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回人世大戏台剧情谁主演
范昭闷闷不乐地回到梅香小院,将事情经过说了。乐雅道:“公子,若能将富锐这个坏人罢官追责,我愿意去坐牢。”范昭摇头,道:“女子坐牢,名节就毁了,你想都不要想。”乐雅眼泪流下来,道:“倘若富锐不受惩罚,将来不知还有多少无辜女子毁在他的手上。”范昭皱眉道:“即使你肯做出牺牲,也未必能扳倒富锐。大将军府在京城根基深厚,要找人作伪证容易的很。”
李獒忽道:“不对呀。我记得我用义父教的擒拿手,将富锐的左手打脱肘,没有重伤他啊?”范昭一怔,道:“这么说,富锐又在说慌!”吕雁梅道:“也许富锐现在真的重伤在身,但,未必是李獒打成的。”范昭点头,道:“这么说,大将军府是执意要把富锐的丑事掩盖下去了。”李獒道:“我打死那个狗仗人势的随从,又打伤富锐,虽然坐了两天牢,受了些苦,也赚了。嘿嘿,任凭牢役如何鞭打我,我就是不肯招供,怒骂不止。”
乐雅道:“李恩公,为何顺天府的告示说你已经招供画押?”李獒傻笑一下,道:“后来我睡着了,他们趁机按了我的手印。牢役还说,你不招,我们有的是办法。我便一脚将那个牢役踢倒。牢役们怕我,不敢近我身,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我怕再睡着,什么也不吃。后来罗总捕头来了,抓住我,叫黑二灌我药汤。我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范昭叹息道:“这些人都是人渣,人渣当权,百姓有冤难伸啊。”
外面响起舒寿的声音:“范兄弟,哥哥来看你了。”舒寿满面笑容走了进来,后面两个随从抬着一口大箱子。范昭连忙招呼。其余人欲回避,舒寿道:“人多热闹,都别走了。”舒寿吩咐随从打开箱子,里面大大小小的七八件盒子。舒寿打开一个锦绣盒子,道:“这是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可是好东西。虽然比不上皇宫里的,在市场上那是价值千金,极其难买的。这个,是特地送来给李獒兄弟补补身子。”舒寿逐一打开盒子,除了补品外,还有珠宝和黄金白银。
舒寿介绍完毕,道:“范兄弟,这些礼物是大将军府哈宁阿将军,也就是富锐将军的大哥,托我送来的。一点心意,还请范兄弟笑纳。”李獒奇道:“富锐的大哥送我们礼物做啥呀?”舒寿笑道:“富锐和李獒兄弟产生点误会,害李獒兄弟坐了两日大牢。他大哥哈宁阿过意不去,托我带些礼物过来陪罪,务请李獒兄弟笑纳。”李獒憨憨笑道:“我的两个大老婆说,别人肯认错陪罪,那就不要追究了。舒寿哥哥,代我谢谢他。等我回到扬州,叫两个大老婆也准备礼物,回谢他大哥。”
大概有人送礼,李獒就会好言回谢,两个大老婆的话必须要听的。
舒寿大喜,道:“李獒兄弟真是大人有大量,不愧是诸庄主的好儿子。范兄弟,你意下如何?”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范昭也不想再追究下去,遂道:“李獒招供画押,白纸黑字,这个卷宗怕是不能随便消去的吧?”舒寿道:“那当然。都怪顺天府罗旺,哦,还有那个任锦,贪功心切,诬良为盗,陷害忠良。富锐重伤在身,卧床不起,对案情进展一无所知。”李獒嚷道:“还有那个叫黑二的牢役,打人可狠了。”舒寿连声道:“对对对。把这些害人精全部斩首,才能还我大清朗朗乾坤!”
范昭一惊,问道:“要斩首吗?”舒寿肯定的点点头。李獒笑道:“斩首好,他们以后就不能再害人了。”范昭环视众人,乐雅点头,吕雁梅爱理不理,遂道:“这样,李獒的案子可以结了。汪由敦大人弹劾富锐,如何处理?”舒寿神秘一笑,拍拍范昭的肩膀,道:“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兄弟,皇恩浩荡,你我只要记住这四个字就行了。”
舒寿走后,吕雁梅问道:“范哥哥,舒寿说要你记住‘皇恩浩荡’,是啥意思?”范昭看着手上的白玉扳指,猛然一惊,道:“难道,亲王们来找我,已经被皇上知道了?特地使舒寿来提醒我?”吕雁梅蹙眉道:“皇上真可怕!”范昭苦笑一下,暗想:自己以为看过《宫心计》之类的宫斗大片,便能看穿官场人精的把戏,到最后,还不是落入别人的套路之中。官场,自己太嫩了。
下午,刘纶呈报傅恒:李獒冤案系由府丞任锦、总捕头罗旺、牢役黑二等人贪功所为,富锐毫不知情。傅恒大笔一挥:斩立决。
入暮,押送任锦、罗旺、黑二的三辆囚车过宣武门,在菜市口斩首。这个时候斩首顺天府的官役,立即成为京城里爆炸性的新闻。许多百姓一拥而上,将烂白菜等扔向三名死囚,连行刑的刽子手也不能幸免。更有百姓直呼刘纶为“刘青天”。可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对这三名死囚所作所为早已恨之入骨。
