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之乱是强大的王国势力与专制皇权发生矛盾造成的。诸吕当权以及汉文帝刘恒继统等政治事件,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这一矛盾。
(一)七国之乱的导火线——晁错的《削藩策》
高祖死后,当权的吕后违背誓约,立诸吕为王。吕后对受封为王的高祖诸子,控制很严,有些国王甚至被摧残致死。吕后专权以及分封诸吕为王,激起了刘姓诸王的强烈反对,王国势力与专制皇权的矛盾,以刘姓诸王与拥刘大臣团结反吕的形式表现出来。吕后死后,诸吕聚兵准备发动政变。当时齐王肥的儿子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宿卫长安。他们暗约其兄齐王将闾领兵入关,共灭诸吕,由将闾继承帝位。刘将闾应约起兵,长安方面派遣大将军灌婴出击。灌婴屯兵荥阳,与刘将闾相约连和,待机共伐诸吕。这时,刘章在长安与太尉周勃、丞相陈平等协力消灭了诸吕势力。群臣认为代王恒外家薄氏比较可靠,估计不会出现类似诸吕弄权的严重问题。于是舍齐王将闾而立代王恒为帝,即汉文帝。
文帝以高祖庶子继统,地位本来不很巩固。汉初所封诸侯王,到这时都经历了两三代的更迭,与文帝的血统关系逐渐疏远,政治上已不那么可靠。文帝为了加强自己的地位,采取了一些重要措施。其一是使列侯一概就国,功臣如绛侯周勃也不例外,目的是便于文帝控制首都局势,避免掣肘。其二是封诸皇子为王,皇子武是景帝的同母弟,先封为代王,于梁王揖死后徙封梁王。梁国是拥有四十余城的大国,地理上居于牵制东方诸国、屏蔽朝廷的关键位置。其三是采用贾谊提出的“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策略,把一些举足轻重的大国析为几个小国,例如析齐国为齐、城阳、济北、济南、淄川、胶西、胶东七国,以已故的齐王肥的诸子为王。这样,齐国旧地虽仍在齐王肥诸子之手,但是每个王国的统治地域和力量都缩小了,而且难于一致行动。此外,袁盎、晁错针对淮南王长的骄横不法,都提出过削藩建议,文帝碍于形势,没有实行。
文帝时一再发生王国叛乱。原来,朱虚侯刘章和东牟侯刘兴居虽有反吕之功,但他们曾有拥戴齐王将闾为帝的打算,所以文帝没有将大国封赏给他们,只是让他们各自分割齐国一郡,受封为城阳王和济北王。城阳王章不久死去。济北王兴居于文帝三年(前177年)乘文帝亲自出击匈奴之际,发兵叛乱,袭击荥阳,结果事败自杀,济北国除。文帝六年淮南王长谋反,被废徏蜀,死于道中。这些事件预示着王国与中央政权的矛盾正在加深,是更大的叛乱的先兆。所以贾谊在上汉文帝的《治安策》中慨叹说:“今或亲弟谋为东帝(指淮南王长谋反),亲兄之子西乡(向)而击(指济北王兴居拟袭荥阳),今吴又见告矣。”
高祖在世时,由于刘氏诸王年轻,权力多由王国之相、太傅执掌,其弊病尚未显露。随着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诸王的权力日益膨胀,“跨周兼郡,连城数十,宫室百官,同治京师”。诸王掌握着封国内征收赋税、任免官吏、铸造钱币等政治、经济大权。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这些诸侯王日益骄横,“出入拟于天子”“不听天子诏”,甚至想举兵夺取皇位。文帝继位的第三年,即公元前177年,济北王兴居乘文帝去太原抗击匈奴之机,发动武装叛乱,这件事情成为了王国武装反抗中央的开端。三年之后,淮南王长又步济北王兴居后尘。这两处叛乱虽然都被消灭,但拥有53城的吴王濞又露出不臣的形迹。可见,此时统治阶级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是非常尖锐的。
