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百灵果然在二营驻地给战士们检查身体,当她拿着听诊器正在准备给一个新战士检查时,没料想,桔梗气冲冲地走过来,不问青红皂白,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王百灵不高兴了,甩开桔梗的手问道:桔梗,你干什么?没看见我给战士检查身体呢吗?
桔梗立住脚,望着王百灵,气哼哼地问道:王百灵,你跟俺说实话,你和那个烂肠子的石光荣到底咋回事?
王百灵一头雾水,眨着眼睛说道:我跟他有啥事,桔梗你吃错药了,问的这是啥话呀!
桔梗倔强地说道:俺不管,烂肠子的石光荣喜欢你,说实话,你是咋想的?
王百灵笑了一声,接着认真地说道:他咋想的我管不着,我跟你说桔梗,我跟石光荣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啥没关系?你们俩眉来眼去的,他对你那点意思俺早看出来了。桔梗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石光荣是你男人,你没看好他关我什么事?王百灵说着,又嘀咕道:我可没时间和你磨牙。
说完,转身就走。
桔梗又一把拉住她,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说俺没看好自己男人,这是你说的,告诉你王百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假了吧唧的,装风情,勾引男的,你们读书人一肚子花花肠子!
王百灵不干了,反手揪住桔梗,追问道:说啥呢,桔梗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小凤见两个人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就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忙跑过来劝道:我说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一群战士不明原因,也接二连三地围了过来。
桔梗看了看身边围着的战士,又看了一眼小凤,说道:你躲开,这里没有你的事。
王百灵实在有些下不来台,说道:桔梗,咱们去找师长评理去,你无中生有,也太诬蔑人了。
桔梗听王百灵说要去找师长,马上泄了气,说道:找啥师长,俺跟你讲啥理,告诉你王百灵,以后收起你的骚劲,别一见了男人就说话像蚊子叫似的,看在咱们都在一起工作的分上,俺今天就是警告你一下。
说完,转过身去大摇大摆地走了。
王百灵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气得不知如何是好,说道:这桔梗发什么疯,也太不讲理了。
小凤扶着王百灵,劝慰道:王军医,别跟她一般见识,咱忙咱的。
桔梗和王百灵闹过了一场,接着又找到了石光荣。这时,石光荣正带着小伍子在一道山坡上遛马。远远地看着桔梗走过来,石光荣不觉愣了一下,接着,就把头扭向一边了。
桔梗一边走着,一边高喊道:石光荣,石头,你给俺过来。
听到桔梗的喊声,石光荣的头一下子就大了,骑在马上,不耐烦地冲桔梗嚷道:你没看俺在遛马吗,又啥事呀?
桔梗说:遛个破马就是理由了,你过不过来?
说完,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向石光荣投去。
石光荣担心草原青受惊,大惊道:桔梗,你别胡来。
一边说完,一边也就下马走过来,问道:啥事呀,又找俺吵架是不是?没完了?
桔梗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伍子,猛地一把把石光荣拉到一边,指着石光荣的鼻子低声吼骂道:你个烂肠子的石头,父母是咋死的,你忘了?
石光荣眨巴着一双眼睛,问道:咋的了桔梗,说这个干啥,俺咋能忘呢?!
桔梗望着石光荣,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光闪烁地说道:你个烂肠子的货,没忘记爹娘,那爹娘以前说过的话呢?
他们说啥了?石光荣说,他们说那么多话,你是指哪一句呀。
桔梗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泪水,说道:石头,爹娘让你娶俺,你娶了吗?你还说没忘爹娘,俺看你是早就把他们忘了!
石光荣不由蹲下了身子,为难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万分纠结地说道:妹子,别的啥都依你,就是这事,俺从小就把你当妹子看,你说俺咋能娶你呢?
桔梗把蹲在地上的石光荣拉起来,说道:俺知道,你心里惦记人家王百灵,俺刚才骂了她一顿,告诉她再也不能犯骚了。你还剃头挑子一头儿热,你傻呀你?
石光荣听桔梗这么一说,瞪眼问道:桔梗,你找她吵架干啥,这事跟王百灵有啥关系?你是俺妹子,你说俺咋娶你?
先不说娶不娶的事。桔梗说,爹娘的仇你不报了?杀咱爹娘的凶手就在东辽城内,你咋不去报仇?
石光荣为难地望着桔梗,说道:啥时候攻打东辽城,那得听师长的,你让俺去做违反纪律的事,俺做不到。话说回来了,这东辽城都让咱们师围上了,他刘老炮还能跑了不成?
你就是个胆小鬼,俺算看错你了。桔梗一听,一下就撂起了脸子,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嘀咕道:给父母报仇,俺看是指不上你了!
这日黄昏时分,退守在东辽城里的刘老炮和刘二两个人约好了潘副官喝酒。潘副官手里提着两瓶酒,走到了刘老炮的住处,刘老炮一见,忙起身招呼道:潘副官,这是干啥,俺刘长山约你喝酒咋还让你拿酒?
潘副官笑了笑,说道:我不能总吃白食,带两瓶酒,应该的。
说着,三个人坐了下来,刘二把几样小菜端到了桌上,就把酒开了瓶各自倒满了。
顿了顿,刘老炮端起酒杯,望着潘副官说道:潘副官,你是识文断字的人,俺刘长山愿意和有文化的明事理的人说话,今天请你喝酒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把心里的不痛快跟你唠唠。来,喝!
