奈。
为了今夜的杀手,顾青山不惜冒险拿出徐莺莺交给他的令牌。
这道令牌,将顾青山和徐莺莺这名难见身影的章台柳院主人的身份联系到一起。若是被有心人得知,顾青山河无缺公子的关系,很可能会被玉文涛这样的势力给挖出。
若不是十足的困境,顾青山也不会轻易暴露。
其实有莫寻在,顾青山自信在景山府,恐不会有什么人能轻意取得他这条命。
但莫寻的存在,同样代表着未知的风险。
莫寻的实力越高,就代表之前在背后控制他的人,越可怕。
也因为顾虑莫寻,顾青山才会单独前来章台柳院。一来,一月来睁眼看见的便是莫寻那张无趣的脸,已经让顾青山的心里很是烦躁。难得有一日放松,顾青山可不愿再看到莫寻的脸了。
二来,行道之人若是过于依赖外物,又有什么提升自己的机会呢?一名真正的强者,不可能永远生长在温室之中,玉龙国天之骄子的三皇子玉龙景腾,在七岁之时,就拜别父母,进入太荒境磨练身心。
顾青山潜意识中将三皇子当做对手,虽然暂时还不能有所及,但他对自己也有一定的要求。
再说,莫寻可以当做顾青山的一张底牌,但顾青山不可能时时刻刻暴露这张底牌。
种种原因,让顾青山今日遭遇此等危险。
自顾青山说出打扰之语,雨儿的神情也是纠结了起来。
一方面,她担心顾青山今夜来此,是带着麻烦而来,为了潇潇姑娘的安危,雨儿本该拒绝。
可另一方面,雨儿今夜才刚刚拜托顾青山帮忙,若是太过无情,雨儿心中也觉得有些过分,再来,为了顾青山能轻易地进入章台柳院的暗门,同样为了潇潇姑娘的安慰,雨儿也不知如何拒绝。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一道声音解开了局面:“雨儿,让这位公子进来吧。”
这道声音很轻,也很清,这么轻的声音,本应被倾盆之雨所淹没,但奇的是,顾青山和雨儿姑娘确实听到了这句话。因为这句话,同样很清,清的容不下一律错音。
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潇潇姑娘,迎雨楼唯一的潇潇姑娘,章台柳院唯一的潇潇姑娘。
听到这道声音,雨儿出言回应,她的脸上,再无犹豫。
“是,公子,请。”转身一应,随后转回又是一礼。
......
幽冥处,白骨殿。
夺命榜旁,鬼徒行礼,单腿一跪,双手虚抬。
却是等待许久,仍不见榜显人名。
未现夺命之名,鬼徒俯身未曾再起。
随着时间经过,四周围绕的怨鬼中,隐隐有议论甚至嘲笑声起,初时小,渐渐得,已是掩不下言语中的轻蔑。
只听鬼徒一声冷哼,怨鬼之声也是归于无声。
心知此事有差,鬼徒起身对榜一躬,随即身法再动,化作浮烟,迎渺渺鬼气而动,再复人间。
......
迎雨楼,迎雨为名,迎接雨中来客,应景,应名。
缕缕白烟,热茶相待,焚香飘飘。
迎雨楼从来夜不留客。这是章台柳院的规矩,是迎雨楼的规矩,但却不是是潇潇姑娘的规矩。
莫说是男子,就算是潇潇姑娘在章台柳院的姐妹,夜晚也不能在章台柳院留宿。
潇潇姑娘虽然也曾对此有所埋怨,却也从来不敢太过反抗。
今夜不同,潇潇姑娘竟准许顾青山留宿,这让雨儿姑娘心中很是惊讶。
其实潇潇姑娘不是一个不懂道理的人,她虽然心浅,却并不傻。
没有太多的心机,是因为潇潇活在这章台柳院已是辛苦,若是与人相待还需逢迎那般复杂,潇潇姑娘可更没有什么时间去钻研乐艺了。
就算今夜求门的不是顾青山,潇潇姑娘也不会拒绝。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被鸨妈埋怨,惩罚总不至于丢了性命。可来求门的人,若是自己不接纳,很有可能就会丢掉性命。
若说潇潇姑娘会担心,那也只是会担心求门的人,躲不过章台柳院的追罚。
只是求门的人,却是要先过了章台柳院的那道门。
顾青山是幸运的,因为他持有徐莺莺所给予的令牌,别人,可没有这样的证明。
雨儿心中惊讶,她也摸不准潇潇姑娘今夜应许到底是为何。
因为在她心中,还以为顾青山和莫公子是隐世家族的贵胄。
隐世家族的恩怨,就算是章台柳院往往也不会选择参与。
雨儿虽然了解潇潇姑娘心善,但也知道章台柳院的规矩,更知道留宿,很可能会坏了潇潇姑娘的名声。难道潇潇姑娘真的对顾青山动了情?
带着疑问,雨儿将顾青山引到了楼阁之中,带到了那道让顾青山有几分熟悉的紫帘之前。
仍是那道帘,隔着主客,隔着熟悉与陌生。
熟悉,是顾青山与潇潇姑娘见过的熟悉,也是潇潇姑娘看见过顾青山的熟悉。
陌生,是潇潇姑娘不认识顾青山的陌生,也是顾青山不了解潇潇姑娘的陌生。
奇特的气氛,在两人身前浮起,让顾青山有些尴尬。
潇潇姑娘没有出声,只是她的那双手,拂上了琴弦。
一曲微响,再开新章。
仍是夜雨,却不是顾青山听过的夜雨。
其实潇潇姑娘不说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心很浅,又很软。
不说话,不是因为潇潇姑娘没有关心,而是因为潇潇姑娘觉得自己真的很笨,所以能做的只是一手拂弦,一曲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