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虽然金菩提方才已是好话说尽,只求展三娘不要走,但展三娘依然不为所动,面若冰霜地逼视着他。
展三娘冷笑道:“呵呵,金郎,你问我为何要走,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金菩提不说话,只是满面乞求之色地看着展三娘。
展三娘道:“我问你,师尊到底是谁毒死的,真定陈家与你们到底有何干系,你们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若是全都说的明白,我便留下。”。
金菩提听罢,心中一凛,叹了一声道:“哎...,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三娘,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你把孩子给我留下吧。”。
展三娘道:“孩子是我生,已经丢掉一个了,剩下这一个我如何能交给你?师尊平日里待你如何,你们为什么要害死他...?”。
“我们并非一定要害死你师尊。”,展三娘话音未落,一个声音自密林深处传来,只见一个人自林子深处走了出来。
展三娘惊讶之余,立即就听了出来,说话的正是那日夜里在窗下与金菩提交谈之人。
只见此人长的极是普通,身穿青袍,正自冷笑着看着展三娘。
展三娘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脸上挂着冷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拍了金菩提的肩膀一下,才慢悠悠地说道:“展娘子,我们是什么人,即便与你说了,对你也是无益。
你知道的越少就越是安全,正所谓不动则安,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一个安稳么,你可知你怀中抱着的孩子是什么人么?”。
展三娘听她这一问,不禁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
此时,这孩子安静的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全不知外界的险恶。
看着展三娘懵懂的表情,这人又道:“这世间的芸芸众生大部分都会平凡的过完一生,但还是有极少的一些人,他们的人生注定会与这世间的凡人截然不同。
这些人有缘就此脱离凡尘,其能为当真的是惊世骇俗啊,其智谋武功皆出自天然,那些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即便是功参造化,也只是靠后天苦苦修炼得来的,却不及这先天就有仙缘之人的万一啊。
有此仙缘的人注定并非凡品,必会成就一番大功业,但若是他与凡人相伴,被凡人养育成人,其注定也会成为凡人,即便是先天有缘,但后天混迹于凡人之中,也不免泯然众矣。
展娘子,你怀中所抱的这个孩子就是有此仙缘之人呐!
你若是将她交给我们养育,一来,菩提作为其生父,定然不会亏待了这孩子。
二来,这孩子若是跟着你,必会被唐门追杀,终生不会安宁,或许她都活不到成年啊。
就算你躲过了唐门的追杀,但你一介凡夫俗子,如何知道怎么能让她发挥出她最大的力量呢?
展娘子,听在下一句劝,你还是将这孩子交给菩提吧,我们保证将这孩子抚育成人,定会让她成为震古烁今之人,而且,我们还会尽全力将你那失散的孩子找回来,你看如何啊?”。
这人一番话说的神乎其玄,若是普通人听了,定会以为自己的孩子当真就是他口中的得遇仙缘之人。
但展三娘那日夜里已经听过他们的谈话,知道这孩子若是无法成就一些条件便会被杀掉以免走漏风声,想到此处,展三娘决定绝不会将孩子交给他们。
展三娘冷冷一笑道:“呵呵呵,好大的口气啊,得遇仙缘?哼!若是我猜的不错,我的孩子若是无法满足你的条件便会被你们杀掉,以免走漏风声吧?