说着,三个人就各自把杯里的酒喝干了。
潘副官放下酒杯,望了刘老炮一眼,问道:刘副参谋长,你这不挺好吗,还有啥闹心事?
刘老炮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思忖片刻,说道:兄弟,你是不知道哇,俺刘长山命不好,本来想跟日本人过几天好日子,好日子没过上,日本人说败嘎嘣就败了,跟了俺大哥,一转腰子回了东北,回东北也行,这第一仗你说就让人家给打回到东辽城了,以后还不知咋样呢!
潘副官并没说话,一边听他这样说着,一边端起酒杯琢磨着什么。
刘二接了刘老炮的话茬说道:叔哇,你就别老说走麦城的事了。沈师长不是说了嘛,胜败乃兵家常事。
刘老炮不想不生气,一想火就不打一处来,说道:你个兔崽子就别转了,没你撺掇,老子能去王佐县城呀?要是当初不让你忽悠去干啥皇协军,说不定老子早就把桔梗弄到山上,说不定孩子都满地跑了。
刘二心里头也有怨言,便说道:叔哇,不是俺说你,你就别做梦了,你不跟俺去关里,桔梗那丫头就能跟你呀。你一生气就老拿俺说事,俺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刘老炮听了,禁不住怒火中烧,说道:俺的命就是被你小子搅坏了,不愿听拉倒,你给俺滚!
刘二见刘老炮脾气变得这样败坏,心里头一时装不下,便把酒杯一摔,嘟囔道:滚就滚,以后你别跟俺嘚嘚就成。
说完,气哼哼地走出了刘老炮的房间。
潘副官转眼望着刘老炮打着圆场说道:你看你们爷儿俩,这事弄得多不好?
刘老炮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生气地说道:别管他,都是有奶就认娘的主,当初说日本人这么好那么好,还不就是欺负中国人,好个屁!
潘副官望了一眼刘老炮,说道:老哥,日本人这一篇翻过去了,咱不提了,说说,以后是咋打算的?
两个人碰了杯子,刘老炮不禁又叹了口气,说道:俺跟沈师长干,这也是走投无路,当初上山当胡子就是为那个桔梗,下山投奔日本人也是为桔梗,这一遭转下来,越整离桔梗越远了。
潘副官望着刘老炮说道:听刘二说,桔梗早就参军了,是人家那面的人了,怎么,你还没死心?
刘老炮说道:兄弟呀,不知道你稀罕过女人没有,俺在蘑菇屯时,打小就喜欢桔梗那丫头,俺当胡子时,有的是机会来硬的,可俺因为喜欢她,不能来硬的呀,俺稀罕她冲俺笑,跟俺生孩子过日子,俺就等,这一晃又一晃的,桔梗离俺越来越远。俺只能在梦里梦见她冲俺笑,陪俺说话。潘老弟,你说俺这个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捏咕的是不是没出息呀?
潘副官听了,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刘兄,你的心思我能理解。
刘老炮接着说道:俺一直在心里冲俺自己说,忘了桔梗那丫头吧,俺也想忘了她,可俺就是忘不了哇!
潘副官举起酒壶又朝两个人的杯里倒满了酒,说道:刘兄,来,咱喝酒,俗话说一醉解千愁哇!
说完,两个人就又把杯里的酒喝干了。
喝来喝去,不知不觉间,刘老炮就喝多了,送走了潘副官之后,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沈芍药抱着那只花皮球走了进来。看见刘老炮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知道他是喝多了酒,忙把那只花皮球扔掉了,奔到了刘老炮身边,张开两只胳膊就抱住了他,可是,任她怎么去抱,就是把他抱不起来,想了想,便一步一步拉着他的两只胳膊往炕旁拖去,嘴里不住地喊道:长山你起来,刘长山你起来……
刘老炮终于在半睡半醒中被沈芍药拖上了炕,一旦躺在了炕上,刘老炮竟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了沈芍药在朝自己痴笑着,一下子也便清醒了许多,喃喃道:芍药,是你?!
沈芍药望着刘老炮,说道:地下凉,炕上热。
说完,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丢下刘老炮,便又碎着步子去捡那只花皮球去了。
刘老炮望了一眼沈芍药,突然觉得心里承受不住了,一边百感交集地流着泪水,一边说道:俺刘长山这是啥人啊,还不如个傻子。
说着,一下一下地又举起拳头拼命地向自己的头上打去。
滚刀肉和磕巴一些人听到了刘老炮的哭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也走进房间里来。滚刀肉立在那里劝道:当家的,你别这样,你一这样俺们心里都不好受。
刘老炮头也不抬,鼻涕一把泪一把,痛心地说道:你们不知道,俺这心里头乱糟糟的,想桔梗俺这心里突突,看见芍药这样俺又心里疼。
磕巴说:让……让芍药吃……吃药,这……这病一准能……能治好,别……伤心了,当家的。
几个人这样一声声地劝着,竟劝得刘老炮更加伤心地号啕起来,一时之间,让站在一旁的滚刀肉和磕巴不知如何是好了。
父母的仇报不了,石光荣对王百灵又是那个样子,桔梗心里觉得憋屈,便想着,那个石光荣真正的算是指望不上了,倒不如自己先想个办法,把父母的仇报了再说。于是,心生一计,便在这天的傍晚时分,趁着石光荣不在,换了身便装,来到了他住的小院子里。看见小伍子正在马棚里给草原青拌草料,桔梗便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小伍子抬头看到桔梗,问道:桔梗护士呀,咋的,把军装洗了?
