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濞儿啊,昨天叔父我夜游天宫,天帝对我说,五十年后,汉朝东南的吴国会造反,不知道天帝会不会是跟叔父开玩笑呢?东南正是你吴国的封地啊,你可不能谋反啊!”
刘濞一听,吓得汗如雨下,当即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
“万岁,臣绝对万死也不敢反汉。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刘濞吓得说话都没有了前言后语,刘邦听后也稍稍放宽了心,毕竟能让刘邦信任的也只有他的这些刘姓亲戚了。
当年刘邦还乡,唱《大风歌》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之叹。事实上,不是缺少猛士,而是缺少值得刘邦信赖的猛士。长江下游即吴,或称东楚,为“四方”之一,原来的荆王刘贾被杀,派谁人镇守,刘邦颇费心思。天下猛士如云,但异姓猛士不可信,可信的是皇子,但诸皇子年幼,“上患吴,会稽轻悍”,顾虑那里的地方势力不好对付,亲生的儿子不可涉险,于是便选中了“年二十,有气力”的侄儿刘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乃用人之道,问题是刘邦在无奈之下任用了刘濞,却又怀疑刘濞。
刘濞虽然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国王,但他很善于利用国家的资源优势。在汉朝刚刚建立还很贫困的时候,吴国就率先经营国营企业,在用海水煮盐、铜矿冶炼铜钱方面,吴国领先于其他封国。后来,在会稽山又发现了大型的铁矿。于是,吴国的财政之富裕,无与伦比。接着,这个王国就免除了全体百姓的赋税,赋税没有了,民间积累的财富就更加可观了。刘濞治吴四十余年,应当说,他是日后长江三角洲走向繁荣的奠基者之一。吴国的疆域是“王三郡五十三城”,三郡,即指汉初的东阳郡、吴郡与鄣郡。《汉书·地理志》所列七十五郡无此三郡名称,出现会稽郡、豫章郡、丹阳郡,系因西汉不同历史阶段有不同的行政区域的缘故。西汉时代广陵城处于三郡中心地带,被定为吴国之都,是王府所在。刘濞治吴的功绩一方面是为朝廷守边,安定地方,相安无事,另一方面则是发展经济。刘濞等人使当时地广人稀的长江三角洲逐渐人烟稠密。《史记》中说当时的吴国“国用富饶”,即财源充沛;“能使其众”,即获得百姓拥戴。刘濞之功,史有共识。至于广陵,逐渐成为繁荣富庶的大城,而且这里交通便利,四方商贾云集,这些也应归功于刘濞。所有这些都说明刘濞是治理地方、改善民生之能手。
吴国人从古至今都以骄纵闻名。这个吴国的太子自然就是吴国最骄纵的人之一了。而文帝居然想起用这个骄纵的吴国太子进京陪皇太子读书。虽然都是太子,但王太子只是臣子,而皇太子却是君主。那骄纵成性的吴国王太子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奴仆生活呢?
刘濞的儿子在首都陪皇太子下棋,由于在下棋的过程中两人产生了争执,皇太子一怒之下拿起棋盘把刘濞的儿子硬是给砸死了。按理说,作为文帝,处理此事时应当慎重一些。毕竟砸死的不是一般的人,应该厚礼安葬才是。可是文帝竟然要求把刘濞的儿子送到吴国安葬。当遗体送到吴国的时候,刘濞很是气愤。一气之下,刘濞又把其子的遗体送到长安去了,要求在那里安葬。之后,吴王刘濞由于怨恨便称病不再去长安拜见皇帝了。当然,这种事情发展下去势必会导致刘濞与中央产生一些隔阂。
回顾吴王刘濞的一生,从二十岁时随刘邦打败英布到由于功劳被立为吴王,从勤恳治国到得到吴国百姓拥护爱戴,从儿子被杀到对朝廷产生怨恨,从起兵反叛到最后被朝廷杀害,他的人生曲线向人们展示了一个英明的封国之君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反叛的深渊的。尽管刘濞最终的下场是反叛失败,但是他的治国方略与对待百姓的态度则值得人们称颂。
(三)太尉周亚夫
周亚夫(?—前143年),沛县(今江苏沛县)人,西汉著名军事家。
周亚夫为汉初大将周勃次子,袭父爵为绛侯。起初做河内郡守时,许负曾给他看相,说他“三年后为侯,封侯八年为丞相,掌握国家大权,位尊任重,在众臣中将首屈一指,再过九年会饿死”。周亚夫笑着说:“我的哥哥已代父为侯,如若他去世,他的儿子理应承袭爵位,我周亚夫怎能封侯呢?再说若我已显贵到如你所说的那样,怎么会饿死呢?你来解释解释!”许负指着他的嘴说:“你嘴边有条竖线,纹理入口,这就是饿死之相。”过了三年,周亚夫的哥哥绛侯周胜之犯了罪,文帝选周勃子孙中有贤德的人为侯,大家都推举周亚夫,于是封周亚夫为条侯,继承绛侯爵位。
