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离离:情漠漠 魂离离 那些词 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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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云开了

【点绛唇】光泽寺王慎中

门掩青山,空庭竹影门长埽。

一溪斜绕,水气香花草。

木石幽殊,禽鸟传昏晓。谁知道,白云锁了,恰有人寻到。

情有时残酷得像一场大雪,覆盖了岁月的所有苍翠,所有温情。

一路行来,人们来不及回首留下的伤痕,便已被雪一一抹平,然而有的人却一步红尘,一步回顾,宣布自己不再想了,不再爱了——要充当过去的角色。而待到冰雪消融时,便躲进浓浓的云雾里面,以为别人看不见,猜不透,然后像猫一样舔着自己的伤口度日。

这首词鲜为人知,写的是光泽寺的景色:空庭竹影,斜绕溪水,香花碧草,以及禽鸟用歌声接送一个个日出与日落。仿佛展开一幅山水画,让人一览就有飘然出尘之感。平心而论,末句“谁知道,白云锁了,恰有人寻到”最能摄人心魂,它意蕴深广到可以把人世间的种种现象或意象丢进去,不是吗?你越是把自己藏得越深,别人就越对你好奇,又也许出于巧合,恰恰就将你寻到了。缘分,始终是你躲不开的东西,哪怕你将自己的心整天锁在云里雾里。

文字中这样的人俯拾即是:在自家楼阁上等一辈子心上人的怨妇,或因夫婿死后发誓不嫁的少妇,或被抛弃而心如止水的少女。

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真正拨云迎接温暖阳光的人有几个?

不经意想起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全智贤演的野蛮女友无疑就是锁在云雾里的人,电影的开头,外表清纯的她,举止却令人大跌眼镜:

一出场,她就在地铁里醉酒,吐到人事不省。牵牛出于好心,送她去一旅舍住下,没想到却被突如其来的警察带进了警署。

后来,牵牛知道她是因为失恋而喝醉,他想抚慰她锁在云里的心,他要治愈她的伤。

于是二人开始“交往”。她开始对他野蛮。

在河边,她把牵牛推下水,理由是让他测量水到底有多深。

在击剑和壁球室里,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被她虐。

在校园里,她要求与牵牛换鞋,牵牛穿着她的高跟鞋一路狂追,她跑在前面笑弯了腰。

在他们认识一百天的那天,她要求牵牛到学校送她一支玫瑰,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将玫瑰送给了正在弹钢琴的她。

牵牛渐渐习惯了她的野蛮。在他心里,她也是一个好女生,比如她在地铁里让别人给老人让座,比如她指责别人荒唐的把妹行为,她是女侠,嫉恶如仇——这绝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性评价。

影片进行到这里,仿佛她周遭的云雾已经被牵牛一一揭去。但命运偏偏在转角处布下陷阱,让他们平稳的脚步突然踏空。

下雨的那夜,牵牛见了她的父母,他们对牵牛的态度冷淡。当牵牛打着雨伞迈出她家大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她父母很坚决的刺耳声音: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在韩国那个奉行孝文化的国度里,父母之命就是金科玉律,容不得半点反抗。他们短短的甜蜜岁月,眼看就要化为烟尘。

后来,牵牛对她的新男友说:“第一不要叫她温柔。第二不要让她喝三杯以上,否则她见人就打。一定要喝咖啡。如果她打你,一定要装得很疼;如果真的很疼,那也要装没事。你们认识的第一百天,一定要去她班上送一支玫瑰,她会很喜欢。你一定要会击剑、打壁球。

另外,还要随时有蹲监狱的准备。如果她说她会杀了你,那么不要当真,这样你还能好受些。如果她的鞋穿着不舒服,要和她换。最后,她喜欢写东西,要好好鼓励她。”

听到这一切,她心里的云仿佛开了,牵牛才是她的魂灵。庆幸,他们在两年后终于又走到了一起。

我们从影片的尾声才知道,其实,她一直把牵牛当作前男友的影子,地铁站是她和前男友邂逅的地方;前男友曾到班里送过她玫瑰;他常陪她去击剑,打球;他失足淹死的水域就是她把牵牛推下水的地方——牵牛成了他的替代品。她说过,牵牛也许是前男友介绍给她的。

但这时,牵牛却谁也替代不了了,她再也听不到那些脚印的喘息声。

人一辈子,就像一场旅途,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事、物。其中,会有那些刻骨铭心的年华灿烂,也会有那些令你肝肠寸断的红尘硝烟。

但终究还是要前进,因为我们还活着。

终究要被寻到,因为前方还有值得我爱和爱我的人。

终究要驱散云雾,因为路,还很长。

莫负良辰好景,去日不能重。云开了,春的翠绿从四面涌来,唤醒了疼痛和麻木。我们从梦中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