桔梗嗯了一声,便又向石光荣的房间走去。
小伍子一边拌着草料,一边说道:营长去河里洗澡了,他不在。
桔梗说道:他在不在的怎么了,俺看看还不行啊?
说完,走进了屋内。驻足观察了片刻,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墙上挂着的那把枪和手榴弹袋上。见小伍子仍在马棚里喂马,手疾眼快地把那枪摘下来,又伸手从手榴弹袋里取下四枚手榴弹,一枚枚地装在怀里,四顾左右,觉得再也没啥东西可带了,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进了马棚,桔梗看了一眼草原青,伸手就要去解马缰,却被小伍子拦住了:你要干啥?营长说了,让俺把马看好。
桔梗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小伍子的肩膀,说道:都说这马好,俺遛一圈就回来!
小伍子梗着脖子,认真地说道:那可不中,没有营长同意,谁也不能动他的马。
桔梗听了,一下子朝小伍子瞪起了眼睛,吼道:俺是谁呀,小伍子你好好看看!
小伍子果真瞪大了眼睛从上到下把桔梗看了一遍,说道:你是桔梗啊!
桔梗咬着嘴唇,望着小伍子,思忖片刻,又伸出一只手去在小伍子的脸上拍了拍,说道:俺是石光荣你们营长的老婆,他这马再娇贵,让老婆骑一圈还不行?
说完,不等小伍子反应过来,一把夺过缰绳,翻身上马去了。
小伍子被桔梗刚才的一句话给整迷糊了,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自语道:老婆?营长没说过呀。她还要遛一圈,你说这事整的。
夜色渐渐降临了,石光荣手里端着脸盆,一边整理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进了小院,见小伍子还在马棚里整理着草料,却唯独不见那匹草原青,忙问道:伍子,草原青呢?
小伍子抬头答道:营长,桔梗护士说,她要去遛遛马。
她遛啥马?石光荣一下着急了,问道:你咋让她去遛马?
她说是你老婆,俺不好说啥呀!
她说她是俺老婆就是呀?伍子,你傻呀,你小子脑袋一定是让马踢了。
石光荣急急歪歪地一边说着,转身进了屋,摸黑点亮了一盏油灯,猛地发现墙上挂着的那只手榴弹袋已经空了,那把挂在手榴弹袋一旁的手枪也不在了,失声大叫道:伍子,伍子——
小伍子应声跑进屋来,一脸惊慌地问道:咋的了,营长。
石光荣四处看着,问道:刚才谁进屋来了?
小伍子说道:就桔梗进来转了一圈,出门就把马牵走了,别人没来过呀。
石光荣一听,立马就意识到大事不好了,说道:坏了,快去通知小德子,带上他们一排跟俺走!
小伍子不解地问道:去哪儿呀,营长。
石光荣说:去抓桔梗。
抓桔梗?
石光荣急促地说道:快,让你去你就去!
小伍子还没琢磨过味儿来,就一边应着,一边反身跑出门去找小德子了。
此时此刻,桔梗已经打马来到了东辽城门口,偏巧赶上滚刀肉和磕巴在城门口站岗。见一个人影急急匆匆骑马过来,滚刀肉哗啦一声子弹上膛,冲桔梗喊道:谁,别动,再动老子就开枪了!
桔梗下马,牵着马又向前走了两步道,看清了大喊大叫的滚刀肉,骂道:滚刀肉,连你姑奶奶都不认识了?!
滚刀肉仔细打量着站在阴影里的桔梗,半晌问道:是桔梗啊,你咋来了?
桔梗懒得理会他,便说道:俺要见刘老炮,你去告诉他一声,桔梗想见他。
听了桔梗的话,一旁的磕巴插过话来,说道:俺们……当家的……你想见,就见哪?
磕巴的话一下也提醒了滚刀肉,滚刀肉便附和道:就是,你是共军的人,俺们参谋长咋能见你?
不想传信是吧?桔梗想了想,朝滚刀肉两个人喊道:晚了,你们可别后悔!
两个人觉得桔梗的话里有话,忙举着枪朝桔梗的身后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桔梗笑了起来,说道:看啥看,被打怕了?告诉你们,今天就俺一个人,刘老炮不想见俺,以后他可就没机会了。
滚刀肉认真想了一下,终于犹豫着答道:那你等着,俺去一下。
说完,就要去禀告刘老炮,临走前,又暗暗地踢了磕巴一脚,示意他别放松了警惕,磕巴立马明白了滚刀肉那一脚的意思,举枪冲桔梗喊道:你……你……别乱动,一动俺就开……开枪。
桔梗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瞧你这个胆。俺不动,就在这里等他!
滚刀肉急三火四地跑到刘老炮住处,把刘老炮从一片酒意中喊醒过来。刘老炮睡眼蒙眬地问道:干啥?睡一觉都不让老子消停,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滚刀肉说:参谋长,都不是,是桔梗来了。
桔梗?刘老炮揉了揉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你说啥?你小子说胡话呢?
