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侍女小昀正在给弗忌郁梳理发髻,现在已经入夜,到了就寝的时间。
郁公主端坐在铜镜前,细细地端详着自己,镜子中的她多了几分甜美,身为侍女的小昀在后面看着都不由有些发呆,在她看来,世上再无比公主还要好看的女子了。
“公主后天你去考校场就不怕谷梁家的那位也会在吗?”小昀禁不住失口问道。
“那也好过闷在这皇宫大院,我是去看热闹的,他要去便去,我不搭理他就是。”
说完她咯咯一笑,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一趟,虽然贵为公主,但是弗忌郁还有着少女般的心性,自然不会去考虑那么多,能走出这皇宫大院,对她来说比其他事情要重要的多。
“我也很期待,到时候那一众公子哥定会被公主你的美貌所倾倒,去年我见过一次那幅场景,后天又能在见到了。”说着,小昀也是咯咯一笑,同样,她也还是个少女。
“你这个死丫头。”弗忌郁回身掐了一下小昀。
小昀吃痛,怪叫一声,跳着跑开了,嘴里还说着:“本来就是嘛,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觊觎公主你的美貌呢。”
弗忌郁剜了跑开来的小昀一眼,喃喃说道:“那又如何?我又不喜欢那些人,不是骄横跋扈,就是自以为是,我更多的是他们想要利用的工具罢了,我若不是生在皇家,早就成为他们任意摆弄的人偶,但是生在皇家,我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命运要被安排的结局,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是个普通女子,丑一点,不被大家注意,也许会更好。”
“公主。”小昀重新走到自己的主子身旁,语气带着安慰。“圣上这么疼你,他一定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的。”
“小昀,有很多的事情,不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的,这几年我们见得还少吗?”
弗忌郁哀叹一声,主仆二人相视无言。弗忌郁虽为女子,年纪也不大,但是自小聪慧,对于现下的时势,多多少少她能看懂一些,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对谷梁铭敬而远之的原因,她的父皇最为忌惮的就是谷梁家,虽然表面上谷梁家看起来依然忠心耿耿,中规中矩,但是谷梁家是否真的如表面上那般吗?谁也不知道。
现在天殷城已经不是弗忌家的天殷城了,而是由皇室以及七大家族共同掌控的天殷城;事实上,整个南方中原世界,也不再是弗忌家的了,已经被七大家族瓜分掌控,朝堂各个司部的大部分要职也都是由七大家族的人担任着,由七大家族掌握的兵权加起来超过了三分之二,武器铸造、钱庄、粮食、食盐等各类资源也都在被七大家族一步步的蚕食着。
“公主,别想那么多了,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说不定会有一位英雄人物出现,来打破僵局呢,很多年前不就是有一个疯子把七大家族闹得鸡飞狗跳吗?”小昀笑嘻嘻地说,试图宽慰自己的主子一番。
“你也知道那是个疯子,可不是什么英雄。”弗忌郁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个了,睡觉。”
....
同福客栈内,穆羊人一个人坐在那张长桌上,吃着老掌柜煮的素面,今夜,同福客栈将只有他这么一个房客,之前的那两人已经离开,早些时候穆羊人从听老掌柜那得知,那两人用完了三次机会,都没能从考校场脱颖而出,其中一人还受了重伤,应该已经离开天殷城。
“今晚还要去屋顶修行?”老掌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穆羊人冲他点了点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大幕会?”
