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血染江山离人歌
22866700000200

第200章 ? 礼尚往来

城北主战场。

就在城西信号起、烽火燃的同时,城北战况亦突然发生了变化。

郑淳正在城上全神指挥时,但见远天一束亮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寂静的夜空。

郑淳见之眉头骤然蹙起,满眼担忧,因为他也看出了,那并非是他们的信号。

就在他担忧时,有士兵慌忙来报,说城西的烽火被点燃了,他听后更加忧心了,难道城西出了什么他们无法掌控的意外?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猛然将他扑倒:“大帅小心!”

就在他们倒下的同时,一支利箭狠狠地扎入他们身后的门梁。

随即,耳边便传来山呼海啸的呐喊声,还有震天动地的擂鼓声,仿佛是在催促着士兵向前冲。

天际曙光乍现,借着羞涩露出一点的朝阳,郑淳看到魏军突然如翻滚的海浪般排山倒海地向城墙压逼过来!

郑淳心知,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若他自乱阵脚,便正中敌人下怀。

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担忧城西的时候,相信大郎会处理好一切。若是顾彼失此,那他将成为大周的罪人!

望着千军万马压逼过来的敌人,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来而不往非礼也。耶律图,楚天承,这是我们对你们几番‘盛情款待’的回礼,但愿不会让你们失望!”

但见浩浩荡荡的魏军像铺开的网点一样密密麻麻地在城外旷野上铺开,一点一点地向城墙靠近。

就在他们离城墙约百丈时才发现,周军不知何时在锦州城外以正北门为对称点挖了一条奇长的战壕,并巧妙地做了伪装,远观与周遭地形地貌并无区别,非得冲到近前才能发现。

然而,等他们发现时,也是落入陷阱丧命之时,因为战壕里布满了尖锐、嗜血、森寒的钉板,血肉之躯掉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就在这时,城西方向又一道亮光冲天而起,郑淳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因为这一回是他们的信号,看来城西应该不会有失了。

此时,城外冲锋陷阵的魏军大约也缓过来了。托那一批冲在最前的同袍的福,他们想出了以云梯为媒介,在战壕间架起了数座临时简易木桥,大军这才继续向城墙进逼。

而当他们千辛万苦冲到城墙跟前,正欲搭梯攀墙时,城上顿时火矢飞石齐下,同时数多酒坛从城墙上砸下,洒在地上的酒遇火既燃,瞬间将沿墙的数个云梯以及靠近城墙的魏军通通点燃。

但见攀上云梯的嚎叫着从高空坠落,悬在半空的惊叫着从梯子上滚下,行进在地面的尖叫着从城墙下逃离,而在后方尚未向城墙靠近的魏军则眼见一个个奔跑的火球向他们扑来,有的滚做一团,有的连忙避让。

于是,魏军攻势不在,和城西之败一样,这一波冲锋陷阵的魏军也同样溃不成军。

与此同时,空中不断有火矢利箭在他们中间坠落,对那些且退且逃的丢盔弃甲的魏军或火球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城墙下顿时沦为一片火海。