滚刀肉说:真的,就她一个人,在城门外呢,她说她要见你。
刘老炮忙站起来,又问了句:真的?
滚刀肉说:俺咋敢骗你呢!
刘老炮嘴里边一迭声儿地说着好好好,不管不顾地对滚刀肉说道:快,快带俺去见她。
这时间,桔梗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向着磕巴发火,抬头看见刘老炮骑在马上,身边跟着几个小匪朝这边走了过来。
刘老炮似乎还没有从酒劲里醒过来,一眼见了桔梗,仍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由得便打马过来,站到桔梗不远处,如同正在做着一场梦似的望着她说道:桔梗?桔梗,你又想咋捉弄俺?
桔梗说:刘老炮,俺有话对你说。
刘老炮打量着桔梗,又听到她真真切切地在那里说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磕巴见刘老炮没说话,忙警惕地接茬道:你……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刘老炮吼道:磕巴,你闭嘴!
说着,冲桔梗抱拳道:俺真的不是做梦,你来了就好,俺住在城里,当然比你们共军好多了,如不嫌弃,到舍下一叙。
桔梗说:刘老炮,俺是有话对你说,也想和你一叙,不是进城,也不在这里,要是你还是个男人,我找个地方。
说完,策转马头便打马而去。
刘老炮一下愣在了那里,不知是不是应该紧随着她一起而去。见刘老炮还站在那里犹豫,桔梗往前紧跑了几步,便回过头来喊道:刘老炮,你要是连姑奶奶都害怕,你就滚回城里去,就算姑奶奶没来找过你!
刘二眨巴着眼睛,走过来对刘老炮说道:叔,你千万别去,她肯定又在耍花样。
刘老炮望着桔梗不远处的背影,想了想,说道:她就一个人,她耍花样又能咋,俺就不信这个邪了,驾!
不由分说,就朝着桔梗打马过去了。
刘二仍是担心着刘老炮的安危,接着便带着滚刀肉和磕巴十几个人一溜烟地跟了过去。
一直把刘老炮带到了东辽城外的一片树林里,桔梗回身把马拴在一棵树下,又向前迎了几步。刘老炮拉住了马缰绳急三火四地说道:桔梗,有话你就快说吧,这里没别人。
说着,一边下马,一边也就走了过来。
桔梗冷冷地看着刘老炮,却一下又不说什么了。刘老炮说道:桔梗,你想通了,要嫁给俺了,桔梗,你可把俺刘长山害苦了,吃不下睡不着,做梦都是你呀,这回俺说啥也不能让你走了。
一句话没说完,便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桔梗不躲不闪,却眼疾手快地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颗手榴弹,举在那里,吼道:刘老炮,你去死吧!
说着就要去拉弹弦,不料,刘老炮大叫一声,便死死抱住了桔梗,惊恐地说道:桔梗你这是干啥!
接着,两个人便撕扭在了一起。
这节骨眼儿上,刘二等十几个人及时赶了过来。众人见状,立即一拥而上,死死摁住了桔梗,几枚手榴弹当当啷啷便从桔梗的怀里落到了地上。
桔梗被几个人死死摁住,动弹不得,禁不住破口大骂道:刘老炮你不得好死,俺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刘老炮心有余悸地望着桔梗,半天才回过神来,接着便冲刘二等十几个人喊道:回城,看俺咋收拾她!
桔梗被捆绑住了双手,死拉硬扯地又被架到了马上。
桔梗的想法没有实现,仍是余怒未消,一边走一边仍是不住地朝身边的刘老炮骂道:刘老炮,有本事你就杀了俺,你只要给俺留口气,咬也要把你咬死!
刘二听不下去了,便凑了过来,冲刘老炮小声嘀咕道:叔哇,不是俺说你,啥娘儿们没有,非得找这个败家娘儿们,你就是真娶了她,咋消受哇?
刘老炮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心烦意乱地嚷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待着你的吧,俺娶不娶的关你啥事,你就不能当会哑巴?
刘二立时便住了口。
滚刀肉趁机讨好一般地说道:当家的就好桔梗这一口,女人一进入男人的心,那就是百爪挠心,知道不?
刘二听了滚刀肉的话,心里觉得不舒服,便白了他一眼,低声吼道:你别咧咧了,没人把你当哑巴。
桔梗仍在那里大骂着,声音渐渐就变得嘶哑起来了。
此时此刻,石光荣正带着小德子等十几个战士往东辽城飞马而来。走着走着,隐隐约约便听到了前方的叫骂声,待放慢马步认真听了片刻,听到那骂声确实是桔梗的,便接着又循声朝着桔梗喊叫的方向奔了过去。
刘老炮一行人押着桔梗正在山路上往东辽城方向走着,忽然听到侧面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呼哨,草原青不觉住下了步子,嘶鸣了一声,旋即便驮着桔梗向呼哨传来的那一片树林里奔了过去。
刘老炮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石光荣已经带人从草原青跑去的方向赶了过来,抬眼发现了刘老炮一伙人,举枪便是一阵射击。
刘老炮恍然意识到情况不妙,一边大喊道不好,快跑,一边慌乱中跳下马来,跑进了路旁的一片树林里。
石光荣见状,一边连连射击着,一边就追了上去。
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同时也惊动了东辽城门口正在哨岗的谷参谋长,听到枪响,谷参谋长不觉一怔,问道:哪里打枪?
