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世界史:以文明演进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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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基于农业的文明首先兴起于东方:两河流域与苏美尔文明

这里所说的“东方”在英文中叫做Levant,指地中海东岸“各地”,从全球的角度来看,基于农业的人类文明首先就是从这里兴起的。更确切一点说,是首先从美索不达米亚即两河流域兴起的。这个新兴的文明称为“苏美尔文明”。它从公元前5000年至前2000年,绵延达3000年。

这个文明的创造者是苏美尔人。古巴比伦历史家贝洛苏斯曾通过神话了解到苏美尔。据他说,苏美尔人是在欧内斯率领下“从波斯湾中”来到当地的。但其老家究竟在哪里?目前有好几种看法:伊朗、里海、阿富汗或印度,尚无定论。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与后面的阿卡德人、古巴比伦人、亚述人等均不相同,是一个独立的民族。考古证明,苏美尔人身材矮小壮实,鼻子高而直,前额微向后倾,眼则略微斜向下。男人多蓄须,女人着套装。据《苏美尔年表》推断,早在24万余年前,其祖先已开始在此定居,埃利都是其最早的立国之地。其中自然包含着许多传说的成分。

对埃利都城的考古证明,埃利都文化在上千年中从未间断,在该城一座神庙的地下留下了多达18层的建筑层,最底的一层建筑建于公元前4500年左右,而神庙一般是一个城邦的中心。苏美尔文明的发展很快,其集中的表现就是城邦的数量迅速增加,到公元前3000年时,现在已知并发掘了的城邦就有乌尔、乌鲁克、拉格什、尼普尔、基什、捷姆迭特·那色等。其中,尼普尔、基什和乌尔的历史,可以分别追溯到公元前5262、前4500和前3500年。有些城邦建立的确切时间不详,其走向繁荣的时间也有先后,如埃利都之后乌鲁克较繁荣,乌鲁克之后是捷姆迭特·那色比较繁荣,再之后则是拉格什等。但这些城邦显然长期并存,相互征战。从史诗《吉尔伽美什与阿伽》看得很清楚,苏美尔文明由于各城邦之间的战争和城邦内部的矛盾,在公元前3000年后面临很大危机,尽管后来出现了乌鲁卡基那在拉格什的改革,也难以使之起死回生。至公元前2000年后,当萨尔贡一世(约前2371—前2316)统治的阿卡德强大起来后,苏美尔文化便走向衰落了。

苏美尔人还未来得及建立起自己的统一国家,直至公元前2000年时各城邦都还是相互独立的。但在此期间,苏美尔各城邦的王权在逐渐加强,开始由军事民主制向氏族贵族君主制过渡。根据《苏美尔王表》所说,王权在4万年前后降于埃利都,虽然埃利都后来为洪水所淹灭,但洪水后王权再次从天降于基什、乌鲁克。现在我们所能查到的国王的确切名字,在基什是恩麦巴拉吉西(Enmebaragisi),在乌鲁克是吉尔伽美什(Gilgamesh),在乌尔是麦什卡拉门杜格(Meskalamgng),在拉格什是恩克赫格尔(Enkhegl)。王权从祭祀中成长起来,宗教是王权的工具,起初国王只不过是酋长兼祭司,逐渐地国王就有了专庙,并凌驾于其他祭司之上,所以国王在苏美尔语中称“帕特西”(Patesi),即“祭司之王”。正因为如此,早期苏美尔的法律作为规范社会和治理国家的依据,都是以他们崇拜的神的名义发布的。

苏美尔诸城邦的兴起,以农业为其基础和动力。两河流域本是世界农业文明的发祥之地,在公元前9000年时已进入了农村公社繁盛时期,早于世界各地大约两三千年。所以,苏美尔诸城邦的形成有三大特点:(1)在很长一个时间内只有中小市镇而无首邑;(2)与中心市镇并存着更多的小镇和村社;(3)在很长一个时间内它们在政治上不存在隶属关系,这为亚当斯和尼森的研究所证实。亚当斯和尼森按一定标准把由农村到城邦的发展过程分为四级:农村(0.1—6公顷)、小镇(6.1—25公顷)、中心市镇(50公顷以上)和首邑,结果得出了乌鲁克城邦形成时期各级城镇发展的情况。

值得注意的是,在苏美尔文献中,有大量关于国王购买土地的记载,如拉格什国王恩克赫格尔(约前2600)留下的一块石板铭文记载,他购买土地8起12块计达952.5公顷。它说明,在苏美尔,国王并不是全部土地的所有者,农村公社才是土地的真正所有者,因而也是整个城邦的基础。