有士兵企图结盾防御,然而叠了一层又一层的盾牌根本架不住不停从天而降的火球飞箭,还有慌不择路乱窜的奔跑的火球。

面对如此攻势,敌联军便是想以人海战术取胜,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办不到的。

耶律图见状终于不再袖手旁观,命竘漠大军开始远攻掩护。

到了如此危机时刻,他若再不施以援手,恐怕日后魏竘之间的同盟关系就不好办了。

于是,如蝗群般的箭矢再度朝着锦州城天网般撒下,其中还夹杂着坚硬的石块和火球,杀伤力十足的砸向城内,城内很快便接二连三地亮起火光,那是被点着的民宅。

可喜的是,这攻击并没有引起城内大的恐慌,百姓大多都集中在城墙下,既可见机帮助守城的将士,亦可借助城墙最大限度地躲过攻击。

耶律图的掩护令周军的攻势减弱,给了溃不成军的魏军以喘息之机,让残兵得以逃回敌联军阵地。

这一战来得又快又猛,但去得也又快又猛。虽说双方都有损伤,但总的来说,还是魏军伤亡较多,周军死亡率几乎等于零,看似是周军大胜,实则不然。

郑淳心中十分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

周军兵力处于劣势,战前紧急储备的武器、粮草也有限,而敌联军却有十万之众,且敌人对锦州城实行了严密的封锁,城内军民得不到任何补给,长此以往,弹尽粮绝是迟早的事。

而比弹尽粮绝更可怕的是信念崩塌。

现在全城三十多万军民全靠一股同仇敌忾的凝聚力支撑着,尚可团结一心,一致抗敌,可一旦这股凝聚力崩塌,人心溃散,可以想见,那将会是比弹尽粮绝、战败城陷更可怕的灾难。

是故,这场生死存亡之战越往后,对周军就越不利,若与敌联军打持久战,则周军必败无疑。

所以,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朝廷援军赶到之前死守锦州!

================================

战后的敌联军阵地一片萧索,失败的阴云笼罩全军。

中军主帐,楚天承与耶律图正在合议今日攻城之战,火药味十足。

今日一战,伤亡大约三千,且都是魏军,试问楚天承怎能没有怒火。

然而,他又不能明着指责耶律图,毕竟人家肯出兵相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只能明里暗里地夹枪带棒,对人家冷嘲热讽一下也就罢了。

耶律图和他的竘漠大军当然是不可能在前面冲锋陷阵的,这不仅是耶律楚雄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意思,毕竟,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兵平白地牺牲在他乡。

当然,他也明白楚天承心里有气却不能发泄,所以对他的夹枪带棒和冷嘲热讽也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他还劝慰楚天承,说周军的胜利不过是暂时的,持久战对周军不利。大军围城,往来封锁,周军迟早会弹尽粮绝,自取灭亡也并非不可能。

楚天承明白他的意思。正如郑淳所担忧的那样,他们也将战局看得明明白白。

所以,楚天承其实早就知道,今日的牺牲是必然的。饶是如此,他还是免不了心中的怒火。

此外,他心里还明白一件事,周军有弹尽粮绝的担忧,他同样也有。

北魏没有足够多的粮草供给,而竘漠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借给他粮草,是故,他也撑不了多久,这也正是他急于攻城、企图速战速决的原因。

时近黄昏,朱煦终于领着他的残军赶回来与大军汇合了,好巧不巧地赶上楚天承心情极差。

楚天承很是礼貌地将耶律图和朱煦都“请”了出去,只留下了楚昭一人。

“占尽天时地利却还是败得如此彻底,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他语带攻击地质问。

楚昭漫不经心地看向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淡淡道:“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如此还是败给了独孤仇,只能说你真的没有取胜的命。”

楚天承闻言,先是猛的睁大了暴怒的鹰眼,好似下一刻他就会火山爆发。

然而他没有,几乎是在瞬间,他的怒火就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转而眯起一双鹰眼盯着楚昭,那双探究、阴邪的眼明显又在算计着什么。

“你难道不想报仇了?你信不信我随时都可以要了楚天尧的命,让你这辈子都报不了血仇,让你带着一生的遗憾下地狱!”他气愤地揪着他宽大的黑袍如是说。

楚昭冷笑一声:“楚天承,不用拿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来威胁我,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楚天尧若是死了,那我也活不成了。所以,为了让我继续替你做事,助你达成称霸天下的野心,你是绝不可能这么做的。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失败,你又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何必如此动气。”

楚天承终是放开了他。

楚昭双眼含笑,也如当初的楚天承一样,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被他抓乱的衣襟,而后满眼挑衅地看向楚天承。

楚天承眼角眉梢都带着肃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昭道:“昭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日的狂妄自恃付出代价!”

这样的话已经听了太多,楚昭无所谓歪头一笑,扬起宽大的黑袍请道:“我等着!”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楚天承看着他走出军帐的背影,脸上渐渐浮起又怒又阴邪又富有侵略性的笑意,那双妖孽的鹰眼中满是对猎物的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