汉文帝六年(前158年),匈奴大举入侵边关,文帝命宗正刘礼为将军,屯军霸上;祝兹侯徐厉为将军,驻军棘门;河内郡守周亚夫为将军,驻守细柳(今陕西咸阳西南)。三军警备,以防匈奴入侵。
文帝亲自去慰劳军队,到了霸上和棘门,军营都可直接驱车而入,将军和他下面的官兵骑马迎进送出。接着去细柳军营,营中将士各个披坚持锐,刀出鞘,弓上弦,拉满弓,呈战备状态。文帝的先导驱车至军营门前,不得入。先导说:“天子就要到了!”守卫军门的都尉说:“将军有令:军中只听将军命令,不听天子的诏令。”等了不一会儿,文帝到了,又不得入营。于是文帝派使者手持符节诏告将军:“我要入军营慰劳军队。”周亚夫才传令打开营门。营门的守卫士兵对皇帝随从人员交代说:“将军规定:军营中不准车马奔驰。”于是文帝的车便控着缰绳,慢慢地走。到了营中,将军周亚夫手持兵器向文帝拱手说:“身着铠甲的将士不行拜跪礼,请允许我以军礼参见。”天子深受感动,靠在车前横木上向军队敬礼。劳军仪式结束后,出了营门,群臣都非常惊讶。文帝称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呢!以前经过霸上和棘门的军队,好像小孩子做游戏。那里的将军遭袭击就可成为俘虏。至于周亚夫,敌人能有时机冒犯他吗?”文帝对周亚夫赞美了很久。一个多月以后,三支部队撤兵,文帝便任命周亚夫做中尉,负责京城治安。
周亚夫的军纪给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帝临死时嘱咐太子刘启(后来的景帝)说:“国家若有急难,周亚夫可以担当带兵的重任。”文帝逝世后,景常即位,任用周亚夫做车骑将军。
景帝三年(前154年),吴楚等七国叛乱。周亚夫以中尉代行太尉的职务,领兵向东进击吴、楚等国。周亚夫对景帝说:“吴楚勇猛,行动迅捷,我们很难同他们在面对面的作战中取胜。我想让梁国拖住吴兵,再率兵断绝他们的粮道,这样就可以制服吴楚了。”景帝同意了这个战略建议。
太尉周亚夫调集军队在荥阳会合,这时吴国军队攻打梁国,梁国告急,请求援助。周亚夫却领兵向东北急行至昌邑,挖深沟建高垒进行防御。梁国每日都派使者请求援助,周亚夫却坚守营垒不去救助。梁国向景帝上书,景帝派使臣命令太尉救援梁国。周亚夫却不执行,坚辞不出,而派弓高侯韩颓当等人率领轻骑兵断绝吴、楚后方的粮道。吴兵缺粮,饥饿难当,多次挑战,周亚夫始终不出击。夜晚,周亚夫军中突然惊乱,互相攻扰,甚至闹到了太尉周亚夫的营帐前,周亚夫始终高卧不起,过了一会儿,就恢复安定了。后来吴军扬言要奔袭周亚夫军营的东南,而周亚夫却派人戒备西北。不久吴兵果然以其精锐攻打周亚夫营西北,但没有攻下。吴兵忍饥挨饿,战斗力极弱,便引军撤退。周亚夫于是派精兵追击,大破吴军。吴王刘濞丢掉他的大部队和几千名精兵逃跑了,躲在江南的丹徒县(今江苏镇江东南)。汉兵乘胜追击,俘虏了他们,吴军全部投降。汉廷悬赏黄金千两捉拿吴王。一个多月以后,东越人斩下了吴王的头前来报功请赏。这次平定吴、楚之乱,历时三个月,可谓神速。这时将帅们才领略到了太尉周亚夫的谋略得当。这次平乱,梁孝王刘武因周亚夫不救梁,与他产生了矛盾。
周亚夫率军得胜归来,被正式任命为太尉。五年之后,升任丞相,深得汉景帝的器重。
景帝七年(前150年),景帝要废掉栗太子刘荣,丞相周亚夫坚决反对,但却没有达到劝阻的目的。景帝因此事疏远了周亚夫。而梁孝王每次上朝,常和太后说周亚夫的不是。周亚夫在朝中处在了孤立的地位。一次,窦太后对景帝说:“皇后(景帝之妻王夫人)的哥哥王信可以封侯。”景帝表示:“太后的侄儿南皮侯窦彭祖,太后的弟弟章武侯窦广国,先帝(指文帝)都没封他们做侯,到我即位才封他们做侯,看来王信还不能封呢。”窦太后说:“人主各以时行法,不必墨守祖法。我兄窦长君在世之时,不得封侯,死后他的儿子窦彭祖反而得到了封爵,我对这事非常悔恨。你赶快封王信爵位吧!”景帝表示要与丞相商议。周亚夫得知此事后说:“高祖规定:不是刘姓不能封王,没有立功的人不能封侯。不遵守这条规定的,天下人都可以共同攻击他。王信虽为皇后之兄,却没有战功,现在封他为侯,是背信弃义的事。”景帝沉默不语,放弃了为王信封侯。
后来匈奴王唯徐卢等五人降汉,景帝想要赐封他们,以鼓励匈奴人来降汉。周亚夫说:“他们背叛了他们的君王而来投降汉王,汉王却封他们以侯爵,那么今后用什么责备不忠实的臣子呢?”景帝说:“丞相议不可用。”于是封唯徐卢等人为侯。这一切引起了景帝的不悦,周亚夫因而称病谢罪。景帝三年以病免除丞相职务。
不久景帝在宫中召见周亚夫,赏赐食物予他。可周亚夫的席上只有一大块肉,没有切成碎肉,而且没有放筷子。周亚夫很不高兴,转头叫管酒席的官员取筷子。景帝于是笑着讥刺周亚夫说:“这难道还不够让您满意吗?”周亚夫觉出这顿饭不对头,于是免冠告罪请退,便快步走出去了。景帝目送着他离去,说:“瞧这个愤愤不平的人,将来能侍奉少主吗?”
