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是一种职业。官者,民也。所以,官的本职是为民服务。社会健康,这种职能便较好地发挥出来。“官念”不正,官便成为欺害百姓的祸水之源。当然,当官也不容易,主要是指当个好官不容易。为民服务就得劳形烦心,否则,人民何必找个老爷骑在自己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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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有一句很精彩的名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生在世当上官儿,也是人生价值的一种实现形式。想当官儿无可非议,人往高处走。可是,不说想当官儿,特别是想当较大的官儿并且仕途顺利,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当上官儿,有人不一定就能干好官的差事;也不一定能受到百姓的拥戴,说不定还因为当了官儿,有了作恶的有利条件,竟做出败坏名声的坏事,最终落个遗臭万年的罪名。这类人,假若开始不是官儿,也许就不会有那样下场!社会健康,清官多;清官多,社会就健康。所以,世风与官风相互影响。官风不好,社会风气则肮脏。官场不良风气的传染如同病菌在血液里传染,快捷而深刻。当官风不好时,清浊难分,是非难辨,好人也背上黑锅,百姓只是一任地痛恨。于是先贤们说,若不可兼济天下,便最好独善其身,因为社会风气不是哪个人可以一时间改变得了的。在一定制度条件下,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即使天下清明,为百姓之父母官,要调理百姓许多事宜,工作过程也不一定就充满快乐和幸福。当官的丢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甘心做老百姓的孺子牛,这就需要有献身精神。当官的都能有献身精神,朗朗乾坤一定是清清爽爽的天下。要是做官儿的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国家不会不太平,社会不会不安宁。不管官大小,担子轻重,道理都一样。
可是,官队伍里却是复杂的。当官的也是人,是人便有不同,于是为官者便有不同的做官观。做官过程又会相逢许多可以改变观念和行为的际遇,如果任用官员的方法和管理监督的制度不科学,则不良的污染首先从官场上发生。见怪不怪,恶习便会蔓延。有的人做官开始还是好人,也做了不少好事,可官做到途中却变了样,最后由官人成了罪人。有的人人品不好,一开始做官动机便不纯,正好利用做官儿,有机可乘,在政治经济以及其他方面去捞好处。在他们看来,不同的官儿就是不同的利益和权力。他们看不到责任。他们下注投机的资本就是为了获得权力谋取超值的利益,“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于是贪污腐化,为非作歹,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全国一年处分了那么多官儿,不知道还有多少因为没被曝光或者因为有人庇护或者因为不宜公布,还没有暴露出来的。如此情景成为普遍现象,那就不能不从制度上找原因了。当官到底该为谁负责?由于人的性格和追求各异,正直的人看不惯这种状况,于是心灰意冷,主动离开官场作罢。也有因为不得意不得不离开官场避而远之的。因为你想清白,以清激浊,可是整个官场在人们的心目中已经堕落,百姓对官吏失去信心,一个人的清爽又有多大的回天之力呢?你的清白又有谁能相信呢?相反,你还会受到来自许多方面的诋毁:你不在官场走邪,你就在那个小岗位上干吧,干十年二十年还是那个样子,人家倒说你是个没本事的家伙!百姓骂官,你也自然连一起被骂了,所以,不如离官而去为好。可官总要有人当呀,于是投机者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常常听有些当官儿的或者当过官儿的叹道,“当官没啥意思”,没啥意思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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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括起来,老百姓对官们的要求,有两个层次:高标准的,倾心为民,使百姓富裕,安居乐业,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对个人的要求是为人师表,能体察民情,有能力又充满正义感。低标准是不要扰民。