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阶下囚:宋徽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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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密会名妓

金钱巷与重楼嵯峨的皇宫只隔一箭之地,是东京最著名的风流渊薮。巷内朱阁翠楼中有无数艳丽动人的脂粉娇娃。每当入夜时分,各家小楼的门上,都会挑出一对对朱粉纱灯,门里箫管嗷嘈,阵阵妙曼清音,伴着粉红色灯光,充溢于这曲折的风流巷中。在巷中有一幢小巧别致的楼房:一楼笑语喧哗,一个个杏脸桃腮的女子,正在招呼客人。二楼之上却灯光柔和,十分清净,只有背窗而坐的一位淡妆少女正在轻拍檀板,低首浅唱着一曲《玉兰儿》。听这轻柔的声音,就如同和风拂过,令人心醉。听这动人的歌声,就足以使人想到,这歌者定是一位令人倾倒的少女。她正是被梁中书送往京师,于黄泥冈丢失的李京京。

原来,李京京被梁中书送出大名府后,她与梁府的两名侍女分乘小轿,在两名老家人的护卫下,随在杨志等众军汉之后。当时天气炎热,行到黄泥冈附近时众军汉口渴难忍。恰好晁盖与吴用设计,在水酒中下了蒙汗药,诱众人饮下。众人均被麻翻,只有坐在轿内远离众军汉的李京京与两位侍女未饮药酒,得以幸免。

晁盖等人趁杨志及众军汉被麻翻沉睡之际,取了十几副礼担,急急逃去,并未注意不远处停放的三顶小轿。李京京与两名侍女在一边看着,只恐晁盖等发觉,哪里还敢做声?待晁盖等去远了,李京京方才与两个侍女钻出轿来,呼唤轿夫和梁府的两名老家人。这时,瑟然从树丛中窜出了两个衣衫华丽的男人来。这两人自称是京城的“大爷”,实际上是金钱巷中的泼皮。这日他二人游玩于山东地面,偶遇晁盖等人劫取“生辰纲”,不觉眼红。但碍于晁盖等人多势众,不敢出手,只好眼巴巴地躲在树丛中,望着晁盖等挑着礼担离去。他们正在惋惜这笔财物,猛然听得有女人的声音。循声望去,见是三名年轻女子。遂跃将出来,将李京京及两名侍女带到了京师。不久这两人便将李京京卖入“京师第一妓院”李妈妈家中。李妈妈见京京人物清秀,问及姓氏,便将李京京改名为“李师师”。这李师师本是在妓院中生活过的人,此时虽自叹命薄,但也只好随遇而安,听凭李妈妈安排。李妈妈得了这棵摇钱树,自是珍爱万分,一时还未肯让她与客人陪宿。每日只令她以声歌袖舞、扶琴操觚与一些儒雅之士周旋。一般嫖客若想见师师一面也是不能够的。如此一来,京师中的风流名士,皆以见到李师师为荣。一时间,李师师名声大噪,竟成了京师第一红妓。

然而,李师师天生气傲心高,对待不惜千金前来一会的平庸之辈,又总是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应酬。但今日,妓院的老鸨因见几次前来都不惜重金的王相公又携了一位外表更加华贵的先生,不禁大喜,竟欢喜地亲自上楼呼唤师师接待远客。坐在楼下饮茶的王相公与另一位客人正等得心急,见李妈妈从楼上下来,那王相公径自迎上前去问道:“李妈妈,师师今日为何这般……”“哎哟!王相公,你怎么不知道我这女儿让老身娇惯坏了,就是老身也不敢忤逆她。她听说王相公带了一名客人来访,不肯轻易相见,定要您二位沐浴了才可上楼。”“还要沐浴?”王相公带来的客人怀疑地问。“唉!我这女儿天性清洁,无论什么客人,只要前来相访,都要沐浴了方可相见。她最闻不得男人的汗味儿!”那客人冷笑了一声,对侍立一边的王相公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归去吧!她家女儿好生无礼!我岂能受得这般刁难!” 那王相公忙给李妈妈递了个眼色。李妈妈见了,只作不知,仍旧笑着说:“你这位客官爷也休要如此气盛。初来我家的客人听了我女儿要他洗浴,也都气恼,但只要见了我女儿后,便都再无话说了。”“噢!你家女儿莫非是天仙……”那王相公深恐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忙接言劝道:“赵先生请息怒。”说着,转过脸来以目示李妈妈道:“李妈妈,这位赵先生乃京师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切莫走眼怠慢!若是惹得他恼,你将悔之不及!”“哎呀!王相公,老身岂不知你二人都是大福大贵之人,但我女儿天性如此!如你二人要想与她相会时,必要洗浴了才可上楼。否则恐怕不好相见。”李妈妈说着,眼睛只盯着赵先生。

