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的五人空降小组,降落在重庆郊外的一座山上。可是,他们刚在地面上站稳脚跟,就被埋伏在四周的军民团团包围了。这五个肩负着特殊使命的特务,随身携带有电台、枪支、弹药……
当五个人举手就擒时,他们吞服下了随身携带的毒药。只有一个人,在匆忙销毁一份文件。随后,他从兜里掏药的一瞬间,眼疾手快的王百荷一脚踢过去,那粒药丸像一粒子弹飞到天上去了。
他想掏枪时,王百荷扑了过去,接着,那个人就被按倒在地。两个战士立马上来,给那人戴上了手铐。
王百荷用手电照在那人脸上,喝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只翻了一下眼睛,便低下头去。
唯一的活口被带到了军管会,连夜进行了突击审查。军管会得到消息,这五个人空降到重庆是有特殊任务的,那四个人都自杀了,现在剩下唯一的活口,从情报上来说,就异常珍贵。军管会很重视,马部长带着秦天亮和王百荷连夜对这个空降到重庆的特务进行突审。
白炽灯很亮地照在审讯室里,那个特务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头发不长,虽然穿着便装,依稀能感受到行伍出身,且训练有素。
秦天亮负责做记录,马部长坐在中间,右手旁就是王百荷。
王百荷先发话交代了一番政策,例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类的。
这个特务头都不抬一下,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他的头就一直低着。
王百荷交代完政策后,看了眼马部长。
马部长不紧不慢地掏出香烟,在桌子上摇弄着。这人衣服口袋里有一包香烟,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眼前这个人是个瘾君子,此时的香烟对孤立无援的他来说是最大的诱惑。
马部长不急于让眼前这个人开口,他有足够的耐性,他点燃了烟,不轻不重地吸了一口,让烟雾缓缓地在空气中弥漫,果然这一招起到了效果。
那人抬了一下头,看了眼马部长,马部长又吸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把烟雾吐过去。
马部长这才说:叫什么名字,来重庆干什么?
那人抬了一下头,又把头低了下去。
他不回答,马部长也就不再问了,慢条斯理地吸烟,仿佛他来不是为了审讯眼前这个特务,而是为了吸烟的。
一支烟吸完了,他又点燃了第二支。
那人在马部长划火柴时,又抬了一次头。当马部长第二支烟吸到一半时,那人突然抬起头开口道: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马部长说:叫什么?
那人低下头答:老A。
马部长把烟盒和火柴推到秦天亮面前,秦天亮明白马部长的用意,走过去递一支烟在老A面前,并划火柴为他点燃。那人深吸一口烟,闭上眼睛,无比享受的样子。
马部长:你的真名?
那人半晌道:我的真名已经不重要了,从上了飞机那一刻起,我的名字就叫老A了。
马部长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
马部长又问:你们来重庆执行什么任务?
老A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斜着眼睛说:这位长官,这个计划我肯定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们。我们来了五个人,那四个弟兄都自杀了,我也想自杀的,因为要销毁身上的文件,我晚了一步。
说到这他看了眼王百荷。
马部长说:你不说是吧,我们有办法会让你说出来的。
老A把烟头捏在手里,抖着身子说:长官,你们的政策我知道,坦白从宽,缴枪不杀。当年在战场上,有好多弟兄都投奔了你们,你们不仅一个没杀,还受到了重用,这一点我很佩服你们。不过这次任务我真的不能说,我们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的,如果我们成功了,每人会有五十两黄金的奖励;要是失败了,就地成仁。
马部长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能说?
老A又说:再给我一支烟好么?
