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日的黄昏,肯塔基州谢尔贝庄园里大客厅门窗敞开,吹进阵阵清风。谢尔贝先生在宽敞的门廊中闲坐,他悠然地斜倚在椅子背上,两只脚翘在另外一把椅子上,正享受着一支饭后的雪茄烟。他的太太在门口刺绣,似乎有什么心事,想找机会跟她丈夫谈谈。
她问:“克萝收到了汤姆的一封家信,你知道吗?”
“是吗?看样子汤姆在那里遇到了好人家了。老伙计在那里的光景怎么样?”
“他确是落在一户好人家了,”谢尔贝太太说,“主人待他不错,活也不累。”
“那很好,”谢尔贝先生真心地说,“我看汤姆也许会在南方安心待下去的。”
“不,正相反,”谢尔贝太太说,“他焦急地问起他的赎金什么时候可以筹齐呢。”
“我可是一点儿把握也没有,”谢尔贝先生说,“事业不顺利,仿佛陷进了沼泽一样。”
谢尔贝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就沉默不语了。说实话,尽管她丈夫说她是个妇道人家,她却有一副清醒、敏捷而又讲求实际的头脑,意志力比她丈夫强得多。她决心要履行自己对汤姆和克萝大娘的诺言。可是,眼看希望愈来愈渺茫,她不由得叹息起来:
“你看我们是不是还有办法筹齐这笔款子呢?可怜的克萝大娘!她一心一意指望着它呢!”“我觉得很抱歉。索性叫克萝死了这条心吧。汤姆过一两年会另娶老婆的!克萝不如也另嫁个男人。”“亲爱的,我答应过这些无依无靠的黑人,决不能自食其言。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打算教音乐来凑齐这笔款子。”
“亲爱的,我绝对不同意你这样做。”
这时,克萝大娘在门廊边出现了,他们的谈话就此中止。她干笑了一声说:“天啊,太太,老爷和太太何必老为这笔款子操心呢,为什么不用你们手中现成的东西呢?”
谢尔贝太太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克萝。”从克萝的表情看来,她知道,毫无疑问,克萝已经一字不漏地听见了自己和丈夫的谈话。
“天啊,太太!”克萝又笑了笑,“人家都把黑奴租出去赚钱,可太太却养着这么一帮人在家里。俗话说‘坐吃山空’啊!”“是啊,克萝,那你看我们把谁租出去呢?”
“我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我听山姆说,路易斯维尔有一家糕点铺,说他们想雇一个做糕点的好手,还说每礼拜给4块钱工钱!”
“不要难过,去吧,你的工钱一分一文我都替你攒起来,准备赎你的丈夫。”
“太太,一年有多少个礼拜呢?”
“52个。”
“真的吗?一个礼拜4块钱,那么一年有多少钱呢?”
“208块。”
“啊!”克萝喜出望外地说,“太太,要做多少天才能把这笔款子凑齐呢?”
“大概要四五年吧,克萝。不过,我也给你补贴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