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爱情传(男女情感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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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深褐色(50—60岁)(3)

女人应该如何在男人操纵她时发现自我的真实存在呢?爱情在尘灵之间所面对的难以忍受的困境已来临:他想把她改变为他心目中的另一个人,他越是想改变她,她越是凝视着他,她凝视他的时候:太阳升起来了,她爱他,在她的凝视之下,他机械地穿上风衣,他不可能在她凝视他的时候还能够去操纵她,他已经知道自己正在松懈那种欲望,在她凝视他时,彼此开始塑造了自己的形象,从这种趋势往前走,当他考虑着想去改变她时,她事实上也正在塑造自己的形象:仅仅有爱情还不够,还需要具备为了爱情——拉开生活的链条,它就像是一种事与愿违的口袋,每时每刻都意味着在上楼梯的时候往下掉,然后再攀援;仅仅有爱情还不够,只有那些可以为爱情去建立自己的意志,不被现实所战胜的人——才可以成为独立的塑像。

在上楼梯时,他已经走开,她独自上的楼梯,在楼梯上呼吸四周的风,爱情给了她勇气,她必须上楼梯,为了不让他操纵自己,女人必须攀援自己的楼梯。它是现代化的一座楼梯,是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楼梯,在楼梯上她的身体可以被她的自信塑造着。

尼采说:至于男人,如果他爱一个女人,那么他想得到的是来自她的爱,因而他对自己的感情要求同他对女人的感情要求还是不一样的;如果有些男人也产生了那种抛弃一切的欲望,我敢保证,他们保准不是男人。塑造她身体的是一种强大的触动力量,它来自心灵的隧道梦想的一次革命:女性到了50多岁的革命是彻底的,她不再带着虚荣心,她梳着发髻,她越是爱那个男人,越是想来一次彻底的革命,这就是为什么在她戴着戒指以后,她仍然是他的女神,光彩灿烂的出现在他身边,成为了他的塑像。

摆脱了最初去操纵他的愿望之后,他开始叙述一件最传统的事件:他用自己实现理想的每一次冒险去煽动她的感情世界。比如在煽动之下产生的一次火焰,在看见火焰之后,他激情洋溢的冒险世界将梦想变为现实。男人在这种现实中可以理所当然地变成那个女人的雕塑。

两个人的塑像——意味着他们为两个人的世界提供的新鲜的活力。他在她眼里,不再是那个用虚弱的力量想去改变她,并操纵她生活的男人,他有他像剃刀一样锋利的冒险生活,他给她带回来了混合着音符并在音符之中播下种子之后,收获的硕果,当他在硕果旁边伫立着,他就是家庭中的塑像;她呢?一个用柔情征服了他的女人,却具有那么大的忍耐力,她忍耐着岁月的变幻,永未放弃她的信念,为他的存在而忍耐着寂寞,并且用自己的行为去教育儿女们,当她拉上链条时,她的生活装在一只袋子里,成为一个很好的例子说服好的儿女们去奋斗。

两个人的塑像——就像一个美丽的梦,降临到了他们身边。他仍然使生活像剃刀一样锋利地向前伸远,而她呢?一切生活都在那把楼梯上,她继续让爱情随同她的身体攀援时的姿态盛开出花香。

Δ两个人的座位

西蒙娜·德·波伏娃说:我们已经看到,爱情行为要求女人深深地自我放纵;她沉浸在被动的倦怠之中;她闭上眼睛,失去了名字,迷惘,感到似乎被巨浪所席卷,被暴风雨所激荡,被黑暗所裹挟;这是肉体之黑暗、子宫之黑暗。椅子是他置身的地方,他从一开始就在爱情中占有着他的椅子,最初时,他坐在椅子上,他让她坐在他膝上,他伸出手来抚摸她的秀发,他吻了她,他坐在椅子上征服了她。

这活生生的男性权利,也会从爱的意境中体现出来,所以,她把他的那把椅子置放在整个家庭中最显眼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把那把椅子当作了爱情的纪念物,每见到它,她就会想起让她喘不过气来的那种亲吻——她坐在他膝上的那一时刻,她不能忘掉这一时刻,因为这是她生命中最为灿烂的一刻。另一个目的,她是想让那个男人永久地具有自己的位置,她想让他坐在椅子上,在爱情和家庭的帝国中——建立他的程序,她想满足他作为一个男人用手臂撑起身体,然后坐在一把椅子看着家人聚会的情景。

他的椅子——在家庭中必须有显赫的位子,他在从外归来后,经常坐在那把椅子上,在他充满悲剧性的撤退之中,他坐在一把椅子上,就像一位深沉的将军策划着再次进攻,他一言不发,承担着作为男人的压力,确定在他的疆域中作一次悲壮而辉煌的最后冲杀。

他有他的位子,而她有她的布沙发——让她从她的青春进入了此刻。她依然坐在布沙发上,在一些无聊的日子里,她坐在沙发上,编织着彩色的毛线团,她为他和儿女们织毛衣的形象使她显得动人。