正在站岗的一个哨兵忙走上前来,汇报道:刚才刘副参谋长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谷参谋长思虑片刻,脸色立时大变道:快通知警卫排,跟我走!
说着,哨兵便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哨子……
桔梗终于被石光荣解救了。也就在这时,猛听到从另一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片嘈杂声,眨眼间,谷参谋长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掩杀过来。
小德子一下预感到了什么,忙冲石光荣说道:营长,敌人来援军了,这里离城里近,再打下去咱们可就要吃亏了。
石光荣没能捉住刘老炮,觉得有些遗憾,略思片刻,终于说道:撤!
说着,便带着人且战且退,迅速离开了那片树林……
桔梗又被关了禁闭。
午饭的时候,小伍子把饭送到了禁闭室,见桔梗正坐在屋角的一堆杂草里生闷气,便走过去劝道:桔梗,吃点饭吧,从昨晚到现在,你连一口饭还没吃呢!
桔梗看也不看一眼,气鼓鼓地说道:俺不吃,仇没报上,俺就死给那个烂肠子看!
小伍子知道这是在说石光荣呢,不觉笑了笑,接着解释道:你看你,咋跟营长干上了,昨晚是他带人救的你,关你禁闭是师长下的命令,这事跟他有啥关系?
桔梗仍是气鼓鼓地说:俺不管,俺绝食,俺要饿死,看那没良心的烂肠子动不动心!
桔梗同志,你就吃一口吧。小伍子说着,把碗端了过来。
桔梗并不领情,挥手打翻了小伍子手里的饭碗,米饭和汤菜立时撒了一地。
小伍子见桔梗这样,叹了一声,无助地望着那只被她打翻的饭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回身把桔梗绝食的事情告诉了石光荣。
石光荣也没办法,把这事又转告了胡师长。
胡师长一听,一股火气也冲到了脑门子上,挥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反了她了,她用绝食的办法对待禁闭,她这是威胁组织,这次一定把桔梗的野性板过来。石光荣,我命令你把桔梗一定要看好,但不能出啥意外。
石光荣有些为难地望着胡师长,说道:师长,让俺看他?要不你换个人吧。
站在一旁的张政委接茬说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最合适了。
石光荣说道:桔梗这个人,那是腰里揣副牌,得谁跟谁来呀。说实话,俺还真有点怕她。
胡师长一下就把眼睛瞪大了,吼道:石光荣,你打仗连死都不怕,还让一个女人给吓住了?告诉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是任务!
石光荣望了一眼胡师长,又望了一眼张政委,见两个人谁也不会再替自己说一句话,只得无奈地答应了。
石光荣硬着头皮来到了禁闭室,见桔梗正盘腿坐在草堆上。先是打量了她半天,接着开始在房子里背着手踱开了步子。
桔梗头也不抬地说:你别转了,转得人心烦。
石光荣就停住了步子,努力让自己耐住性子,说道:妹子,你给咱爹咱娘报仇这没错,可你是个军人,军人就得有军人的纪律,你擅自这样,出了事咋整?
桔梗不听则已,一听这话,立马就又有了火气,抬头说道:石光荣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懂纪律,你是营长,你觉悟高行了吧,你高得连咱爹咱娘的仇都忘了,这仇你不报俺报还不行,仇没报上,还被关在这里了,石光荣这回你开心了吧!
石光荣说:妹子,你听俺说。
桔梗歪着头说:石光荣你说啥?叫俺妹子?俺可是你老婆,咱们的亲事可是爹娘活着时定下的,爹娘一死,你就不认了?
石光荣叹了口气,一步步走过来,蹲下身子,望着桔梗说道:桔梗,俺跟你说过,自从俺到了你家那天起,俺就把你当成了妹妹,就你这样,俺很欣赏你,可不是喜欢,要是咱俩结婚过日子,那还不把房顶整得塌下来。
桔梗说:俺知道你看不上俺,就是因为你眼里有那个王百灵。
说着说着,桔梗又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眼角里忽然就有了闪闪烁烁的泪光。
石光荣不觉笑了一声,说道:桔梗,你别瞎说。
桔梗说:俺咋瞎说了?王百灵比俺哪儿好了?她不就是有两条大辫子,脸白一点,读过书,喝过洋墨水,除了这个,她还有啥?
听桔梗这样评价王百灵,石光荣忽地一下站起来,说道:桔梗,实话告诉你,人家王百灵就是比你好,人家那样的才是女人,你说你像个女人吗?
桔梗不干了。盯着石光荣追问道:俺咋就不像女人了,王百灵身上有的零件俺一样也不少,你说,俺咋就不像女人了?
说完,真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王营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一下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头,看一眼石光荣又看一眼桔梗,问道:咋的,两口子跑到这儿吵架来了?
石光荣白了一眼王营长,不满地说道:老王,说啥呢?你说话可得负责任,别满嘴瞎咧咧!
咋的了,我哪儿说得不对了?王营长说道:我说石光荣,你一个大男人咋欺负一个女同志,你看把桔梗整成这样,她关禁闭就够上火的了,你咋还对她这样。
石光荣就像一只斗急了眼的蛐蛐,生气地说道:俺咋样了?你王营长站着说话不腰疼,师长让俺做桔梗的思想工作,俺做不来,你做!
