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弗兰克·诺里斯
生存这一事实本身,就和“强”字分不开,活着就意味着生“存”下来了,那正是以某种形式显示的生命力强大的后果。
——武田泰淳在这辽阔广大的圣华基恩河流域的每一处地方,在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有成千上万台联犁在翻地,上万片犁铧深深地刺进那暖烘烘、湿漉漉的土壤。
大地仿佛正在气喘吁吁地盼望着这等候已久的爱抚,那是多么强健有力、富有男性风味啊!无数铁手像巨人似的把大地搂在怀里,紧揪住大地那暖烘烘的棕色肌肤。这种毛手毛脚的追求方式,剧烈得近乎粗野,叫大地起了狂鸣,热情如火,浑身哆嗦。那里,在阳光下,在万里无云、光辉灿烂的天空下,这场追求那巨人的好戏开场了。这是势不可当的原始的欲望,这两股世界性的力量,是原始的男性和女性,像两个巨人似的搂在一起,怀着一股无限大的欲望,又可怕又神圣,无法无天,狂放不羁,又野蛮,又自然,又崇高,他们被这欲望折磨得痛苦万分,彼此揪住了不肯放手。
这回差不多是白天了。东方泛着乳白色。安尼斯特四下望望,只见大地上布满了亮光。可是这光景变了样啦,一夜工夫,发生了什么事?他心情很激动,起先觉得这变化令人难以捉摸,简直是真幻莫辨、虚无缥缈。可是,这时四周越来越亮了,他再朝眼前那片像一卷羊皮纸似的、从天边伸展到天边的田地望望——这变化并非真的是真幻莫辨,这变化是货真价实的。大地不再是光秃秃的,这里不再是一片荒芜的景象——不再是空荡荡的,不再是一片暗沉沉的棕色了。安尼斯特一下子叫出声来。
小麦啊,小麦啊,就在这里啦!那些小小的种子早给播下了,在黑洞洞的土壤深处抽苗发芽,拼命蠢动、膨胀,一夜工夫,一下子冒出头来,到了亮光里。麦子露头啦!它们就在他的面前、他的四周,什么地方都是,一眼望不到头,多得不可胜数。冬天的褐土上铺上了一层闪着微光的绿苗。播种的工作有了指望。大地是个忠心耿耿的母亲,她从来不失信,从来不叫人失望,这回又履行了她的诺言啦!世界各国的元气又恢复了,天下万方的力量又新生了。那个慈悲为怀、泰然自若的巨人睡了一下,又醒过来了。于是,这晨光的光辉灿烂地燃烧起来,照耀着这个被一个女人的爱情弄得心花怒放的农人和一片喜气洋洋的大地。这大地,因为履行了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诺言,而闪着不可一世、气象万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