西蒙娜·德·波伏娃说:在被消灭时,她被融入整体,她的自我被取消了。但是当男人从她身上挪开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人间,又回到了床上,又回到了光明;她又有了名字与面目:她是一个被征服者,是猎物,是客体。有方格的亚麻沙发——必然是她在家庭之中最为明亮的位置:她坐在沙发上看书时通常是在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是她一生中不断重现的镜头,一本书翻开之后,她却不能确定他在哪里?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像不能确定冬鸟迁移之后的路线。有时候,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为屏幕上的战争而哭泣,为花朵的灿烂到凋零的过程而叹息……她献身于她非常准确的位置,决不改换角色,因为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是坐在亚麻布沙发上错过与魔鬼约会的——幸福的女主人。

他回来后,也会坐在亚麻布沙发上,在这里同样也有他的一个位置:他坐在儿女们中间,只不过想依赖于他们的低语感受自己的荣耀,有时候当他的孤独被来自亲人们的欢笑所包围时,他会让那把椅子在黑暗中,如此愚蠢地度过黑夜。他坐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召开家庭会议:他和她共同维护着一个家庭的和睦。是为了处处站立在一个男人的位置上,给家庭带来欢笑。

位置,两个人的位置——或许就是他们在爱情的长途跋涉之后的驿站,他坐在他的椅子上,除他之外,没有人去坐那把椅子,也就是说,除他之外,没有人占据他生命空间之中的显赫位置,他坐在椅子上,当他是一个失败者时,他灭了灯,坐在椅子上依恋着当他是一个16岁少年的时代,他攀援树枝被摔在地上时的疼痛,当他是一个成功者时,他会坐在椅子上,面对墙壁去寻找一面镜子。

亚麻布沙发上的女主人——改变了主意想把沙发挪一下位置,这通常是他们的生活陷入沉闷的时期,她会独自一人移动着沙发,让移动声随同她的轻柔动作逐渐减弱,因为这是她坐的位置,她有改变它的权利,但她的位置无论怎样变换,她仍然是那位敏锐的女主人,永不出售哈欠给她的家庭。

Δ两个人的房间

西尔维雅·帕拉斯说:群山翘首在乳白色雾霭之中,时隐时现着层峦叠嶂。人们和繁星忧伤地对视,我充满失望。列车脱离了生命的轨道。哦,慢慢的,就会背叛锈蚀的色素。两个人各自的卧室——最富有挑战性,因为他们的肉体显然已经分开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他们分别有了自己的卧室呢?有一年夏天,特别炎热,他每天都出门,然后到午夜才归回,她等他,在炎热的中等她归来,她的睡眠被严重地破坏了。他让她先睡为了等他她又无法入睡,这是一个怎样的问题:他们开始坐下来谈话,他对她说:你应该习惯于独自睡觉,你应该知道我爱你,即使我没有与你同床共枕,我也同样爱你。最后,他们两人商量出了一个极好的办法,一人一间卧室,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独自睡觉,也会让他在外冒险的心灵不受到干扰。就这样,每人占据的那间卧室——使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热情的奏鸣曲,当他们想彼此抚慰时,两个人会像年轻时代一样约会,到他和她的房间里约会,这似乎像生活中出现的段落,一个温馨的、场景化的又具有戏剧性的段落,将他们的爱情纳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在分开的卧室之中,两个人保持了独立,他们可以隔着墙壁,想念对方,他们成了彼此幻想或梦见的情侣。

直到如今,他们各自的卧室蔓延到了他们的心窝,他们进入了50多岁,仍然像年轻人一样寻找自己爱情的特定环境,有一段时间,当他回家以后,他每天都想对她倾诉衷情,所以他每次都必须邀请她,他主动地,急切地邀请他到自己的卧室去,是他与她手与手、皮肤与皮肤的接触,创造一种爱的段落。

西尔维雅·帕拉斯说:咔嚓嚓,悲哀的奏鸣曲,震裂了整个早晨的耳膜,早晨正向黑夜的边缘消遁。一朵盛开的青春凋蔽了,我的骨骼支撑起一片寂静。但他们也会从他们的爱情段落之中出来,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不能长久地留在他卧室中,要让他走,男人只有走,才会磨练自己的意志,即使到了50多岁,男人同样得走,只有走才能显示出男人在卧室之外的影子。

所以,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之中去,回去是她面临的道路,一个成熟女人在寻找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当他和她面面相觑时,有时也会沉入人生的困境之中,在困境中谈爱情——就像两个人面对雾,不知道雾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所以,她那时候就清楚了,当人面对困境时,谈论不出爱情的春花秋月来,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改变困境,也就是说最为重要的就是让他走,让自己回去。回去,是一种选择,一种个人化的选择,她深信等他从一条飘荡着梨花味道的路上回来时,他会把手放在她的门上。