面对中央集权和地方割据势力之间的矛盾,许多官吏都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寻求解决矛盾的方法。当时,梁王太傅贾谊给文帝上了有名的《治安策》,认为当时的形势有“可为痛哭者一”,便是诸侯王强大难治。对此他感到痛心疾首,提出了“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主张。文帝按照这个建议把一些王国分小,又把自己的儿子封在梁国,作为屏障。景帝时,吴王刘濞叛乱的形迹更加明显。御史大夫晁错认为吴王不改过自新,“乃益骄恣,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今削之亦反,不削之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反迟,祸大”。建议景帝削夺诸侯王的封地。景帝采取了晁错“削藩”的建议,开始削夺王国的一部分土地,划归中央直接管辖,吴楚等七国遂于景帝前元三年(前154年)举兵叛乱。晁错的“削藩”政策激起了各刘姓王族的反对,他们也借机举兵造反,想一举夺下文帝的政权。于是,七国之乱真正开始了。
(二)“诛晁错,清君侧”
在削藩问题上,汉廷内部其实并没有达成一致的策略。当晁错推出关于诸侯王的三十条法令的时候,大将军窦婴与他发生争执,因为窦婴代表的是外戚的力量;自然,诸侯王也不会说晁错的好话。晁错在朝中还得罪了不少人,比如汉文帝时的重臣袁盎、丞相申屠嘉。申屠嘉因为嫉妒景帝对晁错的宠幸,加上性格不合,一直不喜欢晁错。晁错任左内史在内史府办公的时候,因为拜见皇帝不太方便,在南边开了个门,而这个门正好开在了刘邦的父亲太上皇庙的外墙上,这在当时是大不敬之罪。申屠嘉决定第二天向景帝奏明之后办晁错的罪,告他毁坏太庙。没想到消息走漏,晁错连夜进宫向景帝说明情况。第二天申屠嘉来的时候,景帝答复说:“晁错凿的只是外墙,而且是他同意的。”申屠嘉碰了一鼻子灰后很是恼火,后悔自己没有行使丞相的权力对晁错先斩后奏。最后因为此事,申屠嘉被气得呕血而死。申屠嘉是刘邦时的开国功臣,这样一来,晁错算是把功臣元老给得罪了。
据史书记载,当景帝召集大家一起商议削藩的时候,群臣“莫敢言,独窦婴争之”。这暗示削藩令多少有些强行通过的意味。外戚的势力、功臣的势力、老臣的势力,还有诸侯国的势力,晁错都还没有处理好就急着推行削藩法令,这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晁错的父亲知道后来见他,对晁错说:“皇上刚刚即位,你就建议削减诸侯王的土地,让他们骨肉分开。现在很多人对你有意见,你知道为什么吗?”晁错回答说:“那是肯定的!但要不是这样,‘天子不尊,宗庙不安’。”晁错的父亲说:“刘氏是安宁了,但晁氏从此危险了!”最后,晁父饮毒酒而死。他在死前说:“我不忍心看到灾难降临到我的头上!”死后十多天,果然发生了“七国之乱”,吴王濞东向称帝,与汉景帝分庭抗礼。
七国大兵压境,并没有让汉景帝惊慌失措。当年,汉文帝临终前曾经对景帝说:“即有缓急,周亚夫其可任将兵。”汉景帝于是任命周亚夫率军出击吴楚,任命窦婴为大将军。诸侯国也打出“诛晁错,清君侧”的旗号,其实也没有影响汉景帝对晁错的信任。但这时,晁错提出让汉景帝御驾亲征,亲自上阵平定“七国之乱”。这个建议显然很不合时宜,让皇帝御驾亲征,晁错自己却在后方留守,这让从小在和平环境中长大的汉景帝多少有些不满,甚至觉得晁错并不是十分忠于自己。正在这时,窦婴引袁盎进见,事情因此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此前,晁错已经开始调查袁盎接受吴王财礼的事,并将袁盎贬为平民。“七国之乱”爆发后,晁错就对有关官吏说:“袁盎其实已经知道吴国叛乱的事情,只是拿了他们的钱财隐匿不报。”故要求追究袁盎的责任。这个意见看来并不高明。御史府的有关官吏认为:如果叛乱没有发生,惩治袁盎可能会让吴王灭了反叛之心;现在叛乱已经发生,杀了袁盎又有什么用?
