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掀波澜百年好合揽好事归心似箭
范西屏入赘齐府,在杭州城时引起了轰动,消息很快传向大江南北。杭州城里议论纷纷,赞赏者有之,以为太白遗风;贬低者有之,以为伤风败俗,概因范西屏名气太大、入赘大户人家之故。宋代著名词人张先八十岁,收纳十八岁的小妾,苏东坡曾作诗调侃他。杭州城内有无聊者把苏东坡的调侃诗搬了出来,改了两字,云:十八新娘半百(原诗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其实,范西屏入赘之时四十余岁(一说四十七八岁),头发尚黑,哪里来的白发苍苍?只是,天下便有些无聊之人,或是眼红范西屏娶了大家闺秀作娇妻,或是嫉妒范西屏的名声,或是认为心目中的完美偶像被破坏了,于是声讨不休,大有不弄臭范西屏不罢休的架势。所幸的是,杭州围棋界人士,一边倒的支持范西屏。齐召南在杭州城声望甚高,无人敢抹黑。是以,杭州城外,一般人只知道范西屏入赘杭州大户人家,详情隐没下来。齐召南见招赘范西屏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十分满意。原来,齐召南招赘范西屏,心中打着如意金算盘,目标就是江阴范家,此事以后再表。
骂归骂,范西屏躲在眉山墅隐,听不见,乐得清静。
拜堂定在下午。齐府高朋满座,刘墉作了婚礼司仪。浙江巡抚永贵、杭州知府薛时雨,还有其它杭州官员,以及杭州围棋界的头头脑脑,纷纷到场祝贺,范西屏入赘也入得风风光光。当晚,敷文书院的学子分成两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对,两派口诛笔伐,各呈机智,斗的十分热闹,算是给范西屏入赘献上了一份特别贺礼吧。
鼓乐声中,刘墉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范西屏和齐惜文拜堂完毕,墨香引齐惜文回新房(齐惜文的绣楼)。范西屏春风得意,在齐召南的引领下,向贵宾敬酒。范西屏老于江湖,至天黑上灯时,只喝了个七八分醉。送走宾客后,范西屏哼着小曲,去了新房。
听得楼梯脚步声响,墨香小声说:“小姐,别伤心了,姑爷来了。”齐惜文急忙以丝帕拭去珠泪,轻声道:“墨香,你我情同姐妹,姐姐心里的苦,也只能向你说说。如今既已与他拜了天地,只有一心待他了,替我盖好红盖头吧。”范西屏走进来,墨香叫声“姑爷”,将挑红盖头的如意秤杆递给范西屏。范西屏将红盖头挑起,取下凤冠,细赏齐惜文的秀色。齐惜文本来就长得极美,龙凤喜烛之下,脸上一抹娇羞格外动人,越发显得秀色可餐。墨香含笑问:“姑爷,为何不使小姐的亲眷闹一下洞房?”范西屏虽然入赘,但是没改姓,所以墨香称范西屏为“姑爷”。范西屏道:“娘子含苞欲放,哪里经得起她们折腾?”墨香掩口笑道:“瞧姑爷说的这般怜香惜玉,必是称心如意了,奴婢退下。”
范西屏虽然老于江湖,名士风流,生活却不放荡,眼见齐惜文容光照人,竟然害怕唐突了佳人,遂坐在齐惜文身侧。齐惜文静等片刻,不见范西屏有所动作,遂问:“相公称棋圣,棋乃相公一生所喜,如今大喜之夜,喜上加喜,相公可有心思言棋?”齐惜文此言说的不通,只是想找个话题,帮助范西屏放松罢了。范西屏听齐惜文说起棋,头脑顿时灵光起来,道:“世人只道文人墨客矫情,却不知棋人也有矫情之时。娘子应该记得《玄玄棋经》里的‘唐明皇游月宫’,共有二百一十三手征子,白子黑子层层叠加,可谓空前绝后。棋势变化妙绝,名字也取的风雅十足。”
齐惜文微笑道:“史载,唐明皇游月宫后,与杨贵妃合创霓裳羽衣曲。相公,你说,是嫦娥美呢,还是杨贵妃美?”范西屏道:“嫦娥乃月中仙子,只可仰望,唐明皇自然觉得杨贵妃美了。”齐惜文轻笑一声,道:“相公果然见解独到,与众不同。”范西屏受了夸奖,心情一松,亦笑道:“西屏观娘子之美,胜过杨贵妃。”齐惜文低头一笑,道:“相公说笑了,我哪里比得上杨贵妃。”范西屏胆子大起来,伸手抱住齐惜文,道:“娘子,夫妻之间的乐事,岂止说笑蔫?在为夫看,娘子犹比杨太真美上几分呢。”齐惜文顺势倒在范西屏怀里,将脸儿贴在范西屏胸口,软呼一声“相公”。
范西屏再无顾忌,于是乎——咳咳……日上三竿,范西屏得爱妻完璧之身,十分珍惜,又贪恋爱妻温婉柔顺,不愿起身,赖在床上,两人说起情话来。齐惜文道:“相公,若是有异史氏将我俩洞房情话传了出去,可羞死人了。”范西屏道:“夫妻之乐,唯你我知也。为夫不言,谅异史氏有通天的本领,亦不能知也。娘子安心。”
异史氏曰:在21世纪,“激情”多见于影视小说,你俩那点洞房情话,末入流哪。因范齐夫妻私语不张扬之故,是以异史氏不敢细表范西屏齐惜文洞房之事,恐坏人心志,有违人道,天怒人怨,招惹大祸。
齐召南大操大办婚事,广收贺礼,连续热闹了三日,才罢休。范西屏和齐惜文夫妻恩爱缠绵,如胶如漆,不必细说。齐召南见齐惜文媚惑范西屏成功,心内颇为自得,暗忖计划实施顺利,只待乾隆下江南了。
