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当我想躺一下稍事休息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村长率领一支富农队直奔浴池鸸为,洛马斯在队庑后面被两个甲架着。他脸色铁青,没戴帽子,衬衫袖子已经被扯断了。
退伍可斯金挥动手杖疯狂地叫喊:
“把这个异教徒丢到火里去。”
“打开浴池堂门。……”
“你们自己砸起来,脸根棍子站在洛马斯身旁。两个架着他的甲长吓真往后退,村长也忐忑不安地尖叫:“信正教的人不能砸。”
库兹冥用手指着我喊:
“对。还有这个家伙……他是什么人?”
“沉住气,马克西美奇。他闪以为浴池里藏着货物,我们故意放火烧杂货铺的。”
“就是你们两个放得火。”
“砸锁看看吧。”
“我们信正教的……”
“俺们是好汉,好汉做事好汉当。”
“是我们的……”
洛马斯低语着:
“我们肯靠背站着。以防他们从后面袭击。……”到底是砸开门,那伙人一拥而进,又立即返回。在这当口,我把棍子塞给洛马斯,自外儿又抓起一根。
“没东西……”
“什么都没有?”
“这几个滑头。”
有一个胆怯的声音说着:
“也许是弄错……”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几个野蛮的声音截住了:“什么弄错了?”
“快。把他们扔到火里烧死。”
“这群魔鬼。……”
“他们暗地里组织什么合作社。”
“这群小偷。”
“住口。”洛马斯被他们的叫骂声激怒了“你们听着。浴池你们已经看过了,什么也没有,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我的货就剩这点儿,其余全都烧了,我总不至于烧我自己的财产吧?”
“他保了火险。”
这句话如火上浇油,十几暴怒的声音又理直气壮地咆哮了:“傻站着干什么呀?”
“我们已经受够了……”
我的体力有砦不支,眼发昏,腿发颤,红色的烟雾把他们龇牙咧嘴的凶狠像映衬的更加狰狞,我真想冲地去把他们痛打一顿。
患昧的人群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跳着脚的怒喊:“看呵。他们拿着棍子呢。”
“什么?棍子?”
“看来,他们真的要来拨我的胡子了。马克西美奇。跟着我您也要倒霉了,千万要沉着、机智……”“大家看呀。这小子带着斧子呢。”
我救火时砍木桩用的斧子,忘了从腰间取下了。
“看上去他们有点胆主了,如果他产冲上来……拮万别动用斧了。”洛马斯叮嘱我。
这时一个矮小的跛脚农民,丑陋地跑来跑去,一面叫啸着:用砖头从远处砸他们。我带头。”
他捡起一块砖头冲我的肚子砸来,我还没迎击呢,库尔什金早就像只老鹰似地扑向他,他产扭着一起滚下了山沟。
库尔什金后面又冲过来潘可夫、铁匠等十几号人来助战,我们的力量一下子壮大了。
库兹冥识相地正经起来说:
“米哈依·安东罗夫。我佩服你的胆识,不过你应该明白:大火把村民们吓快疯了……”“我们离开这儿。马克西美奇。去河边的小饭馆。”洛马斯果断地说着,随手取下烟斗往裤袋里用力一塞,拄着差点儿成武器的棍子,精疲力尽地向山外走去。
库冥讨好似地和他并肩而行,嘴里不知嘟嚷着什么。吸听洛马斯不屑一顾地说:“滚吧。蠢货。”
回头来看看我们的杂货铺:一片灰烬,目不忍睹。一堆闪产分亮的木炭还没有熄灭。炉子没有烧坏的烟囱还在履行职责冒着一股股青烟,烧黑的门柱子头顶冒着火星的木炭帽,一袭黑衣,像是英武的卫士。
“可惜呀。我的书。”霍霍尔耿耿于怀的还是他的书。
灾难过后,孩子们依然很快活,到处是他闪忙碌的小身影,他们的游戏是把炭或铁桶拖到街上水坑里,听着声音。
大人们则阴着脸,拾掇物什,计算灾祸损失,家庭主妇们又在叫骂了,只是为了争夺一两块已经烧焦的木炭。
苹果园没有受到火灾的祸及,只是叶子被火烤成了黄色,鲜红的苹果更加在目了。
我们到河边洗了澡,地饭馆坐下,静静地吃茶。
“不管怎么说,苹果合作社我们是组织成功了。”洛马斯说。
这时,潘可夫心事重重地走进来,他今天特别的和善。
“老兄。你看我们该怎么办?”霍霍尔问他。
潘可夫无可奈何地说:
“我的这栋房子的确上过保险的。”
大家都被他的话惊呆了,彼此相觑好像不认识对方似的。
“洛马斯,你现在有什么高见吗?”
“我得考虑一下。”
“我倒有个想法,咱们外面谈吧。
潘可夫起出去的时候回过头对我说:
“你挺勇敢。你还可以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他们怕你……”我一个人在饭馆呆着没意思就留到河边,躺在树底下看河水。
虽说已是日落西山,天气的闷热却没有减退。刚刚经历过的事情图画般浮现在眼前。我的心深深地被刺痛了,整个沉浸在悲愤之中。但没有多久困倦就占了上风,我酣然入梦。
“嗨。你醒醒。”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到有人喊我,并使劲摇我拖我。“我是不是死了?快点儿醒醒。”
哎,原来是巴里诺夫,此时河对岸的草原上已经悬起一颗澄色的圆月。
“我说,快走吧。霍霍尔急着找你呢。”
我们一前一且往回赶,他一路嘟囔着:
“你真不该找个什么地方倒间便睡,万一有人不小心哐是干脆蓄意扔一个石头,你就完了,我的好兄弟。村民可狠毒呢。他们喜欢仇恨,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什么了。”
河边的树丛晃动。
“找着了吗?”米贡用宏亮了声音问。
“找着了。”
走了十来步,巴里诺夫叹口气:
“米贡又去偷鱼了,他的日子真不好过。”
洛马斯见我回来就动了气:
“您怎么就得去散步呢?非得让他们打着您是吗?”