说完,转身就走,却被王营长一把拉住了:你别走哇,俺就是过来看看桔梗,俺觉得桔梗没做错啥,报仇杀敌人有啥错,在俺眼里桔梗是英雄!
桔梗听了,受到了鼓舞一样,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冲石光荣说道:石光荣你听听,人家王营长说的才是人话,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俺这也不是,那也不好的,你啥意思?
石光荣看一眼桔梗,又看一眼王营长,片刻说道:那你们能唠到一起去,你们唠吧,最好吃饱喝足唠,俺出去给你们站岗去。
说完,又要往门外走。桔梗却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石光荣,说道:你想走,没门。王营长,帮俺把石光荣捆上,让他陪俺关禁闭。
王营长一拍脑门,不觉笑道:桔梗,你这主意俺看中!
桔梗向一边摆着头说道:王营长,草堆里有绳子,俺是准备上吊用的,快,抄家伙。
石光荣知道桔梗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一边在她怀里奋力挣扎着,一边说道:你们别胡来,放开俺!
王营长从草堆里摸到那根绳子,说道:看看,都逼得桔梗要上吊了,这出了事可就大了。石营长,你不陪谁陪?对不起了,今天俺得听桔梗的。
说完,两个人齐心协力把石光荣扳倒在那里,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他紧紧捆住了。二话不说,架起来把他扔在了草堆里。
桔梗坐在一旁气喘吁吁地说道:石光荣你老实待着吧,俺在禁闭室里待到啥时候,你就陪俺待到啥时候。
石光荣望着站在一边发笑的王营长,吼道:姓王的,你敢捆老子,老子要到师长那里告你去!
王营长幸灾乐祸地说道:石营长,捆你可是桔梗的意思,俺就是帮个忙,忙俺帮完了,你们两口子的事和俺没关系,俺得走了。
说完,王营长转身就走出了禁闭室。急得石光荣一阵大叫:放开俺,你们放开老子!
桔梗起身踢了石光荣一脚,低声吼道:喊啥喊,消停待着吧,想想你烂肠子的事。
说完,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禁闭室的那个哨兵把这个消息很快告诉给了小伍子。小伍子正在给草原青梳理鬃毛,一听石光荣被捆,立马撂下梳子,向禁闭室跑去。跑到门口,想都没想,一脚就把房门踹开了,接着,端枪冲进来,大喊道:谁捆的营长?
桔梗起身大摇大摆地走过去,看着小伍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咋呼啥,俺捆的,咋的了?
小伍子扭头见石光荣不仅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头还被一块破布堵上了,呜呜噜噜地不知在说着什么。正要上前救他,却被桔梗拦住了,小伍子瞥了桔梗一眼,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便把她推开了。
小伍子给石光荣解开绳子,石光荣总算获得了自由。气哼哼地一边带着小伍子往外走,一边回头大叫:好你个桔梗,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没人来救你!
桔梗见石光荣扔下一句话走出了禁闭室,不禁大喊大叫道:石光荣,你八抬大轿抬俺,俺也不出去了,看你能把俺咋样?!
不料,石光荣听了这话,又停下了步子,双手叉腰站在门前,猛地喊了一嗓子:伍子,把窗子给我钉上,关她一辈子。
小伍子眨着眼睛,一下子蒙在那里,问道:营长,真钉啊?
石光荣说:让你去你就去,找。
小伍子得令,应声跑去了。不一会工夫,真的就找来了石光荣所要的东西。二话不说,两个人叮叮当当就把禁闭室的门窗都钉死了。见石光荣真和她较上了劲,急得桔梗在房子里一阵大叫:石光荣,有种的你把这房子一把火给点了!
石光荣不理她,直到把最后一根钉子狠狠地钉下去,就要转身离开,听到一旁的卫兵怯怯地问道:营长,这都钉死了,俺还用站岗吗?
石光荣想了想,恶狠狠地吼道:站,你要在这里站到死!
卫兵赶忙一个立正,答道:知道了,站到死!
说着,望着石光荣带着小伍子离开了院门,又回头看着被钉死的门窗,摸着脑袋笑了起来。
自从白茹得到桔梗被关了禁闭的消息,心里头一直十分着急,觉得这样关下去,会耽误医院里的许多工作,就想着应该替她到胡师长那里说说情,于是便把王百灵找了过来,叹口气说道:桔梗闯了这么大祸,被师长下令关了禁闭,桔梗是咱们师医院的人,出了这么大事,咱也有责任。
王百灵见白茹这样心软,想了想说道:院长,你别心疼她,桔梗也是,得谁跟谁来,这次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点记性也好。
白茹说:她一被关起来,那么多伤员谁照料?你去找找师长,替她求个情吧!
我不去。王百灵说:还是你去吧,石光荣在她心里是个宝儿,以为大家都稀罕。
白茹心里明白王百灵的想法,就说道:桔梗就是这么个人,心眼是实了点,可她的动机还是好的,总得找师长给她个台阶下。
王百灵说道:你去吧,我还要给伤员换药去呢。
说完,王百灵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白茹从胡师长那里回来,又找到了王百灵,二话不说,风风火火拉着她便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师长说了,得让桔梗写检查,认识深刻了才放她出去。
王百灵很不情愿地跟着白茹往前走,说道:让她写检查你拉着我干什么?