范西屏婚后七日,范昭辞别,带着秋儿和朱家母女,跟着刘墉去仙居县补录证词,以齐备案宗。郑恕坚已经接掌郑家所有财产,成为范氏米铺的掌柜,殷勤接待范昭,留范昭住于府中。朱晓露虽与郑恕坚有婚约,但是尚在服丧时期,为避嫌疑,不肯与郑恕坚见面。秋儿经范昭同意,也回家守了孝礼,范昭见此情景,知道想与秋儿圆房,恐怕得三年以后了,索性使秋儿回朱家侍奉母亲。马濂宴请范昭,向范昭陪罪。范昭将其十岁时虐杀一只大黑狗的事说了,隐去大黑狗附身马濂的情节,自言是因果报应,命中一劫。马濂和刘墉皆惊,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有报,只争早迟。
江阴,范府后书房。范晔看完信后,道:“刀狂说,齐召南招赘范西屏,目的可能不简单,怀疑齐召南和九阳会有关系,目前正在与剑笑暗中追查。许诚,你怎么看?”许诚道:“老爷,半个月前,剑笑传信讲,九阳会的黑鹰使者将朱家母女卖给苏州人贩子黑蛇,剑笑引导云梦月追踪黑鹰使者,自己则去追踪黑鹰旗主莫怀仞。云梦月三人成功救出朱家母女,而剑笑追踪的黑鹰旗主莫怀仞,却消失在杭州城。如此看来,九阳会定然在杭州城设有秘密机构。只是,齐召南是朝廷退休大员,从二品,深得雍正、乾隆重用,怎么会和九阳会扯上关系呢?”范晔沉思半晌,道:“你传信给刀狂剑笑,九阳会的事,要一查到底。另外,叫昭儿不必急于回江阴,先去太仓探望他外公,中途路过嘉兴时,去拜访张庆嘉,以谢写信援手之恩。”许诚道:“老爷,少爷现在的心情,可能是想马上回到家中呢。”范晔叹了口气,道:“许诚,你看少夫人现在的情况,会与昭儿成夫妻吗?”许诚沉默一下,道:“老爷,也许少爷回来,少夫人就回心转意了。”范晔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范昭了结仙居一案,便只身去了仙居山,探望梅儿。梅儿早知范昭冤案昭雪,见范昭来探视自己,喜出望外。梅儿告知范昭,十日前任天佑已经雕刻完毕观音法像,依范昭所授之法,走京杭大运河,水运至江阴,山主余林隐亲自护送。此事范昭在路途中已经有所耳闻,如今见好事接踵而来,十分开心。范昭住在梅仙谷,每日与梅儿在谷内养花种菜,摘果煮饭,偶尔摆摆棋,听梅儿诵读《金刚经》,又与那只梅花鹿混得很熟,日子过得清闲。梅儿守着父孝,一颗童心晶莹剔透。范昭陪着梅儿,思想似乎也变得简单,没了荒唐话。
范昭在仙居山呆了十日,没见着云梦月。原来,云梦月有意回避范昭,听说范昭回山了,就借故下了山。没有当面谢过云梦月,范昭未免有些惆怅。上午,范昭和梅儿入山洞拜祭黄龙士后,梅儿知道不能再留范昭了,陪着范昭走出谷口。范昭见四下无人,托起梅儿的右手,在嘴边轻轻一吻,道:“梅儿,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梅儿红着脸点点头。两人依依惜别。范昭人走远,梅花鹿跑了过来,偎在梅儿腿边长鸣不已。梅儿弯腰抱着梅花鹿,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
范昭出了梅仙谷,雇了一匹马,去仙居县看望秋儿。正好家书送到范记米铺,郑恕坚将家书交给范昭。范昭看后,虽然渴望早日回家见到陈慧殊,也不得不按照父亲的安排,先去嘉兴拜谢张庆嘉,再去太仓看望外公,然后,转回江阴。
范昭在郑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大清早,骑着郑恕坚找来的白马,出了北城门,往嘉兴去。向前行了一里半,见路边河旁一株老柳树下有一匹小红马,秋儿俏立在旁边。范昭又惊又喜,拍马上前,问:“秋儿,你怎么在这儿?”秋儿微微一笑,道:“婢子娘亲说,婢子是少爷的丫头,是范府的人,不必为父守孝,有这份孝心就好了。昨天下午,郑家哥哥去婢子家,说少爷今天一早就要远走了,婢子娘亲就使婢子来服侍少爷。婢子向郑家哥哥要了一匹马,今天一早就在这等候少爷。”范昭欣喜若狂,连声说好,道:“秋儿,这些日子离开你,生活上一点都不习惯。你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秋儿见范昭真情流露,又羞又喜又感动。
范昭兴奋起来,见官道上无人,遂策马向前,喊道:“秋儿,你快来追我啊。”秋儿忙骑上马,急追范昭,喊道:“少爷,你的马快,婢子追不上你。”范昭得意大笑,一勒马,回头道:“好秋儿,少爷我现在急着办完事,早日回到家中,与少夫人圆房生儿子,传宗接代。还有你,也得给我多生几个。哈哈。”秋儿大羞,举鞭欲打范昭。范昭心情舒畅之极,策马狂奔。官道上,白马在前,红马在后,扬起一路尘土……
注:袁枚作《范西屏墓志铭》,言“西屏赘于江宁”,今南京一带,详情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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