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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关于枣阳

一个外地人问我,枣阳为何叫枣阳?我说,您猜。

他便信口猜到:

这其一么,枣与早谐音,可能当与早有关。譬如建制早,譬如公鸡叫鸣早等等。

这其二么,可能就是枣阳产枣,而且产的枣子很有名气,以物及名,所以就叫枣阳。譬如桃家寨必定有桃树,而梨树沟必定有梨树。

这其三么?或者枣阳有一条枣河,先枣河而有枣阳城,而且这城建在河的北岸,所以为阳。

我说,那是,那是。

可是,这君子殊不知,山外有山,故事之外会有故事,名字之外有原由呢。

枣阳与早必然有关。是个地方,而且在中原一带,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地域的概念,是个地域就得有名字,仅说建制早,二千多年,其他有两千多年的地方多着呢,可别的地方怎么不叫“早”阳?

要说产枣,也是,但是枣庄就产枣么?枣强呢?那不枣就更大了么?中国产枣的地方多着呢!枣庄那么大个市,哪是个庄?是因为很早以前由一个长枣子的庄而逐渐为市的么?那么大一个市的面积上,再没有桃庄李庄孙庄赵庄什么的么?为啥单单要以枣子命名呢?枣阳附近的随州就产枣子,而且据我所知,随州产的枣子比枣阳还好,名气还大。随州的蜜枣就很有名,可是为什么随州叫随州而不叫枣州?

说枣阳有条河,更相近也更荒唐。在这神州大地上,哪一个县域,不管大河小河,总是有的,否则天落雨而没有泄流的渠道,像人光吃不拉,行么?说枣阳有河,就同算命瞎子说“你这人呀,是会有福也是会有祸的”,一点儿意义也没有。只有阳字,说得很对。老枣阳城关是在沙河的北边。祖先们过去起地名,在河之阳则为阳,在江之阴则为阴。这是常识。枣阳不只一条河,虽然都名不见经传,但河总是有的。枣阳城也就在河之阳,只是这河从没有叫过枣河,这河叫沙河,名字俗得像过去农家人给小孩取“狗蛋”呀“粪堆”呀这些名字一样。况且现在,河已经被截得不像河了,城也已经没有在河之阳与在河之阴之分了。恰恰是不知从哪个岔道上生出一条小溪,因为名字叫得特别:浕水,只有这条蚯蚓般的小河,独独地在辞书上占有一席位置。另一条河过去叫白水,现有白水中学和过去有白水镇为证,很有历史,出过中兴光武皇帝,名字也很有诗意很有韵致很有品位,只是不知道哪朝哪代哪个人给它改名叫滚河,这一改,真是天翻地覆,河也一下子由阳春白雪而下里巴人了。

不过,可以原谅的是,人家是外地人,不可能知道你这小地方的名源和许多乱七八糟的故事。

其实,枣阳过去叫棘阳。这棘字不是因为有河名棘而随之取之,而是因为这里荆棘丛生,很是荒凉,不知何人,以棘而名之。其实很久很久以前,又有多少地方不是荒凉的呢?殷都古城,当年可够繁华,后来人们连它在哪个地方也不知道了,幸亏后来人们由安阳郊外发现了大批的甲骨片,才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殷墟的旧址。现在,许多看似荒凉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过去人间的奇迹埋藏在那里呢!而且,许多的历史发现,正好就是在荒凉的地方发现的。山顶洞人马王堆还有兵马俑等等都是如此。棘字,枣阳也不会因此感到耻辱,甚至因此感受自豪。雕龙碑不就是这样么?通过这个氏族部落的发掘,专家们论证这里曾是炎帝时的一个繁华的城邑呢!所谓三百年河东四百年河西,是也。又传说后来不知哪个朝代哪个官人来此,说棘字不雅,干脆将棘字左右结构改成上下结构,于是棘阳就叫枣阳了。这官人一定是个影响不小的官人,否则若干年已经叫熟了的名字不可能说改也就改了,不简单。我说这人是狗咬耗子,怎么不将滚河再改过来叫白水呢?

其实,名字不过一个符号而已。如果当时人们在叫山时叫水,在叫牛时叫马,在叫人时叫猪,今天说谁谁是人,那人还以为是在骂他,说不定为此两人还会打上一架呢。不过,有品位的名字还是中听,所以我们说名字也是一种无形资产,商标不就是这样?可是也有名字改来改去越改越差劲的,白水改滚河就是,还有襄阳改成襄樊也是。所以文明社会发展到今天,还专门出现了一种“起名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