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其实小姑娘破鳝鱼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只不过在她划伤手指的那些日子里,鱼店里的几名员工,都学会了破鳝鱼,大家知道她的家境不好,都想帮她。
走不出你的怀抱
王大川来自陕北农村。他是扛着两个蛇皮袋子来学校报到的。他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鞋子全是他妈妈给做的。他的蛇皮袋子里装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大枣、柿饼、果干之外,还有几十双绣花鞋垫,几十个用白线钩的衣服领子,3副用旧毛线编织的手套,此外,还有两个手指粗细的花花绿绿的桶状编织物,我们好奇地问他那是什么,他操着浓重的乡音告诉我们说:“这是笔套,装钢笔用的。”
后来我们得知,他是恢复高考以来他们村子的第一个大学生。录取通知书一到手,全村都沸腾了!家家户户都摆了庆贺宴宴请他。到了快要动身的时候,他说:“我一顿饭要串四五家。在这家吃个丸子,到那家吃片肉。不去可不行,不去人家会说你瞧不起他,会恼的。”我们听了,觉得特震撼。
更让我们震撼的事儿还在后头呢!他们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登门来给他送了礼物,就是我们看到的些吃的、用的东西。有一个住在破庙里的光棍汉老刘头,也让人捎来了话,是说吃完饭要给王大川个“念想儿”。王大川的父母知道老刘头是全村最穷的,送不起什么礼物,就让捎话的人又捎了个话回去,说他的心意大川心领了,就别再费心送什么礼物了。吃过晚饭,老刘头没有来,王大川的父母以为他打消了送礼物的念头了,心里的不安也随之消散了。后来,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闲聊,突然听到从破庙的方向传来了钟声。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太留意,但是,那钟声响起来竟没个完。王大川和他的父亲想去看个究竟,便一起往破庙的方向走去。路上,他们碰到了许多和他们一样好奇的乡亲,大家互相探问着,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结伴往破庙的方向走。快到破庙的时候他们发现那里早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王大川来了!”人群中不知谁这样喊了一句,于是,所有的人便都把脸扭向了王大川。
王大川懵了,说:“我……咋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他说开了:“人家老刘头是为你敲钟呢!”“他太穷了,拿不出什么东西,只好用这个法子表表心意。”“666下,老刘头说要送你个六六大顺啊!”
王大川跟我们说,当时,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他说:“那是一口沉重的老钟,撞起来挺费劲的。应该说,老刘头是卖着老命在为我撞钟啊!这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朴实得像一团泥,热情得又像一团火。从那天晚上起,那破庙里传出的钟声就总是在我的耳边回响。我想,不管我走得多远,我都走不出小村的怀抱,走不出那钟声的怀抱。真的,为这钟声,我也要拼全力活出个像样儿的人生,回报生我养我的小村,回报我杀身割肉也报答不尽的父老乡亲……”
少女的红舞鞋
离招生结束还有一个小时。舞蹈学校的校长韦伯又一次看见了这个穿着红舞鞋的美丽姑娘,她有着修长的身段和一头漆黑的披肩长发。在招生会第一天,第一眼看到她时,韦伯校长就认定她的气质看来很适合做芭蕾舞演员。
可据韦伯的观察,小女孩已经第十次来到招生现场了,她天天都来,但总是只站在一旁观看。从来没有上前询问过报名事宜,却又依依不舍地踌躇在门口迟迟不想离开。
好奇心促使韦伯走到她旁边:“嗨,我叫韦伯。”
姑娘不敢相信韦伯校长会跟自己打招呼,犹豫半晌后才激动地涨红了脸回答:“我叫波姬丝,认识您很高兴。”
看到小女孩膝盖和胳膊上的伤疤,韦伯校长判断她至少练过5年的芭蕾。看得出这个小女孩非常酷爱舞蹈,莫非她付不起学费?韦伯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停止招生了,再不决定就来不及啦。”他轻轻牵起她的手,说:“跟我来,让老师们看看你的表演。”
老实说,波姬丝的舞蹈跳得并不好,脚尖点地时身体还会失去平衡,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跳得很认真。而且,韦伯还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膝盖似乎要比右边提得高一些。瞬间,韦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只有一个对芭蕾怀着最真挚的感情的孩子才会如此坚持。他决定给波姬丝一个机会。
接下来是形体检查,但工作人员要波姬丝脱掉舞鞋检查足部的时候,她突然不肯脱鞋子。看到老师有些恼怒,波姬丝小声说:“我的脚很臭,不能脱鞋子。”
这时韦伯走到她身边说:“那咱们就不脱鞋子啦。”他边说边伏下身要波姬丝抬起脚,韦伯的手还没触碰到她的左脚,波姬丝就再次尖叫着逃开了。韦伯微笑着转移了话题:“跟谁学的芭蕾舞呢?”
