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靠近亚欧农业带的;另一种则远离亚欧农业带。前一节所讲述的三组游牧民族属于前者,本节谈的斯拉夫人、日耳曼人和非洲游牧民则属后者。这里所说的“非洲”主要指撒哈拉以南的非洲。
(1)斯拉夫人。斯拉夫人兴起于公元后的几个世纪,但其起源可追溯到公元前的若干世纪,当时斯拉夫人比较分散,并无比较明显的固定地点。现在比较清楚的是,大约在2世纪以前,部落大流动把斯拉夫人推到多瑙河中、下游。据成书于11世纪—12世纪的《初始编年史》的记载,大约从2世纪起受到沃尔赫人即罗马人的侵袭后,斯拉夫人开始从多瑙河向各地迁徙。其中,一些人来到维斯瓦河流域,后被称为波兰人;另一些人来到第聂伯河流域,被称为波利安人。
不过,从多瑙河、第聂伯河来的斯拉夫人并不是从多瑙河直接到这里来的。据瓦·奥·克柳切夫斯基研究,实际上他们不断地更换牧地,从公元2世纪到7世纪,在喀尔巴阡山脉作了长期的停留,然后才从这里散布到俄罗斯各地,并最终建立起俄罗斯第一个国家基辅罗斯。因此,这位历史家断言:“喀尔巴阡山是斯拉夫人共同的老家。”
6—7世纪期间,居住在喀尔巴阡山的斯拉夫人不断遭到阿瓦尔人的入侵,其妇女更是遭到阿瓦尔人的残酷折磨,如令斯拉夫女人代替马给入侵者拉车。为抵抗东罗马人的侵略,斯拉夫人结成了军事联盟,而在这个联盟中起主要作用的就是波利安人,波利安人的酋长成了这个联盟的“最高的王”。10世纪40年代,阿拉伯人马苏迪写的地理著作《黄金草地》记载了这个军事联盟的历史,他在书中把这个居于统治地位的部落称做“沃林人”。而在俄罗斯古文献《初始编年史》中,沃林人即杜列伯人,也就是斯拉夫人。6世纪以后,由于内部纷争,这个军事联盟逐渐解体,分成一个个单独的部落,并开始向东欧平原迁徙,占领了从第聂伯河至奥得河之间的地区,同时由游牧民族转变为半牧半农的民族。这一带原为哥特人占领,4世纪末西进的匈奴人打败了哥特人,并把他们驱逐到更远的西部,从而为斯拉夫人留下了地盘。这些人与各地原来散居的斯拉夫人汇合,逐渐形成东、西、南三支斯拉夫人:西斯拉夫人居于德斯特河上游和维斯瓦河之间,南斯拉夫人散布于整个巴尔干半岛,东斯拉夫人则把第聂伯河上游当做自己的前进基地。他们在7—9世纪建立了一系列斯拉夫王国,如萨英公国、保加尔公国、大摩拉维亚、波兰、基辅和诺夫哥罗德,等等。
从882年起,诺夫哥罗德首领奥列格,先后占领基辅及周围各小公国,并以基辅为中心建立起“罗斯”国家,从此罗斯的最高统治者称“大公”,各公国的王公在统一的大公国形成后便成为地方性的“总督”,并要向中央政府缴纳“贡赋”。贡赋一般以兽皮等实物充当,但后来也包括了犁税或木犁税,当时每把木犁缴税1什里雅格(щияг)。维护大公统治的主要支柱是大公的“亲兵队”,亲兵又分成高级、低级两部分:高级亲兵由王公的武士和大贵族组成,低级亲兵由年轻武士和少年队员构成。大公的国务委员会称为“杜马”,由高级亲兵即大贵族和城市长官组成——“城市长官”之所以成为杜马的成员,是因为他们同时指挥着亲兵队。这个社会是由这样一些阶层构成的:亲兵队、城市商人、农民和奴隶。但奴隶现象在这个社会中并不很严重,社会的大多数还是拥有一定土地的农户。因此,斯拉夫人没有经过典型的奴隶制社会阶段。
关于古罗斯人的历史和文化,主要体现在两部文献中:一是《初始编年史》,它由三部分组成:《往年纪事》、《罗斯接受基督教的传说》和《基辅佩切尔斯基寺院编年史》;二是《罗斯法典》。这两部文献记载了古罗斯人的历史、文化、社会生活和制度。
(2)日耳曼人。日耳曼人是来自北欧的游牧民族,第一个已知的日耳曼部落发源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其历史可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但他们自己不叫“日耳曼人”而叫“德意志人”,“日耳曼人”是凯尔特人和罗马人对他们的称呼。大约从公元前1000年起,可能由于当地人口过剩的缘故,日耳曼人开始离开他们的故土南下。于是,日耳曼人被分为三大支:西支、东支、北支。
西支即条顿人。他们首先到达易北河和莱茵河,公元前200年左右到达美因河,100年后散布于德意志南部各地。上莱茵的阿勒曼龙人和士瓦本人,中下莱茵的法兰克人,威悉河和易北河及哈尔茨山区的萨克森人,以及萨克森以南的图林根人,均属条顿人。日耳曼人的东支,包括汪达尔人、马可曼尼人、哥特人等,于公元前600—前300年间渡过波罗的海,溯维斯瓦河而上到达喀尔巴阡山脉,然后又于2世纪抵达黑海。汪达尔人最后定居于西里西亚,马可曼尼人最后定居于波希米亚,哥特人到达黑海后再分为东西两支,其中东哥特人在4世纪建立起庞大王国,其统治范围一度扩及从黑海到波罗的海的地区。日耳曼人的北支,即后来的诺尔斯人(Norseman)或诺曼人,最初仍留在故地斯堪的纳维亚,但8世纪后也纷纷渡海南下。其中一些人在征服斯拉夫人和芬兰人后,于864年定居于基辅并在那里建立起罗斯公国,Rus(罗斯人)就是当时被征服者对入侵者的称呼,是基辅罗斯大公国的前身。另一些人于8世纪侵入英格兰,9世纪在诺曼底建立据点,然后从诺曼底进入意大利南部和西西里,于11世纪建立起强大王国。