马部长和秦天亮对视一眼,秦天亮又把一支烟送到老A的嘴边。
老A深吸一口烟,这一口差不多吸掉了半截。老A抖着身子突然呜呜地哭了。
马部长,秦天亮和王百荷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老A这是哭的哪一出。
老A哽着声音道:长官,别问了,我真的不能说。我们的老婆孩子,“国防部”已经把他们当成人质了。成仁的弟兄,老婆孩子还有条活路,如果我说了,我们的老婆孩子连活路都没有了。
老A说的其实是假话。当时国民党撤走时,许多达官显贵的老婆孩子都没来得及撤出去,别说他这样的小人物的老婆孩子了。真实的情况是,他的老婆孩子就在四川的达州,他不说真话的原因是怕牵连到老婆孩子。他这次回大陆执行任务,已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他想过,就是自己死了,老婆孩子也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用自己的命换来老婆孩子后半生的生活保障,也是一件目前对他来说不错的交易。
马部长和秦天亮又对视一眼,马部长就冲警卫说:带下去。老A就被带下去了。
这五个人组成的空降组是肩负着特殊使命来到重庆的。
“国防部”撤离重庆时,遗落了一份秘密文件,这份文件是美国人帮国民党制订的有关撤离大陆和撤离后的作战计划。因为这份文件的特殊性,当时并没有把这份文件放在“国防部”的档案包里,而是放到了重庆某公馆的地下室里。在“国防部”撤离重庆时,因为慌乱,他们只来得及清理了“国防部”成千上万的档案,有的销毁,有的被带到了台湾,唯独这份机密文件落下了。“国防部”搬迁到台湾后,在清理文件时,有人想起了这份文件,但为时已晚,和这份文件有关的处长、科长,保密室的人都已经投入了大狱。
这份文件关系到国民党几年之内的军事秘密,如果落入大陆手中,损失不可估量。
有五人特别行动小组空降到大陆是母后传来的情报,但母后并不知晓这五个人来大陆到底要干什么。
这五人组成的空降小组,四个人服毒自尽,剩下一个活口又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能说的架势。重庆军管会为此召开了一次处级以上干部会议,会上专门分析了敌人这次行动的目的。因为这个活口不招供,他们行动的目的,永远成了秘密。这次会议的重点,仍然是突审这个叫老A的特务,要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掌握敌人的秘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马部长和秦天亮的肩上。
马部长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样子有些焦急。最后,马部长停在秦天亮面前,望着秦天亮半晌道:天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老A开口?
在审讯老A时,当老A说出“国防部”已把老A的老婆孩子当成人质时,他的心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了远在台湾的梁晴和儿子小天。那一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此时,马部长这么问他时,他脱口而出:除非让他消除后顾之忧。
马部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他老婆孩子不在大陆,是在台湾。要想把他老婆孩子安全转移出来,不太可能。
秦天亮又一次想起了梁晴和孩子,他竟然有了种要哭的欲望,远在台湾的梁晴和孩子何时能脱离虎口啊,想到这,秦天亮眼圈潮红了。王百荷发现了秦天亮的异样,拉了他一下道:秦处长,你怎么了?
秦天亮自知失态,忙把手里的烟掐灭掉:烟呛的。
老都接到了台湾方面的一封密电,密电中指示:五人空降小组在重庆悉数落网,老A被活捉,你部全力营救老A,营救不成,便除之。
老都在这之前也接到过台湾方面的指示,迎接五人空降小组,全力配合他们的任务。具体是什么任务,老都并不清楚,他还是通知了潜藏的一些特务,由江水舟负责,去了重庆郊外的山上。
他们看到了飞机,也看到了五人空降的过程。他们还没来得及前去接应,五人小组便被军民组成的天罗地网给生擒活捉了。他们眼睁睁地看那五人空降小组,死的死亡的亡,剩下一个被活捉了。
第二天,江水舟在那家茶馆赴命时,把看到的一切说给了老都。老都闭上了眼睛,他用手指敲着桌子道:看来台湾也有共党分子,他们真是无孔不入哇。
江水舟就说:咱们该怎么办?
老都摇摇头道:台湾方面的事咱们插不上手,只能做好自己的事了。
老都很快又得到了台湾的指示,他在那家茶馆又一次召见了江水舟。
老都知道,此时到了该走最后一步棋的时候了。
门缝里塞进来的那张字条是秦天亮早晨起床时发现的。那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上午十点两孔桥见面。落款是“老家人”。
秦天亮看见这张字条,有如晴天霹雳,该来的终于来了。刚开始,他只见过一次江水舟,那时,他以为从此会麻烦不断,没想到的是,很长时间过去了,再也没有动静了,这些人似乎已经把他忘记了。现在他们终于又浮出了水面。
秦天亮看完那张字条,下意识地把字条撕得粉碎扔到抽水马桶里,又放水把纸屑冲掉,定了定神,他才重拉开房门。
王百荷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见了他,王百荷就笑着说:秦处长早。
这些天来,每天早晨王百荷都等他一同去上班。只要他拉开房门,总能看到王百荷的身影。似乎这一切已经成了习惯,在去军管会的路上,王百荷就像一只百灵鸟,唧唧喳喳地说个没完。有时王百荷的心情也能影响到他。他望着晴朗的天空,在心里感叹:生活挺好。可是今天,秦天亮无论如何也没有这种好心情了。他一直来到楼下,走到院子里,也一言不发,王百荷就问:处长,你心情不好?
秦天亮搪塞着说:我昨天失眠了,一夜都没睡好。
王百荷就说:准是老A的事。
秦天亮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