苏美尔的社会结构是建立在奴隶制基础上的。关于苏美尔城邦的社会结构,乌鲁卡基那铭文为我们提供了最为可靠的证据,因为乌鲁卡基那是拉格什国王,其铭文具有很大的权威性,且这篇铭文保存完好。这篇铭文首先提到的就是“拉格什之王乌鲁卡基那”,并说他拥有“在三万六千人中的权力”,并恢复了这个王国的“原有秩序”。其次它提到“僧侣”,铭文赋予僧侣许多特权,但又规定“僧侣必须对粮食长官交纳土地税”,可见僧侣在国王管辖之下。此外,铭文还谈到“公民”与“奴隶”和“债务奴役”的对立,说乌鲁卡基那曾在城中宣布命令,“使拉格什公民从债务奴役”等情况中“解放出来”。奴隶在拉格什社会中的地位最低,当时参加祭祀或葬礼的歌手可得490块面包,而奴隶一年的报酬只有6块黑面包。由此可知,在苏美尔的社会结构中,至少包括四个不同的阶级或阶层:一是奴隶主贵族,包括国王、贵族和祭司;二是公社农民和城市公民,包括城市“手工业者”;三是失去公民身份的自由民即依附民,包括因债务而处于“奴役”地位的人;四是处于最底层的“奴隶”,他们分属于王室、神庙和私人。值得注意的是,铭文中一再提到“帕特西的奴隶”,说明国王也是奴隶主。在苏美尔文献中,女奴称“吉姆”,意思是“从山地来的妇女”;而男奴称为“乌鲁”,意思是因“劫掠而得”。可见奴隶制在苏美尔的形成,不仅是对外战争的结果,也包括着社会内部矛盾的原因。据估计,当时拉格什人口约12万—13万,其中奴隶人口约有3万,为该城邦总人口的1/4,比重不小。

苏美尔文明作为世界历史上第一个以农业为基础的文明,对人类文明做出了独特的贡献。由于农耕对时令的严格要求,苏美尔人十分注意对天文的观察,在公元前2600年左右就制定了自己的历法,以月的盈亏把两次新月出现的间隔作为一月,每月29天或30天,一年为12个月,其中6个月各为29天,另6个月各为30天,一年共354天;由于和阴历差11天,苏美尔人又以太阳运行为准设置闰月,一年一闰或一年两闰或一年三闰,虽然不太准确,但已注意到日月运行的差异和规律。苏美尔人在数学上不仅掌握了四则运算,了解分数和求平方根、立方根的公式,而且发明了独特的六十进位法,即以6为基数每60进一位,成为后来把圆周分为360度、每小时分为60分钟、每分钟分为60秒等计算法的起源,并成功地把它运用于数学和天文方面的计算。

苏美尔人的艺术成就集中体现在建筑和雕刻上。建筑以塔庙为典型代表,这种形式的起源可追溯到埃利都时期,在乌鲁克文化时期已趋于完善,每座神庙均层叠高耸,成为各城市中最引人瞩目的标志。建于乌尔第三王朝的大塔庙,底层长宽各43米和62.5米,塔身分为四级,有梯道直通顶层。此塔所用砖块各层都不一样,最底层为黑砖以代表阴间,第二层为红砖以代表人世,第三层为青砖以代表天堂,最顶层为白砖以代表太阳。此塔遗址至今犹存。在乌鲁克时期,苏美尔人发明了一种印章,作为一种标记压印于瓶罐、箱框、门窗等的封泥上,以证明该物为某人所有,是私有制发展的产物。此印章呈圆柱或圆筒形,在柱面镌刻有多种凹纹图案,如神话人物、徽记、文字符号之类,以表明主人的姓氏、身份、地位等,因此印章一般采用名贵石料为原料,有的石料如青金石甚至来自阿富汗。由于形状特殊,雕刻精致,成为苏美尔文化中的珍品。

苏美尔人最重要的贡献是楔形文字的发明。它最初也是以图形出现的,原是原始陶器上的图画和符号。在基什附近奥海朱尔丘发现的铭文石板,两面所刻也是这类图画符号和线形记号,属于公元前3500年的遗物,它很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文字。后来,人们使用文字的地方越来越多,就把文字改刻在用当地黏土制成的泥板上,并用苇笔作为书写的常用工具,因苇笔刻成的线条头重脚轻,原来的象形文字就演变成楔形文字。这些文字因同字异音和同音异字很多,后来为了便于分辨读写,人们将一些字专作类别符号而不发音,这些字就变成为类似汉语的“部首”。再往后,为了在泥板上压写方便,原来的曲线改为直线,长画改为由几笔连接的短画,字序也由最初的自上至下书写,改为从左向右书写,并将直立的姿势改为横卧。据统计,这种楔形文字符号共约600个,而常使用的大约有300个,且每个符号有多种字义。为了保存,后来人们用火将泥板烧制,迄今已发掘的泥板有数万件。这些泥板文字,涉及当时的法规、讼事、遗嘱,更多的则属于账目、契约、收据、书信之类,包含了丰富的历史和文化信息。

苏美尔人的文字,后来由阿卡德人和巴比伦人继承和发展,在亚述帝国时期成为国际通用的文字,并由楔形文字演变为表音和符号文字。反映公元前3000年代历史的第一部苏美尔人的史诗《吉尔伽美什与阿伽》,就是用这种楔形文字写在泥板上的,该史诗形成于公元前2000年代前期。它也是世界历史上最早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