那赵先生与王相公正是徽宗皇帝与王浦二人。王浦见徽宗听了李妈妈的话,面部现出了犹豫的神色,就劝道:“师师天性喜洁,这也是好事。莫不如您就洗浴了去。徽宗沉吟了片刻,只好笑了笑,叹息了一声,随李妈妈到楼下福室中草草沐浴了一回。才在李妈妈的带领下,由王浦陪着上得楼来。三人来到李师师房中,徽宗见坐于小榻之上的李师师娇艳照人,不由眼前一亮。只见她眼横秋水之波、面如芙蓉,肤胜凝脂。一抹纤腰苗条可爱,三寸金莲宽窄宜人。徽宗正看得出神,那李师师已立起身来,似羞似娇地问李妈妈道:“妈妈,这位随王相公前来的姓甚名谁?”徽宗忙抢着答道:“在下姓赵名乙。久闻师师娘娘芳名,特来拜访,不知姑娘欢迎否?”李师师见这赵乙年纪在四十余岁,神采奕奕,举止不俗,又见王浦侍立于一边,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便知这赵乙绝非等闲人物。听他开口便问自己欢不欢迎于他,一时不好正面回答,遂亲手为他献上香茶,笑道:“赵先生初次登门,且请先坐。” 徽宗落座,只觉得李师师房中有一种幽淡的奇香,心中暗赞道:“端的是神仙般的人儿!这房中幽香宜人,真乃‘温柔乡’也!”李师师见徽宗及王浦都无言语,乃对李妈妈道:“妈妈可去备些酒菜来,女儿也好与他二人略饮几杯。”说着又从墙上取下瑶琴,笑道:“妾与赵先生初次相会,妾就为您歌唱一曲吧!赵先生切勿见笑。”徽宗大喜,笑道:“姑娘请,我自洗耳恭听。”李师师将琴置于案上,便弹唱了一曲《万里春》。

李师师的琴艺和美妙歌喉,已使徽宗如痴如醉,不觉和拍击节。师师一曲歌罢,徽宗便有些喜悦忘形,忍不住拍案叫绝,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朕……”王浦听他突然说出了一个“朕”字,不禁大惊。忙笑着打断他的话,说道:“赵先生,请用茶。来,来,我们且品一品师师这香茗如何!”李师师正对这“赵乙”的气派感到惊奇,猛听他说了一个“朕”字,虽被王浦打断,可更增添了几分狐疑。只是她还不敢想眼前这位赵先生竟是皇上。徽宗也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听到王浦劝茶,遂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时,恰好李妈妈将酒菜端来,李师师忙笑着让道:“赵先生、王相公请。”

徽宗坐了首席,王浦挨次坐下,李师师于末座相陪。李师师毕竟心灵,席间注意了徽宗与王浦二人动静,早已看出了徽宗的行藏。她发现徽宗服饰虽不是十分斑斓,但质地却都是极上乘的;举止雍容华贵而不矜持俗气,潇洒之中透出大方气象。遂打起精神伺候。酒至数巡,又振起娇喉,唱了几支小曲儿,更令人心醉。徽宗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师。师师只以浅挑微逗,眉目传情相对。徽宗一时兴起,便与师师百般调笑起来。三人饮酒谈笑,直到夜静更深,方才罢席。王浦见徽宗尚无归意,不觉焦急。恰好李师师笑着问徽宗道:“赵先生您家居哪里,可肯告妾吗?”师师本意是要通过询问他住处,提醒其及早归去。岂料徽宗借着酒意,竟哈哈大笑道:“师师姑娘是问朕住于何处吗?朕住何处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王浦见状,知皇上是有意公开自己的身份,欲留宿于李师师家中。遂悄悄碰了徽宗一下,徽宗却故作不知地注视着李师师。那李师师听了他自称“朕”,已被惊得不知所措。忙起身将王浦拉至一边,悄声问道:“赵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他如何敢自称‘朕’?”王浦偷眼看了看徽宗,只见他正扬扬自得地坐在那儿,正端着茶盅品味香茶。于是,王浦便对师师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你?”“我乃总治三省事、当朝丞相王浦也。”“啊!你是王相爷?”“正是。”“那这位赵先生真是当今万岁爷?”“正是。”李师师惊喜交加,正欲以大礼拜见皇上,猛然又想道:“不对,当今天子如何能到这青楼中来?”想到此,她淡淡地笑了笑,又突然变得严厉地对王浦道:“王相公,你们可是活厌了不成?怎敢自称相爷、万岁爷?万岁爷和相爷如何肯到这种地方来?” 王浦笑着对李师师道:“师师姑娘,这是你的造化。近来万岁爷在宫中……”“王浦,朕随身没带什么物件,只有瑟瑟珠两颗,权且赠与师师姑娘做见面礼吧!”徽宗听王浦与师师啰嗦,已觉厌烦,遂将两颗宝珠取出,赠与师师。