晁错为此犹豫不决。这时有人向袁盎通风报信,袁盎赶紧连夜去见窦婴,请窦婴帮他引见汉景帝。
这时,汉景帝和晁错正在商议给前线部队调集粮草的事。因为袁盎曾经做过吴国的相国,汉景帝先问袁盎是否了解吴国叛军的大将田禄伯。袁盎认为:吴王所任用的不过是无赖,因此对吴楚七国叛乱并不十分忧虑(这时在一旁的晁错还赞扬袁盎的意见很对)。汉景帝宽心之后,自然而然会问:“你有什么办法?”这时,袁盎要汉景帝屏退左右。汉景帝于是让左右回避,只留下了晁错。袁盎说他所说的话,人臣不得知道。汉景帝于是让晁错先回避,晁错愤愤离开,去了东厢房。袁盎认为:吴王、楚王叛乱的目的,不过是想要回当年高祖分封的土地;现在只要杀掉晁错,退还七国的土地,并派人去七国赦免他们的罪行,七国便会罢兵。汉景帝沉默良久,说了一句:“也只能这样了,我不能为了爱一个人而得罪全天下人。”袁盎一看计谋得逞,摆出一副高姿态:“我能想到的计策就是这个,请皇上自己决断吧。”汉景帝就让袁盎秘密准备出使七国。
后庭谋划停当的十多天后,丞相、中尉和廷尉联名上折弹劾晁错,认为他离间了皇上和君臣的关系,大逆不道,应当处斩,而且晁错的父母妻子等同族人也应当同罪。汉景帝在奏折上批示“可”。在晁错不知情的情况下,汉景帝派车去接晁错,故意经过繁华地带,晁错还穿着上朝的衣服,在东市被斩。历史无情地证明了先行服毒死去的晁错父亲的预言。
袁盎后来虽然出使了七国,但吴王刘濞根本不听他的,还称东帝,与汉景帝势不两立。袁盎在吴国被扣留,要不是旧人相救,差点连命都丢了,最后狼狈逃回汉朝领地。
汉景帝后来还专门咨询了从前线回来的校尉邓公:“在听到晁错处死之后,吴楚有没有停战?”邓公回答说:“吴国想造反,其实已经准备了几十年,诛晁错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晁错担心诸侯强大朝廷难以驾驭,于是想到削藩巩固中央政府,这是造福汉朝子孙后代、功在千秋的事情,没想到计划刚刚开始,他就被害。这样一来,既堵住了朝廷里忠臣进谏的心思,还给诸侯报了仇,实在不高明。”汉景帝听完,喟然长叹说:“你说得很对。我自己也十分悔恨!”一个刚直耿介的大臣,一个优柔寡断的君王,终于酿成了晁错的悲剧。
(三)野心勃勃的“东帝”刘濞
吴王刘濞是这次叛乱的主谋和首领。他倚仗吴国制铜、铸钱、煮盐等优越的条件,早已蓄谋夺取王位。
景帝接受晁错所上《削藩策》,下诏削赵王遂常山郡,胶西王昂六县,楚王戊东海郡;景帝三年,又削吴王濞会稽等郡。削藩之举激起了诸王的强烈反对。吴王濞首先与齐王肥诸子中最强大的胶西王昂联络,约定反汉事宜,并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号召,共同起兵。吴王刘濞把封地内14岁到62岁的男子二十余万人编成军队,亲自率领,从广陵(今江苏扬州)起兵北上。他自恃兵强马壮,军粮充足,宣称:“敝国虽狭,地方三千里;人民虽少,精兵可具五十万……吴国虽贫,寡人节衣食用,积金钱,修兵革,聚粮食,夜以继日,三十余年矣。凡皆为此。”说明他发动叛乱,蓄谋已久。吴楚七国之乱爆发后,景帝派太尉周亚夫等率大军反击,同时又杀掉晁错,命袁盎为太常去吴国劝刘濞退兵。但刘濞不仅不退兵,反而扬言道:“我已为东帝。”于是景帝决心讨伐叛乱。
吴王濞起兵广陵(今江苏扬州)时,有部众二十余万,还兼领楚国兵。他置粮仓于淮南的东阳,并派遣间谍和游军深入肴渑地区活动。吴楚军渡过淮水,向西进攻,是叛乱的主力。胶西等国叛军共攻齐王将闾据守的临淄,赵国则约匈奴联兵犯汉。景帝派太尉周亚夫率三十六员将军攻击吴楚,派郦寄击赵,栾布击齐地诸叛国,并以大将军窦婴驻屯荥阳,监齐、赵兵。
刘濞(前215—前154年),沛县人,汉高祖刘邦的侄子,刘仲的长子,刘邦封其为吴王。传说刘邦封吴王的时候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汉朝建立后,刘邦把那个很会种地的二哥封为了代国的国王。而他的二哥擅长种地,当王就不行了,匈奴一进攻,他就落荒而逃。于是,他被废除掉国王的封号,去当了侯爵。
谁知道,四年后,这个刘老二的儿子刘濞,因为平定淮南王英布叛乱有功,被皇帝封为吴王。封王的时候,刘邦酒喝得很多,在他清醒后,看见自己这个二十岁的侄子面带反相,很是狂傲不逊,他对这个封王的决定感觉到后悔。但是,天子无戏言,一言出既出,不能反悔。于是,在封王的仪式后,刘邦找到这个侄子,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