波姬丝说:“自己偷偷学的,从5岁开始。”
韦伯当即说道:“韦伯芭蕾舞学校暑期培训班最后一个学员,就是波姬丝小姐!她将在学校进行2个月的专业芭蕾舞培训。”
这次报名的学员超过了500人,其中不乏一些优秀的小芭蕾舞演员,但韦伯最后只挑了其中16个学员。
第一节课,韦伯亲自给每个孩子分发学校统一的白色舞鞋,所有孩子都着急地解开鞋带为换上新鞋做准备,唯独波姬丝有些忐忑不安,她不但没有脱鞋子,甚至还将头埋在膝盖中间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红舞鞋。
“波姬丝的脚太小了,暂时没有你穿的号码。你继续穿自己的红舞鞋。”孩子们听到韦伯校长的话后,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波姬丝,穿着红舞鞋的波姬丝在队伍中显得有些不协调,更重要的是,波姬丝踮着脚尖时常常因一次踮不起来,而打乱了整个队伍的节奏,有时还会因此绊倒其他的学员。
有些学员对波姬丝拉后腿感到不满,但韦伯校长说,站在正中间的学员动作最难做,所以刚开始谁都没有指责波姬丝。训练一个月后,波姬丝的红舞鞋已经磨破,但她的舞艺仍然长进不大,有学员终于说话了:“波姬丝,请你跟上我们的节奏,你老是慢半拍,似乎你的腿一只长一只短!”同伴的指责让波姬丝伤心地跑回了寝室。
第二天,韦伯校长为波姬丝带去了一双专门为她订做的崭新的红色舞鞋。波姬丝有些惊喜又带着迟疑地接过鞋子,慢慢将手伸进鞋子里,突然,她开心地笑了,如此柔软和服帖,跟自己的红舞鞋一模一样。她喜滋滋地换上新舞鞋,一个人在寝室里跳起天鹅舞来。
接下来的舞蹈课里,穿着新舞鞋的波姬丝跳得非常自如,她终于第一次没有拉同伴的后腿。昨天质问她的那个学员主动跟她认错:“我还以为你的腿有毛病呢,原来是鞋子不合适啊!”波姬丝朝一旁的韦伯校长扮了个鬼脸,这是她来舞蹈学校这么久,第一次露出如此欣慰快乐的笑容。
剩下的一个月里,波姬丝的进步非常迅速,虽然在毕业的时她仍然是跳得最差的一个,但跟两个月前比,她已经是一只很棒的小天鹅了。
当然,参加韦伯舞蹈学校暑期培训班的那些孩子们,大多数后来都偏离了少年时纯真的理想,但正如韦伯校长预料的,波姬丝永远都没有放弃。
多年后,韦伯校长收到一封波姬丝从巴黎某大型舞蹈剧院寄来的卡片,卡片背后写着:我曾被所有芭蕾舞学校拒绝,因为我是一个左脚比右脚短了一英寸的残疾儿童。直到11岁那年遇见了您,韦伯老师,是你送给我这双能维持身体平衡的特殊舞鞋,让我走进舞池变成天鹅;是您为了袒护我卑微的尊严,让我以“鼾声如雷”的名义进入单身宿舍;是您在我无比自卑的童年岁月里成全我的梦想……是您在我11岁那年,为我穿上人生最美丽的红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