李师师见了晶莹的一对宝珠,又见徽宗态度坦然,心中已知来者正是皇上。只好上前与徽宗行了参拜大礼,说道:“我主在上,贱妾不知您是皇上,唐突之处,请皇上勿怪。李师师愿皇上万岁,万万岁!”“哎呀呀!我今日并非以皇上身份前来,你怎么行起了宫中之礼?这反倒违了我的本意,没了味道啦!”徽宗见师师拜倒于脚下,仍不起来,只好亲自将她扶起,笑道:“快起来吧。”说着便借搀扶之机,托起李师师香腮,认真地欣赏了一番。赞叹道:“师师果真是京都第一美人,端的是秀色可餐,秀色可餐!”“皇上谬赞了,臣妾哪消受得起!妾烟花陋质,能得陪天颜已是万幸,哪里能承受得起皇上的赞誉!”李师师娇羞地说。

二人调笑间,王浦早已明白了徽宗的心迹。忙悄悄走出师师房间,找到李妈妈密语皇上欲留宿之事。那李妈妈听说赵先生即是当今天子,不由得喜之不胜,忙连声应允。对王浦说;“王大人于我家真是恩重如山!既是皇上要包占我儿,老身还有何说!我这就去说与师师。以后还望王大人常带皇上前来。我自会孝敬您王大人!”王浦笑着与李妈妈一同上楼来。李妈妈先将师师叫出,与之说了皇上欲留宿之事。师师羞得粉面涨红地说道:“儿是妈妈的人儿,怎敢不从妈妈之命?反正早晚也要有此一遭!”李妈妈笑道:“我儿,这是你的福分。遇上皇上,保你享不尽荣华富贵!”

王浦见李妈妈将师师唤出,也与徽宗说了留宿之事。徽宗点首,笑道:“还是你知我心!”二人正说着,李妈妈与师师已走了进来。徽宗见师师粉面含羞,美丽之外更添妖媚,心中暗叹:“如与师师相比,我那六宫粉黛皆如土,三宫后妃个个俗,但不知她身世如何?”他正在想着心事,只听李妈妈笑道:“万岁爷,我家师师还从未与客人陪宿,万望皇上体谅些。如有伺候不好处,请……”“哈哈哈,师师姑娘美胜天仙,朕岂能不怜爱?请放心吧!”徽宗开心地笑着。

王浦与李妈妈见状,忙知趣地笑着退去了。

徽宗见李妈妈随手带上了房门,便拥了师师入帐安寝。李师师初承雨露,又知他是当今皇上,自然放出手段,使了全身解数,百般奉承。徽宗只觉得这一夜的风情,比后宫妃嫔,不知欢娱几百倍。因见师师虽是名妓,尚存处女之身,不禁惊奇,遂问及其身世。李师师听皇上问到自己的出身,不由得美目含泪,将自己的遭遇从头讲了一遍。徽宗听了,叹息不止。师师泣道:“皇上,妾今日得到您的宠幸,万望皇上与妾做主,替妾伸冤!”徽宗笑道:“你既已得侍朕,就属朕之妻妾。宫中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此事朕心中有数,你不要再提啦!”

二人谈着谈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色微明时分,王浦便来敲门,催促圣驾还宫。徽宗无奈,只好披衣而起,与师师叮咛了一番,相约了后会有期,又留下了一条龙凤绢丝绦,作为传情的信物,便抽身去了。

李妈妈送走了徽宗及王浦,心中欢喜不尽,忙转身上楼给师师贺喜,笑道:“我儿福分不浅,得侍皇上。妈妈给你道喜了!妈妈早就看出了我儿生就的福相,必是大福大贵之人!以后妈妈就全靠我儿啦!”李师师羞羞答答地笑道:“妈妈说哪里话来!若不是妈妈疼爱,先时不令女儿与客人陪宿,使女儿保住这清白之身,恐怕皇上就会嫌弃女儿,以后不会再来啦!如今女儿既得皇上恩宠,妈妈自然也风光了许多!如此说来,女儿还应该给妈妈道喜呢!”自此以后,宋徽宗便经常来此与李师师见面,二人如知音相见,有说不完的缠绵。后来,徽宗还为李师师进宫专门修了一条地道,更是古往今来没有过的事情,但也足以看出宋徽宗赵佶的风流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