穆羊人说:“后天便去。”
“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学艺不精,能力有限,只好再临时抱两天佛脚,让老先生见笑了。”穆羊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吃完了的话,把碗给我。”老掌柜望一眼桌上的碗筷。
“有劳。”穆羊人把碗筷恭敬地递予老掌柜。
“小家伙,给你一句忠告,诸事不易,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就回家去,这天殷城的荣华富贵,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说完,老掌柜没有等待穆羊人的反应,拿着碗筷径直走向后屋的厨房。
穆羊人望着老掌柜离去,没有言语,他心中在想,胡子叔、老掌柜都要他莫要勉强、不要强求。
但是,在父亲母亲的准许下,带着美好的憧憬他下高原,期盼着出人头地,才有脸面回家,结果刚入世,自己的老师便离自己而去,所以只能靠自己,在洛山院,他无时无刻不在勉强自己刻苦修练;大院试时,他再次勉强自己与阿布诗雲一战,以致遍体鳞伤,战至最后,勉强获得了洛山院大院试第一名;种种这些有多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来到天殷城,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他可不想灰头土脸的回去,他只能勉强自己,去放手一搏,背水一战。
除了勉强,他别无他法,他不想碌碌无为,平庸一生,虽然现在能力有限,虽然出生卑微,但是穆羊人打心里不信命,打骨子里,他不愿意低头认输。
天殷城城南,大幕会场,汇聚着各个阶层的人,有平民;有富商;有权贵;还有数不清的青年灵者;当然还有那些大家族的人,今天已经是考校场第七日,今年考校场的选拔算是已经步入了尾声,不过如果说之前的那几天还算是精彩纷呈,那么今日才是今年考校场的高潮,因为不知何故,今天七大家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差不多都来到了现场。
谷梁家的谷梁铭和谷梁小振;南宫家的南宫一;申屠家的申屠寺和申屠艳两兄妹;穿封家的那位有毒蝎美人之称的穿封雪,以及阿布家的阿布诗雲等。
穆羊人一早也来到了现场,按照他之前的计划,无论是否可以破镜,今天他都得上考校场翻牌了,他努力了,但是他没能入下灵求道境。
圆形大擂台正东方观礼看台上的七族的年轻一辈的出现,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穆羊人自然也是其中一个,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看台上的阿布诗雲,她今天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还是那么的光鲜亮丽。
看到阿布诗雲在场,穆羊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在洛山院她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日后你若去天殷城,我可以举荐你入阿布家。”
但是今天穆羊人准备翻的牌子不是阿布家,他在想,当阿布诗雲看到自己的选择不是阿布家的话,她会作何感想?会恼怒失望吗?想到这穆羊人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天真,就自己这身份,绝不至于会令堂堂阿布家族的少小姐恼怒失望,她只会对自己不屑一顾。
至于看台上其他的人,穆羊人只是扫视一眼,那些人的万众瞩目,那些人光鲜亮丽的高贵身份,他无暇去羡慕或者嫉妒,因为他要去文房登记自己的名字。
文房位于圆形大擂台的一侧,穆羊人来到文房内,登记台前坐着两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
见到穆羊人走来,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问:“姓名?”
“穆羊人。”
“年纪?”那人一边记录一边问,很是轻浮傲慢。
“十五。”
“行了,下一个。”那人抬抬手。
“多谢!”穆羊人拱手施了礼,然后转身离去,但是刚踏出几步,他便听到登记台另一人嘀咕的声音:“又是一个不知哪个山窝里来的土包子。”
声音很大,显然说话的人并不介意自己说的话被当事人听见。
穆羊人没有顿足,而是径直走了出去,他只是把那人的话记在心里,现在的他确实是微不足道,能做的,就是隐忍着,恰巧他自小便擅长隐忍,但是,穆羊人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刮目相看,他要向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慢的人证明,即便是来自小地方的无名小卒,也是能做点什么的。
回到大幕会场,穆羊人混迹在人群中,等待着被叫到名字,他双手紧紧地拽成拳头,战斗的欲望从身体里不自主地冒了出来,现在无疑是他最好的状态,今天将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看台上,谷梁铭跟其他家族的子弟一一打了个照面,并稍作寒暄,然后便坐在谷梁家专属的位置上,留意着现场的动静,因为他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些大小姐公子哥身上,公主弗忌郁随时有可能出现在现场,这会儿他可没心思去应付其他的。
而谷梁小振则一改往日那副嚣张跋扈的德行,一脸笑嘻嘻地和其他家族的年轻一辈打着招呼,甚是热忱,只可惜他名声太臭,对方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都不屑于卖他这个谷梁家的小少爷面子,对他是敬而远之,像阿布诗雲、穿封雪、申屠艳等女孩子更是对谷梁小振嗤之以鼻,无一人给他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