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语,贺兰清语重心长道:“你知错就行,这仗还是要打的,不可再心慈手软。”
慕容铄自牙中迸出一句,“难怪小东西会想砍你。”
看到慕容铄的脸色变天,冷眼旁观的秦枫默默离开了。
而终于发现自己说错话的贺兰清,赶在慕容铄爆炸之前快手快脚地来到简设的坛位,捧着慕容铄母妃的牌位,唱作俱佳地哭诉了起来。
“如妃娘娘,你真是命苦啊!居然生了个这么不中用,又爱迁怒于属下施虐于属下的皇子,你在下头是不是整日悬着一颗心。”
“贺、兰、清!”他阴沉地咆哮,掩不住愤意的嘶吼声几欲把在场的人耳鼓震破。”
“想虐杀朝中大臣吗?”贺兰清不慌不忙地将牌位拿到胸前当作护身符,“当心娘娘知道后会不能上天堂。”
“你、你。”拳头已经抵达贺兰清眉心之前的慕容铄,看在娘亲的面子上,硬是强迫自己把那口气给咽了回去,用力地把怒火暗忍下来。
贺兰清得逞地咧笑着白牙,“气死自己是没好处的。”
他能器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懂得怎么探别人的弱点。
秦枫拼命擦着冷汗,边在心底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跟贺兰清那种人为敌。
此刻在他眼中的画面,就是一个驯狮人和一头火爆狮子对峙的情形,而那个践得二五八万的驯狮人,没事就踩一踩那头已经气爆得快吐血的怒狮,一点也不管那动头狮子要是抓起狂来会伤了多少无辜。
“不要每次惹毛了我就把我母妃的牌位请出来!”慕容铄一把抢过牌位后,就四处去找他的大刀,“我忍你很久了,就算是小家伙不砍,今天我也非砍了你不可!”
贺兰清有恃无恐地拾高了下巴,“哼,我身负皇命,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也动不了我!”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大刀从贺兰清的身旁掠过,一刀将材质坚硬的书案给劈成整齐的两半。
“王爷,你冷静点!”无奈到极点的秦枫只好出面调停,两手奋力架住准备逞凶的慕容铄。
“军师说得对,贺兰家的人是动不得的。”
贺兰清反而很不领情,“你最好别劝他,否则等一下自身难保的人就换成你了。”这么不会看苗头,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明就里的秦枫连忙咽了咽口水。
慕容铄目露凶光地回过头来,“你刚才说贺兰家的人是动不得的?那你的意思就是皇家的人就可以犯吗?”
“王……王爷?”不是吧,殃及池鱼!
“够了。”贺兰清夺过他手中的大刀,“看,不过是激激你而已,你就气愤成这样,这代表你的修行还不够。
慕容铄直直轰在他耳际,“有你这种人在身边谁的修行能好?”牙尖嘴利的,又杀人不带血,只有圣人才受的了他。
“还不是为了你,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去面对,但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那你倒是说说,我在逃避什么?”他懒得去理贺兰清那些总是能够把他气得半死,却又能说得冠冕堂皇的理由。
“慕容曜。”贺兰清徐徐投下一颗大石。
像被扎伤了耳似的,在这名字窜进耳底时一缕疼痛缓缓地从耳边爬了进来,而后迅速扩散,漫盖了他心中的滚滚怒涛,令他紧屏着呼吸沉定下心头所有的情绪。
贺兰清叹了口气,“你总是因他而自卑。”明明他就是统领一方的王者,为何他老是认为自己比不上慕容曜呢?
“我没有!”仿佛被看穿了心事,极度不愿意承认又想掩饰,使得慕容铄不自觉的咆哮出声。
“不管你现在如何想,但你要知道终有一天你要面对慕容曜。”贺兰清早就被他吼习惯了,依旧不改脸色,也不畏怒颜的把他老不肯回头看的黑暗面,给拎到他的面前来正视。
“现在你可以逃避现实,但以后呢?你们兄弟俩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见面?
“我没有……”似是吼得力竭了,也没有一丝气力再辩驳,慕容铄按抱着头直摇,“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逃避他!”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不愿承认,他不愿向自己认输,更不愿告诉自己心中的确有个慕容曜造成的阴影。
慕容曜此人无论在何时都是那么的耀眼璀璨,仿佛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能够无所不能的无所不能地睥睨天下的神祗再世。
在慕容曜面前,他就像只被断折了翅膀的鸟儿,无论再怎么做,他就是比不上兄长,永远也不能展翅飞向另一片没有慕容曜的天空。
离开了慕容曜来到这里后,他的心并没有变得更开阔,因为他就如一名只能往前行不能后退的登山者,再怎么攀,前面还有一座山在等待着他,只要他在沙场上建立下了功迹,更快地,他的双耳便会听到慕容曜又在另一边拿下了多少疆域,于是,他一山又一山地攀着,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赶上慕容曜的脚步,有一日,能和慕容曜并肩站在一起。
可是慕容曜却不等他。
小时候,慕容曜不等他长大,就迳自走了那么远让他追不上;现在,慕容曜的地位愈来愈高了,手拥半片天下,就待晋位为太子,而他,却还是待在这片荒漠里闪躲着自己心中的强敌,不知该如何迎头赶上。
到底他该怎么做,他才能得到慕容曜一个肯定的眼神?
“王爷。”贺兰清在慕容铄耳边轻唤道。
“我很想证明给他看……”慕容铄在唇边喃喃低语,压抑的音律几乎细不可闻。
“在你证明给他看之前,还是先拿下南夏来证明给我看吧。他的声音虽小,但贺兰清还是听见了,一手拍按着他的肩头鼓励着,“别再磨磨蹭蹭了,这场战役你是可以拖上三年五载的,可是一日不拿下它,百姓就要多受一日的苦楚,眼下的你或许会输给慕容曜,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啊!”
许久,在帐内的人皆以为慕容铄要消失在这片沉默里时,他却缓缓地启口。
“贺兰清。”
“嗯?”也不知道今晚对他所说的话起作用了没?他能不能甩掉过去的阴影,和被予安弄散了的心神,重新振作起来正经的面对这场战役。
慕容铄抬起眼眸,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传令下去,全军大退十里,收甲暂歇五日养精蓄锐,五日后,向南夏正式宣战。
贺兰清乐得颔首,“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