白茹说:咱们医院就数你有文化,你不帮她,她怎么过关?
上次我都帮她写一回检查了。王百灵一边想着,一边说道:院长,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下次打死我,我也不会帮她了。
白茹扭头说道: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帮她也是应该的,王百灵同志,你有这想法可不应该。
王百灵噘嘴嘟囔道:本来嘛,祸是她闯的,又不是我。
白茹又拉了一把王百灵,说道:行了,行了,快走吧!
两个人来到了已经被钉死了的禁闭室门口,白茹朝房子里喊道:桔梗,你听我说,现在我以院长的身份命令你,你必须得好好写一份检查,王百灵我都给你带来了,你说,她写。师长说了,你这检查不过关,就没法放你出去。
桔梗在屋里听了,满不在乎地朝门外喊道:石光荣把门和窗都钉死了,俺不出去了,俺在里面一直待着到头发花白,长出胡子。
白茹想了想,说道:桔梗,你要是不听组织的话也可以,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过两天队伍执行任务,你也别出来,你就永远待着吧!
没想到,桔梗一听这话,立时着急起来,忽的一声就从草堆里站起身,接着就奔到窗前,心急火燎地问道:院长,队伍啥时候走?你可别丢下俺不管啊!
白茹说道:你先别管队伍啥时候走,你这检查写不好,你哪儿也别想去!
桔梗一下老实了,说道:俺写,俺写还不行嘛。可是,可是这检查咋写呀?
白茹说:你说,王百灵写。
桔梗无奈地说道:好吧,我说,我说……
桔梗在向白茹口述检查的时候,石光荣正带着小伍子坐在山坡上的一片草地上,看着草原青在那里啃草吃。
阳光照得身上暖洋洋的,石光荣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感到无比惬意,就想和草原青说说话,心里这样想着,也便不由得说道:草原青,还是咱俩好哇,俺的心思你懂,你比某些人强。
说到这里,石光荣想了想,便顺手拔了一把青草,接着道:你说那个桔梗吧,明明是俺妹子,可她非得死皮赖脸地让俺娶她,你说这事整的,这不是往死逼俺吗?!
草原青似乎听懂了石光荣的话,突然抬起头来,同情地望着石光荣。
石光荣望着草原青,就又说道:草原青啊,这些话俺只能冲你说说,别人俺不能说,没人理解呀,连桔梗俺妹子她都不懂,你说这可咋整?
听上去,石光荣的声音有些感伤。
石光荣的话被躺在一旁的小伍子听到了耳朵里,听着听着,小伍子掀开盖在头上遮阳的军帽,眼圈红红地起身来到石光荣面前,声音嘶哑着说道:营长,你别说了,说得俺心里呼踏呼踏的,可难受了。
石光荣愣神瞅了眼小伍子,问道:你小子不是睡觉呢嘛,你心里呼踏啥?
小伍子却止不住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营长,没人懂你,俺和草原青都懂你。
石光荣望着小伍子说道:嘿呀,俺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吭唧了。
小伍子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道:俺是替你难过,还让桔梗把你给绑了。她非缠着嫁给你,你又看不上她,你说这得多难受!
石光荣被小伍子一句话点醒了,猛地起身说道:对了,捆我是王营长干的好事,俺还没找那小子算账呢!
营长,你找他算账呀,俺帮你。说着,小伍子就要去牵马。
石光荣说道:没你的事,你把草原青遛好,让它多吃两口。
小伍子应道:嗯哪!你要是削不过他,可得告诉俺一声啊!
石光荣听了,头也不回地往山坡下走去了。
偏也凑巧,来到山下的一片树林边上,石光荣一眼就看见王营长正弄了块小石子吊在树上,举枪朝着那块小石子瞄准,便背着双手一耸一耸地走过来了。
王营长突然看到石光荣,禁不住心里有些紧张,收枪就要往回走,却被石光荣喊住了:老王,别走哇,练枪法呢?瞄的不错呀,打一枪让我看看!
王营长犹犹豫豫地把枪插在腰间,说道:不能乱放枪,师长说了,这子弹可珍贵!
石光荣笑了一声,嗖的一声便从腰里拔出自己的那把手枪,瞄都懒得瞄上一眼,砰的一声,便把吊着的那块小石子打飞了。这才说道:你不打,老子替你打。
王营长怯怯地走过来,小心地问道:老石,禁闭室那事,可是桔梗让俺弄的,后来俺想明白了,你们两口子的事俺不该瞎掺和。
石光荣拍拍王营长的肩膀,十分大度地笑笑道:不说这事,咱们今天不提那件事。
行,那你想说啥,你说吧!王营长望着石光荣应道。
石光荣示意王营长坐下来,两个人旋即便盘腿坐在了地上。
石光荣突然笑眯眯地问道:老王,刚才你说谁跟谁是两口子呀?
你和桔梗啊!王营长说:你们婚都结了,这事谁不知道?
石光荣听了,一下子又严肃起来,说道:王营长,俺告诉你,桔梗不是俺老婆,她是俺妹妹,知道不?婚是结了那么两次,可都没结成,俺跑了,这事你不知道?
王营长想了想,也是。可是这到底为什么,俺却一直蒙在鼓里,便张口问道:俺一直不明白,你跑啥呀,结婚是好事呀!
