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林徽因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是他血脉的延续,期望的寄托。他对她的爱是那样复杂,却又那样沉重。
她是那个畸形的家庭中唯一能与他交流的人,却在不经意间,背负了本不应该由她背负的沉重。
她一生的繁华和努力隐藏的酸楚,都与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虽然林长民在家的时间极少,但他仍不失为一个好父亲。他心性开朗,特别喜欢跟孩子们在一块儿。在那一大群孩子里,林徽因是最被喜爱的那一个。
她天资聪敏,早早就在父亲的启蒙下读书、识字,并开始为祖父代笔给父亲写家书。七岁那年,林长民在给女儿的回信中,如此写道:
徽儿:
知悉得汝两信,我心甚喜。儿读书进益,又驯良,知道理,我尤爱汝。闻娘娘往嘉兴,现已归否?趾趾闻甚可爱,尚有闹癖(脾)气否?望告我。祖父日来安好否?汝要好好讨老人欢喜。兹奇甜真酥糕一筒赏汝。我本期不及作长书,汝可禀告祖父母,我都安好。
父长民三月廿日
在父亲眼中,林徽因不仅聪慧,而且“驯良”、“知道理”,早早领会大家庭的人情世故。或许在成人的世界,家里有这样的孩子实在难得,可是,对于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来说,这样的家庭环境是否有些残酷?原本应该和玩伴们肆无忌惮争抢糖果玩具的年纪,却因为长辈有意无意的施压,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在大人们的纷争之间做出权衡。
林徽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心无芥蒂地爱护着异母的弟妹,对二娘尊重有加,这一切,都让林长民倍感欣慰。在那个妻妾都是文盲的家里,林长民满腹的才情和济世救国的抱负,对她们来说犹如天书。唯有这个从小跟随父亲和姑姑学习诗书礼仪的女儿,能理解他、懂他,所以,林徽因成了父亲在这个半旧半新的家庭中唯一的同类、知己。
不得不说,父亲对林徽因的影响很大,他“清奇的相貌”、“清奇的谈吐”以及出众的才学,都在女儿身上传承下来。而在林徽因心里,她对父亲的情感交织着怨与爱。她怨他对自己的母亲不予理睬,冷漠无情,却又对他的才华超群钦佩不已。在这样一个有点畸形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林徽因的性格就像一株北方的植物,生怕错过短暂奢侈的幸福,所以一个劲儿地生长,让枝叶无限地靠近温暖的阳光。
父亲对长女殷切的寄托,不经意间拿走了林徽因的童年和天真。她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童年时光,而是将澎湃的感情压制于理性之下。这也直接影响了她后来的人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