尽管日耳曼人的分布如此之广,但在历史上其生活和活动始终在维斯瓦河、莱茵河、多瑙河与波罗的海之间。这是一片面积广袤的原始森林,其间杂以众多的平原、沼泽和水乡,从气候、土壤和地理上看毫无吸引力,因此,日耳曼人只能以户或几户为单位散居于此。人口较多、有十几户或二十几户的村落很少,各村落之间相距较远,相隔以森林。日耳曼人在公元前后,即从斯堪的纳维亚南下以后,便过着一种既不完全是游牧、也不完全是定居、随时准备迁徙的生活,因此他们没有形成居住中心,也没有教堂或庙宇,唯一类似于市镇的建筑物是建有围墙的营房(Fluchtburgen)。日耳曼人的房屋是一种木结构长屋,一般有100—200平方米左右,一部分住人,另一部分养畜。由于男人要狩猎、畜牧、作战,耕作大部分留给了妇女、儿童和老人。
公元前后,日耳曼人还处于由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的过渡期,其基本的社会形式是克兰(Clan),由克兰发展为部落而部落又分裂出新的克兰,因此血缘关系还起着重要作用。虽然经常有许多小王国兴起,但不过昙花一现而已。土地归克兰或部落所有,每年的耕作和收获在家族或克兰之间分配,虽然个体耕作和个人财产还有发展,但公共土地和牧场(Allmende)一直存在。奴隶虽然已经产生,但一般领种主人的土地并拥有自己的房屋和家庭,同时向主人交纳谷物、衣服、牲畜等。日耳曼人除游牧和耕作外,还兼营简单工商业,甚至已开始使用铁器,还发明了带铁头的“夫拉矛”(framea),但却没有自己的货币,而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只有和罗马人交换时除外。
日耳曼人实行军事民主制,实权掌握在氏族贵族议事会之手,但遇有重大事件和战事须由民众大会决定,氏族首领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建立了只听命于他的“亲兵队”,它由青壮年组成,专事作战和防卫而不事生产,渐渐地发展成为一特权阶层。据塔西佗记载,“当一个人到达能使用兵器的年龄,就在[人民]大会上由一位酋帅、或本人的父亲或亲属给这个青年装备一面盾和一支矛”。可见,当时日耳曼人的社会是建立在军事组织基础之上的。
(3)非洲游牧民。在世界历史上,讲到游牧民族,人们常常只想到亚欧农业带以北的那些民族,很少想到亚欧农业带以南也存在过游牧民族。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游牧民亦属远农业带游牧民族。
从地理上看,非洲有3/4在南北回归线之间,赤道横穿非洲中部,赤道两侧是大片的热带森林。而在这片热带森林的两侧,便是广阔的热带草原,南侧的草原尤为肥美,这里除稀疏地分布着波巴布树以外,生活着羚羊、斑马、犀牛、长颈鹿等多种动物。在南部非洲,热带森林和热带草原的分界线是刚果河,从这里往南,热带森林就让位给草原。南部非洲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比较大的有科伊桑人、班图人和布干达人,他们游牧但也从事锄耕,可称之为游耕民族。
科伊桑人是非洲大陆自古以来的基本人种,是东非和南非广大地区的最早居民。其最早的发源地在东非大湖地区,他们的肤色为黑色但略带黄色,从一开始就过着狩猎和采集的原始生活。当班图人强大起来后,科伊桑人在班图人的挤压下,不得不一边战斗一边撤退,一直迁徙到非洲大陆的南端,即今南非开普省境内。考古学家发现,在南非一些山脉的峭壁上,至今还残留着他们与班图人交战的画面。尽管科伊桑人早已由游牧转为游耕,但欧洲人仍把他们称为“布须曼人”(义为“丛林中人”)和“霍屯督人”(义为“愚蠢的人”),前者指在丛林中以狩猎为主的科伊桑人,后者指草原上以游牧为主的科伊桑人。
班图人发源于喀麦隆高原的西侧,即今尼日利亚和喀麦隆的交界地,后迁移到刚果河与赞比西河之间的分水岭地带。由于冶铁技术和锄耕农业的发展带来的人口增长,和北方苏丹尼格罗人不断南下的威胁,从1世纪起班图人开始了长达1800年之久的大迁徙。其中一路向西刚果和安哥拉一带,向东的一支则迁到了东非沿岸,向南的一支经过赞比西河而至南非。在漫长的大迁徙过程中,其中一些氏族和部落不断独立出来,在新的环境下形成新的族群,建立过大小30多个国家。今日赤道以南非洲居民的90%,可能都属班图人及其支系。班图人在大迁徙过程中走一步停一步,逐步地由游猎民族发展成以农牧业为主兼事狩猎的民族。
据传说,布干达人的祖先是巴契维希人,而巴契维希人的祖先是巴希马人,巴希马人原是游牧民族,视牲畜为他们的主要财富,发源于北方某地,最后定居于维多利亚湖谷地。他们后来显然受到班图人的巨大影响,并接受了班图人使用的语言,因为他们居住的这个地方后来被称为“乌干达”,“乌”乃是一个班图语前缀,是国家、土地的意思,“乌干达”即干达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