你们杀我师尊,现在又要夺我亲子,此仇已是不共戴天,到了现在还在用大话欺人,你当真觉得我是心善可欺之人么?”。
听展三娘这么说,那人和金菩提都是明显的一怔,显然是并未想到展三娘似是已经都知道了。
那人见事不可为,冷笑道:“呵呵呵,看来展娘子知道的当真不少啊,但你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呢?”。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金菩提。
展三娘见他已对金菩提起疑,心知这正是一个分化他们的好机会,便说道:“当然是金郎说与我知晓的,我与他情义深重,夫妻之间有何不可说的呢?”。
金菩提听展三娘这么说,立时怒道:“三娘,你如此说,莫非要害我不成么?我可是一直对你都...。”。
那人立时打断金菩提,恶狠狠地道:“你莫要再说了,你的事上面会处置的,现在可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既然说不通,便不可让这贱人活着,我们的事绝不能外泄。”。
说着当先便向展三娘攻去,金菩提一怔,见展三娘已经与那人交手,犹豫了一下,便也出手。
展三娘本来一手抱着孩子,只有一只手却如何敌得过他两个人,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掏飞刀抵挡。
但奈何这人出手极快,一丝空闲也不给她留,招招紧逼,势要取她性命。
缠斗中,展三娘瞥见金菩提虽是招招抢攻,但却都不往她要害之处招呼,反而似有心又无心地替她挡住了那人的几次杀招。
展三娘心知这是金菩提对自己尚有一丝情分,因此故意照应着自己,但那人似是看出了金菩提的心思,此时也不顾及是否会伤到金菩提了,只是一味的下死手。
展三娘心知再这样下去,自己必会被擒杀,她心念电转、急中生智,大呼道:“今日我定会死在此处,但我宁死也不会将孩子交到你们手中,今日就到这里了。”。
说着,便作势一掌向孩子头上拍去。
金菩提与那人见展三娘当真是急了,立即住手,急喊道:“住手,万不可如此。”。
展三娘本来也没想要伤到自己的孩子,她见二人住手,便道:“今日,就此别过了,你们若是再来纠缠,我便当真杀了这孩子,再找你们将这血债加倍奉还。”。
说到最后,已经是语气森然,闻之令人心寒胆颤。
那人与金菩提没奈何,只能眼看着展三娘走出密林,上了官道去了。
听了展三娘的讲述,众人都觉此事可疑之处越来越多,似乎是千头万绪,远非最初想得那般简单。
众人正在沉思不语之时,杜还却眯着眼睛盯着展三娘,沉声道:“展娘子,杜某曾听闻你在十年前已于临安府被斩了,不知此事你作何解释啊?”。
展三娘忽听他这么问,不觉冷笑道:“呵呵呵,这种传闻你们也会信啊?哎...。
自那以后我便带着孩子隐匿起来,直到孩子会走了,才得以出来四处打探那老贼的消息,同时也着意寻找另一个孩子。
可是带着孩子行走江湖,何其不便啊,我便找了户人家,多给些钱财,着其照看孩子,每隔一段时间便回去看看。
直到十年前,有一次我为了追踪他们的人重回临安府,本来想着杀了与他们勾结的狗官便走,但不想这一次却被他们发现了。
虽然杀了那狗官,但也着了那老贼的道,当时我全身功力尽失,这老贼又勾结官府中人必要致我于死地。
朝廷命官被刺身亡,若是没有了凶犯和口供,朝廷哪里会善罢甘休啊,一定会追查到底,他们怕己方在官宦中的势力被朝廷察觉,所以并没有当场杀我,便由着官差将我押入提刑司大牢。
当时在狱中,我身被枷锁,脱身不得,心知到得夜里,他们必来取我性命。
但那天天刚黑,我只听得牢房外有些异响,心知死期已至,于是便闭目等死。
但耳边却只听牢锁被人打开,再睁眼看时,却没有人,我心下疑惑,便起身走出牢房查看,却见牢房外管事的女牢子全都七窍流血而死,于是我便趁机逃了。
事后听说,我已经死在提刑司的大牢里了,说是畏罪自尽,呵呵呵呵,想来是提刑司为了给上边一个交待,也不知是用哪个倒霉的腌臜厮替了老身去做了冤死鬼了。
只是外边传来传去便传成了老身已在临安府被明正典刑、斩首示众了。”。
杜还道:“展娘子这段经历可当真让人匪夷所思啊,非是在下不信展娘子,只是这提刑司的大牢可不是任人随意往来的,展娘子被人救下的经过,实在让在下想不通彻啊。”。
展三娘看了一眼杜还,笑道:“呵呵呵,别说是你不信,就是老身自己也觉得当日之事恍如梦境一般啊,这件事啊,现在回想起来,还当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老身当时虽是中了药,功力尽失,但心思可清明的紧呢。
事后我也仔细地想过,若说能闯入提刑司杀了那些守卫和牢子,这老身也能办到,但当时这些人死的极快,以至于我都没有听到一丝喊叫声,这样的身手和速度,老身自问却办不到。
另外,当时我闭目待死之时,那牢门被打开,当我睁眼去看的时候,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子,这样的功力,若说是鬼魂幽灵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了,当时老身只想着逃出升天,却没有心思仔细查看四周情况,否则,说不定会发现些蛛丝马迹吧。”。
虽然众人都觉得此事诡异之极,但大家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却是谁也不敢说出来。
杜君献率先打破了沉默:“前辈只怕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吧,若说这世间能有如此功力之人,怕是只有回音谷中的人能办得到了吧?”。
他此言一出,众人心中都是一凛,展三娘也肃容道:“小官人的话,老身也曾想过,这世间都传说有这么个地方,有这么个人,但任谁也没见到过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若真的是回音谷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