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萧诚开始结结巴巴,不敢对上沈书香几乎要探入他灵魂地目光,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跟她坦白一切。
说吧,万一沈书香怕惹上麻烦,向仇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怎么办?
不说吧,从沈书香不容分说的眼神来看,他若是不说实话,必定是准备要让他立马走人了。
不过,沈书香一次又一次救了他的性命,又对他这么好,无微不至地关心他,他也不信她是能轻易害他的人。
思虑了片刻,萧诚打算还是对她坦诚相待。
如果连沈书香都抛弃他了,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将生的希望交到她手上,赌对了,那就皆大欢喜。
沈书香看着他纠结的样子,也并不准备放弃对他的逼问,只是想着,若是他真的不说实话,自己还是不要跟他继续纠缠,任他去奔东西好了。
只见萧诚慢慢坐直了身子,勉强打起了精神,终于敢跟沈书香对视:
“好,我说,我从最开始的地方说起,让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
沈书香单眉微挑,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真的肯告诉自己,于是静静地等待他交代一切。
他仿佛抱着莫大的决心,表情都变得凝重,将自己的身世徐徐道来:
“我不是什么妖怪,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能有这么强的愈合能力,是因为遗传了我母亲。”
沈书香贴着桌子,左手随意地放在桌上,右手托腮,静静地听他继续讲:
“我的母亲叫萧月莲,是药神族的族长。”
许是怕沈书香误会,他又连忙补充:“不是什么妖怪的族群,是药神的后代,与妖怪是不一样的。”
沈书香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于是萧诚又接着讲:
“药神是远古时期在人间待过数百年,并与人类成亲生子的神仙;他待凡人非常好,常常化作江湖大夫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且不求任何回报,是一等一的好神仙。”
“传说他因触犯天规,与人类结合,所以他和他的凡人妻子被天界惩罚,将一人一神永远地囚禁在地底,就在枫木镇的枫木村下。”
“但是神仙与凡人生下的孩子是无辜的,天界怜悯,便没有惩罚她,只是让她立下誓言,她和她的后代终生都不能踏出枫木镇半步,否则将全部灭亡,一个都不剩。”
沈书香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那你……?”
萧诚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这不都是传说嘛,再说了,我也是因为身份特殊,再加上形势所迫,才不得不离开那里的。”
沈书香若有所思,没再插他的话。
萧诚仔细回想以前的事,难免多了几分惆怅:
“我被迫离开,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父亲……其实就是先皇,长孙承允。”
闻言,沈书香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那早已不太清楚的记忆才慢慢恢复,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我其实后来改名了叫长孙诚,但因为长孙是皇姓,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会对我不利,所以才用了母亲的姓,跟你说我叫萧诚,其实也不是一个假名字。”
难怪她仔细看他时,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
她才想起,约莫在七八年前,先皇找回流落人间十三年的四皇子时,确实高高兴兴地办过一场宫宴,当时她也在席中。
那时的萧诚还是十几岁的小男孩,因为刚进宫谁都不认识,周围又全部是些陌生面孔,他只能乖乖地坐在先皇身旁,东扭扭西看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的位置离得不是很远,所以特意多看了几眼,小男孩很腼腆,不怎么敢抬头去看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虽然灵气十足,但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只剩下一副躯壳坐在那里。
他唯一能与之交谈的就是他的父亲,但皇帝要同席间各人说话喝酒,难免有些照顾不过来,冷落了他,他也只好继续默不作声。
之后她便很少关注这些皇子公主了,因为即便她虽身居高位,心里想的却不是坐拥无尽权势;只求国家安泰,万民幸福,自己也可以在卸下一切担子后退隐山林。
萧诚从怀里掏出自己视若珍宝的雪脂玉佩,眼中蔓延出回忆中的温馨:
“当年父皇微服私访上北,巡至北安诚郊外时遇见刺客突袭,慌乱之中与随从走散,因为体力不支掉下了山崖;山崖下就是枫木镇,药神族生活的药神村。”
“我的母亲上山采药,遇到了重伤昏迷的父皇,于是找来族人将他带回村中救治,这才保住了父皇的命。”
“药神村几乎与世隔绝,父皇伤好了以后又不敢贸然传信,怕仇家得知自己还活着而再次找上门,连累一村不会武功的村民无辜遭害,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跟外界联系。”
是了,那个时候顾曦月刚平定西部躁乱,让栗朝过了几年太平日子,所以先皇才会卸下防备,北上微服私访。
先皇虽然失踪了整整三个月,但宫中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消息封锁地特别严实,让所有人都认为皇帝还在体察民情之中。
就连顾曦月也不曾得知这件事,还是四皇子回宫后先皇才敢在宫宴上说起;最后也是多亏了有紫狮卫,才让先皇有惊无险地平安归来。
“在父皇静静等待被救的期间,就与母亲相互暗生情愫,不久后便在一起了,这才有了我。”
似乎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萧诚感觉现在手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于是又打起精神来继续说:
“后来,母亲察觉自己有了身孕,就告诉了父皇,父皇也很开心,承诺一定会带我和母亲回家照顾。”
“没过多久,父皇的护卫找到了药神村,想带父皇回去;父皇也遵守承诺,想带着母亲和我一起离开。”
“但是,母亲作为一族之长,是药神后代传承的唯一血脉,又要信守祖先对天界许下的承诺,所以又不愿离开了。”
说到这里,萧诚眼中闪过几分落寞,轻轻抚了抚手中的玉佩:
“于是母亲请求父皇尽早离开,她会一个人生下我并好好抚养,等我长大了再将我送回宫。”
“父皇实在劝不动母亲,又迫于形势不得不尽早回宫,于是就将身上最宝贵的雪脂玉佩摘下,让母亲替我保管,让我来日凭信物认亲。”
先皇虽认回了四皇子,但对于四皇子生母的生世却只是草草揭过,只听说是个乡下的农村女子,因为某些事情不能一起回宫,虽封了她为贤妃,却没让她在宫里住上一天。
沈书香想到要与心爱之人相隔千里,十三年都不能相见;最后将儿子送回皇宫,而自己却不能一起跟过来享福,而且也没怎么被心爱之人提及的贤妃,心中多多少少替她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