因为桔梗是俺妹子,你听说过有哥哥和妹妹结婚的吗?石光荣反问道。
王营长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你和桔梗,桔梗对你多好,你咋能把她当成妹妹呢?
老王,这事我不跟你掰扯,掰扯也掰扯不清。说着,石光荣往王营长身边靠了靠,认真地说道:俺最近一直觉得你和桔梗很般配,俺看出来了,你对桔梗印象也不错,要不然俺和妹妹说说,你们俩谈谈咋样?
王营长一听这话,腾地便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石光荣你说啥呢,桔梗可是你老婆,你咋能说这种话呢?
石光荣笑了起来,可接着便郑重其事地说道:告诉你王营长,再提醒你一次,她不是俺老婆,俺要把她介绍给你当老婆。
王营长真的被石光荣的话吓住了,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石光荣的嘴里说出来的。王营长一边惊恐不安地望着石光荣,一边说道:我不跟你说了,石光荣你自己说吧!
说完,就跌跌撞撞地撒腿跑去了。
望着王营长的背影,石光荣心里着急,便大声喊道:老王,跑啥,跟你说正经的呢,俺这就找俺妹子说合说合去……
此刻,桔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隔着窗缝把自己的检查说完了。胡师长从别处走了过来。一眼看到禁闭室的门窗已经被钉死了,知道这是石光荣干的好事,心里暗暗地笑了一声,一句话没说,便走了过去。
见胡师长走过来,白茹便把桔梗的检查递了过去。胡师长拿过王百灵替桔梗写好的那份检查很快看了一遍,问道:这是她自己的真心话?
白茹冲王百灵使了个眼色,王百灵便接着说道:报告师长,是桔梗说,我替她写的。
胡师长看了一眼王百灵,又看了一眼那份检查,随手折起来放到了口袋里,想了想,便走到窗前,冲里面问道:桔梗,你认识错误了?
桔梗到这时已经没了半点脾气,应声答道:嗯哪!
胡师长又问:你知道错哪儿了?
桔梗说:俺犯纪律了,不应该为报仇不顾大局。
胡师长笑了,说道:这就对了嘛,犯错误不怕,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
说着,回头冲哨兵说道:开门,放桔梗同志出来。
哨兵眨巴了一下眼睛,轻轻地说道:师长,这可是石营长亲自钉上的。
我是师长还是石光荣是师长,听谁的?胡师长望着哨兵厉声地问道。
哨兵立即意识到什么,赶忙一个立正答道:听师长的!
说完,一阵手忙脚乱,就把钉在门窗上的那些木板子拆下来了。
自从被桔梗骗过了一回,又接着和石光荣带着的人打了一仗之后,刘老炮回到东辽城就病了。
刘老炮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满嘴是泡,头上还敷了一块湿毛巾。床下的刘二和滚刀肉几个人小心地伺候着。
刘老炮一边病痛地哼唧着,一边魔魔怔怔地念叨道:俺这是命里没有桔梗这个人呢,眼看着要到手了,这又飞了……
刘二听了,望着刘老炮抢白道:叔哇,别说了,你都说一百八十遍了,俺看你这是鬼迷心窍了,你就消停会,好好养病吧!
刘老炮心里着急,瞪了刘二一眼,嚷道:滚犊子,俺就要说,不说俺憋得慌。
磕巴看着刘二,埋怨道:你……你就让当……当家的说吧,弄……弄……不……到手……说说……还不行……啊……
刘二没好气地说道:好,说吧,说吧!
刘老炮说:俺知道你们瞧不起俺,俺是被桔梗那小妖精拿住了,出不来了。俺就是想她,念她,你们说咋整?
刘二听着听着,就把脸背过去了。
滚刀肉和磕巴自然也替刘老炮想不出办法来,便一边叹着气,一边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沈少夫就突然推门走了进来,刘二等几个人见了,忙站起身招呼道:师座。
躺在床上的刘老炮欠了下身子,瞅着沈少夫说道:大哥,你来了!
沈少夫站在床头,嘘寒问暖道:兄弟,这病好点儿没?
刘老炮又哼唧道:大哥,俺这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八成好不了了。
说着,竟然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来。
沈少夫望着刘老炮,想了想,片刻说道:那兄弟你好好养着,锦州司令部来人了,我还得开会去。
刘老炮说道:俺现在啥心思都没有了,大哥,你忙去吧!
沈少夫转身便冲刘二几个人叮嘱道:你们几个可要照顾好刘参副。
几个人一迭声地答应着,也就把沈少夫送走了。
主持会议的是锦州司令部的一个副军长,由此可见,这次团以上军官会议,对他们来讲该有多么重要。沈少夫、谷参谋长以及潘副官等人正襟危坐在会议室里,在专注地听这位副军长部署作战计划。
只见副军长一边手持着指挥棒,一边指点着墙上的那幅地图,严肃地说道:打虎山这条交通要道不打通,四平、锦州、盘锦就成了孤立之势,杜总指挥命令你部,三日后从正面攻打打虎山,四师、五师从两翼策应你们,以三个师的兵力合围打虎山共军的独立师……
在座的军官们屏声静气地听着,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潘副官一脸认真地望着副军长,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在随着那根指挥棒沉浮着。
会议开了很久终于结束了,潘副官不慌不忙地从师部里走出来,紧接着便向不远处的那一间茶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