周亚夫的儿子给父亲买了五百件皇家殉葬用的铠甲、盾牌,因没有给搬运的人付钱,因而遭到了怨恨。于是有人上书告发周亚夫的儿子,这事牵连到周亚夫。有关部门把罪行书之于册,一条条审问,周亚夫拒不答话。景帝听了骂道:“我不任用他了。”下诏令把条侯交给廷尉治罪。廷尉责问周亚夫为何造反,周亚夫说:“我所买的兵器都是殉葬品,怎么可以说造反呢?”审问的官吏说:“即使你不在地上造反,也要到地下造反!”当初官吏逮捕条侯时,周亚夫本想自杀,后因夫人劝阻,因而没死,进了廷尉的监狱后,绝食五天,吐血而死,他的封国被撤除。
周亚夫死后,景帝便封王信做了盖侯。
(四)叛乱的经过
景帝三年(前154年),吴王刘濞起兵广陵,有部众二十余万,还兼领楚国兵。他置粮仓于淮南的东阳,并派遣间谍和游军深入肴渑地区活动。吴楚军渡过淮水,向西进攻,是叛乱的主力。胶西等国叛军共同攻打齐王将闾据守的临淄,赵国则约匈奴联兵犯汉。景帝派太尉周亚夫率三十六员将军去攻打吴楚等国,派郦寄击赵,栾布击齐地诸叛国,并以大将军窦婴驻屯荥阳,监视齐、赵兵。曾经做过吴国丞相的袁盎,建议景帝杀晁错,恢复王国故土,以换取七国罢兵。景帝在仓促的情况下接受了这一建议,处死了晁错。暂居优势的吴王刘濞认为自己已经取得了“东帝”的地位,拒不受诏,战事继续进行。
在吴楚军西向攻取洛阳的道路中,景帝的弟弟刘武的封国梁国正好横亘其间。吴楚军破梁军于梁国南面的棘壁(今河南永城西北)。当时周亚夫率汉军屯于梁国以北的昌邑(今山东巨野东南),他不救梁国之急,而以轻兵南下,夺取泗水入淮之口(在今江苏洪泽境),截断吴楚军的粮道,使其陷入困境。吴军多是步兵,利于险阻;汉军多是车骑,利于平地。战事在淮北平地进行,吴军居于不利地位。梁国又坚守睢阳(今河南商丘南),吴军无法越过。吴军北至下邑(今安徽砀山境)周亚夫军营求战,结果吴军一败涂地,士卒多饿死逃散。周亚夫派精兵追击,吴王刘濞率败卒数千遁走,退保长江以南的丹徒(今江苏镇江)。汉军遣人策动吴军中的东越人反吴。东越人杀吴王刘濞后,楚王戊也兵败自杀。吴楚叛乱起于正月,三月即告结束。
在齐地,胶西等王国兵围临淄,三月不下。汉将栾布率军进逼,胶西、胶东、淄川、济南诸王或自杀,或伏诛。齐王将闾为汉守城有功,但是他曾想夺取帝位,后来还参与过七国之乱的策划,特别是在被围困时又与胶西王等通谋,因此不能见容于汉,被迫自杀。在赵地,赵王遂撤兵坚守邯郸,郦寄攻之不下。匈奴人知道吴楚兵败,也不肯入汉边助赵。栾布平定齐地诸国后,还军与郦寄共同引水淹邯郸城,邯郸城破,赵王遂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