有诗曰:“但得官清吏不横,即是村中歌舞时”(元好问《四哀诗·李钦叔》),可是有时候有的当官儿的连这起码的要求也做不到,横征暴敛,以民为壑,弄得属民流离失所,百姓怨声载道,虽然一时无大碍,天塌不下,地陷不了,可是民怨沸腾,积水成渊,风雨兴焉,水能载舟便也能覆舟,这些图个人私利眼光短浅的人,毁了整个官人们的声誉,实在是一只坏汤的老鼠。这些人不明白倾巢之下没有完卵的道理。老鼠多了,坏的锅就大了,社会就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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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的对当官的要求,也有两个层次。一个是对上,正直而能干的人,要求上级不要摆那不可一世唯我独尊的姿态,那是封建主义。而且,官位高级不一定情操就纯美本事就高明,就没有庸才。尤其是,那些因私废公,因偏伤全,甚至耍手腕、拉帮派、结死党,任人唯亲唯奴,搞亲亲疏疏那一套的所谓的“政治家”,更是令人憎恶。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庸才居上最令人难缠,也没有比阴险毒辣的人居其上最为可厌的了。有汉谣曰:“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官场做到这样,政权便没有前途。而那些投机钻营、不学无术又想青云直上走捷径的鸡犬之徒,巴不得有这种昏庸无能又易于欺哄的上级,供他们猎取。他们专门搬弄是非,玩权术,耍阴谋,做出一副忠实的叭儿狗的样子,让主子垂爱。偏偏有主子需要这样的人,苍蝇沾上臭蛋,臭味相投,于是沆瀣一气。主子为什么这样,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便觉得有几个“心腹”也是快事,殊不知为官,是为治下所有人之官;殊不知这样做会失掉了民心;而且交往失常,必然导致处事失常,歪主意咋会有利于干正事呢?那些所谓的心腹,拉起虎皮做大旗,拿他的主子做铺垫当靠山,为所欲为,为虎作伥,他们的罪恶,最终或许还是要记在主子的账上。况且,这种人多是见异思迁见利忘义见风使舵见机便乘的小人,有一天他攀附到更有可攀价值的新主子时,就该作践起旧主子来。往往在关键时刻,他们必然会落井下石,弄得一窝人都身败名裂,成为让人唾弃的人。可是,有时候事实也不是这样,这些人成为一个体系一个网络,官官相护,加上他们本质上是坏人,于是处处设防,很少有人能触动他们。那些惊天的案子被揭露出来后这样令人惊异,为什么?
第二个层次是对下。正直而能干的人,要求自己的下级也要有正义感,这类人靠能力和实力吃饭,而且多有个性,不喜欢人身依附,最讨厌鬼鬼祟祟鸡肠狗肚的样子。他们对人以公正为原则,处事以章法为准绳,于是也就不会讨鬼鬼祟祟鸡肠狗肚的人的喜爱,这人要是你的上级,他就会压制你;要是你的下级,他就会诋毁诬陷你。所谓物以类聚,下里巴人不可以唱出阳春白雪来。人性上本没有沟通的基础,怎么能够在事业上有心领神会的默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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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好官不容易。当好官付出的代价,不单是辛苦操劳,更在于做官过程中所受到的心灵的磨砺。
为医的凭医术说话,唱歌的凭歌声说话,写作的靠作品说话,唯有当官这一项,你要是单单相信可以凭政绩凭才能出人头地,你就大错特错了。政绩可以是吹出来骗出来的,相对吹、骗的政绩,你实际的政绩会有多少光芒呢?那些吹、骗之人心中有虚,于是总在“官外功夫”上动脑筋下功夫。上级的信任也可以哄出来骗出来贿出来相互利用培养起来,相对于哄、贿和利用的手段,正常的工作关系不过鸿毛罢了。你要是去干真政绩,你要是真能为治下的老百姓负责,那么一则你就得扑下身子干实事,便没有精力去走路子,通关子;二则你为了百姓利益不得不在某些方面与现行的时尚以及其他部门甚至于你的上级,因具体事务的处置发生分歧,你只能站在百姓这一边,当然你要得罪人;三则你为百姓谋求的是大多数人的正常利益,少数人非分的要求必然得不到满足,非分的侵占必然要受到剥夺,所以你就会受到少数处处总想占便宜的人的憎恨;而且你为百姓谋求的最好是长远利益,而长远利益是眼光短浅急功近利的人看不明白的,于是他们也许一时不理解,我们哪能把一项若干年后才有大益处的作为的效果今日里捧出来给大家展览一番呢?“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可那时你已经不在“丛”中了,只有人家去笑着摘果实而已。百姓说你好,可是在决定你个人官运的时候,百姓又能为你起多大作用呢?又有多少人在乎百姓的意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