听到他的手在敲门,说明他回来了,那个满身汗味,土味和松树味的男人,不知道闯荡了多少地方,经历了多少险礁,接着,她打开门,只有这样的时刻,拥抱才是幸福的。

在他入侵她的卧室时,他们既是夫妻,又是情侣,即使到了50多岁,他也会送她礼物,一根骨饰项链意味着他去过高原,在那座阳光之城,他想起了她的脖颈,现在,他为她戴上那根骨饰项链,并吻着她的脖颈。而在这之前,他们沉浸在遥远的距离之中,沉浸在卧室分开的——独立的遐想之中。

让他们心驰神往的情景变成了现实:许多事情都变了,只有他们的约会仍散发出古老的旋律,任何分离也不会让他们彼此改弦易辙,因为他们即使在婚姻之中,仍然有着与婚姻相反的理由:只在各自的卧室中分开,制造距离,才会制造迷津、思恋,这是他们生命中的段落。所以,卧室的独立,意味着他们可以有爱,就像他们的手放在彼此的门上,敲门声,使他们欣喜若狂。

Δ两个人的双脚舞蹈

米兰·昆德拉说:所有的诗歌都把死亡描绘为一次旅行,这决不是偶然的。托马斯·曼的年轻主人公乘上一列火车,塔米娜则坐上一辆红色的赛车。脚,乘着爱情的探戈舞曲朝着相反的方向旋转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华尔兹。在整个一生中,他影响了她脚上的舞蹈,他迷恋着探戈舞,从年轻时代起,他就迷恋探戈舞那种高亢的、忧伤的,让脚躁动,让心灵狂奔的舞蹈,他把她在无意之中拉进了舞池,他让她的脚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舞池的那一幻像之中,他想让他所爱的恋人同他一样——进入探戈舞之中去。

他无疑是一位想俘虏她心灵的男人,他知道俘虏一个女人,必须从她的脚开始。他坚信俘虏了她的脚的方向,也就俘虏了她爱情的方向。让她进入探戈舞——她的脚基于与他合作的旋律,基于与他在同一旋律之中完成从左到右,旋转的同一方向,旋转的相反方向,她逐渐地纳入了他用手携带、扭转的技巧之中,他成功地俘虏了她的脚。

她迷恋上了探戈舞,也就是迷恋上了她所爱的那个男人生活方式中脚的方向。他俘虏了她的脚,现在他开始了第二步,他要尽快地去俘虏她的心灵,俘虏她那颗心的跳动。

要让她理解探戈舞,用女人特有的灵性去依赖那支舞曲:他带着她在宛如一支探戈舞似的滑轮上前行,他娶了她,她就可以依赖这命运的形式,但他深知,娶了她为妻,并不意味着他就已经俘虏了她整个的心灵世界。所以只有类似探戈舞曲似的一只旋转的滑轮世界,才可能让她依赖命运那多姿多彩的危险与美丽。

米兰·昆德拉说:托马斯·曼有一种去遥远的地方寻找藏身之所的无限欲望。但是他的远行是徒劳的。他的远行完了之后,人们在床上找到他,在门槛上磕碰了他的头。他果然再次俘虏了她内心的世界。乘着一只滑轮去生活的全部危险和快乐——把她的心灵世界所彻底俘虏了。他和她的双脚旋转起探戈舞曲进入了命运安排的另一种状态,他与她都过了50多岁。

迷恋上华尔兹舞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姿态,多少年来,她已经自由地在一只滑轮上前行,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应该让她经历了人生的种种不幸和快乐之后,把她的双脚改换方向,进入华尔兹的美妙旋律的幻觉之中去。要让她的生命随同时间的流逝,尽量地抵制时光飞逝的悲哀,这样看来,只有优美、典雅的华尔兹舞可以让她的生活频繁地出现幻觉:乘着一支舞曲让她摆脱人生的苦难,在生命的中梯中上升,进入那小小的天堂世界。

华尔兹舞改变了她的脚,也改变了她的神色,那悲哀的脸出现了希望:他唯一所做的就是想让他所爱的这个女人,摆脱忧愁,看到她脸上的幸福,无疑是他征服她的另一种方式。他用一支华尔兹征服了她。

华尔兹舞逐渐让她产生了一种感觉:是她身边所爱的男人携带她,把她引上了一条宽阔的道路。现在他们的脚耽于怀旧、梦幻,反叛之中的脚——已经深入了一支幸福的华尔兹之中去。舞曲成为她心灵中悲伤和幸福的符号,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她的脚停留下来,旋转是她与他相遇之后,他通过俘虏她后——让她脱颖而出的,作为一个女人最显著的标志。

双脚——长时间地旋转,上升为人生的最高境界:他们从相遇的爱情的小路上已经进入了他们人生最为成熟的时刻,但他们仍然在美满的结合之中,不受到外界时光的束缚,他们彼此俘虏对方的秘诀在于他们在旋转之中永不失去彼此创造生活的旋律。从探戈到华尔兹,他们控制住了自己越轨的种种错觉。 Δ两个人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