后来大家都散去了,我和洛马斯开始交谈。
他愁眉不展地小声说:
“潘可夫的意思是您可以留下来,他可以开一个杂货铺,我不支持您这样。
“我?火灾上的东西都卖给他了,我打算去弗亚特加去,等我站稳脚,就给您写信,您愿意去我那儿吗?”
“我得考虑考虑。”
“好吧。”
他躺在地板上,辗转了几回就睡着了。
我透过窗子遥望伏尔河,澄色的月亮铺缀要河面上,让人联想起那场火。一艘大轮的轮片鼓动河水发生隆隆的声响。
船上的三盏桅灯闪闪烁烁,让人以为是天空中的星辰。
“您是不是生农民的气了?”洛马斯梦呓似地说,“千万不要和他们和气,他们只是因为缺乏知识而有些愚蠢,愚蠢有时表现出来的就是凶狠。”
他人话改变不了我的认识,那一张张粗野、残暴、恶狠狠,凶神恶煞般的嘴脸在我面前闪现,耳畔一直回想起那句让人伤心至极的话:“用砖头从远处砸他们。”
我没有那好的涵养,当时的我还没学会忘记不该记住的事情。我有时也觉得奇怪,单个一个农民,他绝不是恶毒的,他们都是心地善良而没有文他教养的人。
让一个农民像孩子似地天真地笑是件很容易的事,他们没有谁不是极为热心地听我讲人类自尊建功立业的故事以及人类为追求理想、幸福而奋斗的故事,他们尤其欣赏按照自个儿的意志轻轻松松生活的故事。
可是一旦他们聚在一起,比如全村大会,或在河边小饭馆挤成灰乎乎一团的时候,他们身上的美德就奇怪般消失了。
他闪像神父似的虚伪力道貌岸然,见了有权有势的人就点头哈腰,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那副谄媚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有时他们又为了一点儿芝麻粒儿大的小事,凶相毕露,大打出手,一副没有台服过的野蛮人形象。
更有甚都,他们毫无约束,没有道德和法制观念,昨天还顶礼膜拜这的教堂,今天我生气了就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拆了再说。
他们还有一种恶习:蔑视智慧。村里面多才多艺的诗人、艺术家,得不尊重和敬慕,有的只是嘲笑和污辱。
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群可恶的村民。
我和洛马斯分手那天,我向他道出了心中的苦闷。
“你下结论免过早吧。”洛马斯显然在指责我。
“我就是这样想手。”
“可它是错误的。是缺乏依据的。”
他平心气极有耐心地开导我半大,我却不识抬举。
“不要急着下结论去责备他人。这事儿太容易了,您大可不必学这些。我希望您能全盘考虑,请您别忘了:任何事情都是发展变化的,并逐渐向好的方面发展。
“太慢了?可它是长久的。
您去各处走走看看,亲身去体验一下,千万不要垂头丧气。
“好朋友,再见了。”
一句再相隔了十五年,他因为民权派事件流放亚库梯区十年返回到塞德列兹,我们在那儿见的面。
记得当时洛马斯离开后,我的心异常沉重,像只丧家犬似的六神无主,后来我和巴诺夫搭伙靠给村里的富农打工度日。白天我们打谷子,挖土豆,拾掇果园,晚上一起回巴里诺夫的浴池睡觉。
“马克西美奇。我的老弟,像你这样又高傲又孤独的性格,怎么生活呀?呵?”一个沱的雨夜他对我说,“咱们明天去海上吧,这回是真的,呆在这儿挺没意思的,他们又讨厌咱们,不定哪天咱们就遭了他们的毒手……”巴里诺夫念叨过好几回这事儿。他这阵子也是忧心忡忡的,两只猴子似的胳膊往下垂着,那双迷途羔羊似的眼睛真让人怜惜。
寸打窗棂,却不美妙。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暴雨了,不时有惨白的闪电划过天际。
“咱们明天就起程吧?好吗?”
彼二天,我们出发了。
新生活在迎接我们吗?
……
秋夜远航,又满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自然怀欣悦”。船舵手是个浑身长毛的的傻大个儿,他用手掌着舵,脚丫子在甲板上用力跺着,嘴里还不失闲地呜噜噜地怪叫着。
坐在船上猛一回头,你会看条黑色丝绸般滑腻闪亮的望不到边河水。河面上的乌云悠地逛逛去,整个世界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吞噬了大地、江河湖海、日月星辰,驶向神秘的不可知的成在。
每当这种情境,我便会陷入无边的沉思和梦幻之中,我感觉自己像只苍蝇附在大油包里,缓缓滑动,越来越慢,直至停止。
世界死一样沉寂。
那个大傻子舵手,身穿破皮衣,头戴羊皮帽,像尊雕塑船屹然不动……”“请问您贵姓呀?”
“你问这干吗?”他无礼地回了我一句。
舵手看去就像只狗熊,那天从喀山出发,我见到了他的庐山直面目,长得丑极了,脸上一层毛,眼睛小的内乎打不见。他酒量特大,一瓶伏特回一爷脖就喝干了,他胃口还挺好,又啃上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