罗府,傅恒传皇上口谕:李獒为国为民,忠心可嘉,乃我旗人楷模,赏赐黄马褂。富锐失察,闭门思过百日。李獒谢恩,跪接黄马褂。吕雁梅跑出来,笑道:“这下好了,可以安心过年了。”傅恒与吕雁梅对视一眼。傅恒乃一代名将,天生杀气极重;而吕雁梅是在世剑仙,杀气凝练浓郁,不露自敛,此番两人眼神较量,半斤八两。傅恒笑了笑,道:“范昭,你对皇上很忠心,希望你一如既往。”范昭躬身道:“臣谨记‘皇恩浩荡’。”傅恒很满意,道:“忠君之心,为臣之本!我现在去大将军府传皇上口谕,了结此案。”
傅恒刚走,刘纶就登门拜访。经此一事,刘纶隐约猜到范昭在乾隆皇帝心中的份量,特来讨好。李獒穿着黄马褂,心里美滋滋的,道:“这点苦不算什么。我穿着皇上赏赐的黄马褂回去,我的两个大老婆一定会夸我了。”刘纶一竖大拇指,赞道:“李兄弟忠君为民爱家,真乃我辈楷模。上午我见范孝廉一表人才,心想范孝廉的内兄定是仪表堂堂,正气凛然,此案定有蹊跷。细查之下,才知是下属官员贪功心切,铸成大错。”李獒道:“是啊。大牢里的差役们坏的很,刘大人以后管好了。听我妹夫讲,他们企图害死我。”刘纶有些尴尬,道:“一定,一定。其中必有误会。若是李兄弟在牢中出了事,富锐将军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本官以为,富锐将军肯定不知道李兄弟的冤情。”
刘纶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李獒真实身份暴露后,军机处批文已下,任锦和罗旺知道捅了天大的漏子,唯有将富锐拖下水,借助大将军府的势力,才有可能保全自己。富锐纯粹一个纨绔子弟,哪里懂得这种心思。但是,哈宁阿看得清楚,所以决定切割此案,斩杀任锦和罗旺,清除这两个祸害。
送走刘纶,范昭回到自己屋里,拨弄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陷入沉思。吕雁梅进来,一脸不高兴,道:“怎么,李獒的案子还没让你烦透呀?现在又想起伪稿案来?”范昭苦笑一下,道:“雁梅,你说皇上派傅恒传旨,是个什么意思?总觉得有点古怪。”吕雁梅道:“管他呢,李獒因祸得福了呢。”范昭道:“纵然这个案子天大冤情,也不值一个首辅军机大臣来亲自传旨。而且我感到,刘纶此次颇为友善,应该知道了些什么。雁梅,现在我们俩要全身而退,需要小心谨慎,对任何蛛丝马迹都要留意。”吕雁梅思考片刻,道:“我看皇上已经知道你与亲王们有走动,所以作了一个好大的人情。”范昭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吕雁梅道:“其实不难猜,范哥哥来京之后也没做其他事情,那就只有这个可能了。顺天府前倨后恭,将李獒案子分割审理,这背后怕有多方势力交织。没准,你新交的王爷朋友都派人前去说项了。乾隆察觉后,遣傅恒来了结此案,并叮嘱你牢记‘皇恩浩荡’。你呀,口口声声当乾隆是朋友,现在不能不承乾隆的朋友之情了吧?”范昭叹气道:“我也是这样猜测,本不想惹是生非,却偏偏横生枝节。如今如之奈何?”吕雁梅哼了一声,道:“他既然要你领情,你只把‘皇恩浩荡’这四个字时常挂在嘴上,放在心里,做给别人看,不就行了?”范昭唉声叹气,道:“要真这么容易就好了。经历李獒一案,我真的厌倦了,是非曲直,搞得这么麻烦。可是,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总不能言而无信吧?”吕雁梅道:“范哥哥,我倒是想到另外一层,这些王爷、贝勒,你伯父刘大人,还有汪由敦,为何他们都认定你可以关说伪稿案呢?难道他们不明白我们其实自身难保?”一语提醒梦中人,范昭道:“对呀,看来如今乾隆没想对我不利,否则他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要我领情。”
其实,乾隆对范昭的感情很复杂。乾隆一心想学康熙圣祖,康熙皇帝有个亦臣亦友的韦小宝,乾隆也希望范昭做第二个韦小宝,但是,必须对自己绝对忠诚,可不能脚踩两只船。吕雁梅不知道康熙和韦小宝之间的故事,却隐约猜中了乾隆的心思。其实,吕雁梅身为剑仙,智慧远高于常人,只是缺少社会历练,比较单纯而已。因为单纯,又是局外人,某些事情却看得很透彻。李獒案子,尽显官场人心复杂善变肮脏,吕雁梅冷眼旁观,如同看戏。
此时吕雁梅句句珠玑,范昭对吕雁梅玲珑心思非常欣赏,既然确定眼下乾隆并无对付自己的意图,心中大放宽松,道:“大清朝自有定数,我只想做好自己。但伯父说的好啊,‘要想百姓不苦,最好天下无事’。雁梅,你怎么看伪稿案?”吕雁梅蹙眉道:“伪稿案的内容不说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只担心伪稿案对乾隆今后当皇帝的影响,只怕杯弓蛇影,难绝后患,从此天下文人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