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嘉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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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初入门槛:欢呼与告别

赫斯特沃一直在暗中帮着忙,到16日晚上为止,效果就充分显露出来

了。他已在朋友们中间传出话去——他们不但众多而且有影响——说应该去看看这场演出,其结果是,昆西尔先生为分会卖出了许许多多门票。所有的日报都登载了4行一则的小消息,这都是赫斯特沃安排好,由他报社的一个朋友《时报》总编辑哈里·麦加伦先生帮的忙。

“喂,哈里,”一天晚上赫斯特沃对他说,他站在柜台旁喝着酒,要较晚了才会姗姗回家,“我想你可以帮帮那些家伙们吧。”

“什么事?”麦加伦问,很高兴这位富裕的经理求他。

“卡斯特分会要搞一个小演出为自己办点事。他们想在报上报道一下,你明白我的意思——登一、两条简短的消息说演出将开始就行了。”

“没问题,”麦加伦说,“我会为你安排好的,乔治。”同时,赫斯特沃完全是在幕后操纵着。卡斯特分会会员们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小小的演出会如此受欢迎。大家认为哈里·昆西尔先生办这种事真是地道的好手。

16日这天,赫斯特沃的朋友们象古罗马人响应元老院议员的号召一样,云集到一起。他一想到帮助嘉莉时,就决心一定要引去一批衣冠楚楚、心地温厚、一心捧场的观众。

这个小学生已经十分满意地掌握了自己的角色,虽然很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不知道当面对那众多的观众,站在炫目的脚光灯面前时会是什么结果。她极力安慰自己,心想许多别的男女演员也同样为他们努力的结果担忧呀,但是整个演出可能失败的危险,必然有她自己的一份责任。她担心会忘记台词,会把握不住此时体会到的、在剧中表演时应有的感情。有时她真希望自己与这场演出毫不沾边才好;有时又觉得担心,唯恐自己被吓得呆若木鸡,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在那儿站着,不知道说什么,使整个演出毁于一旦。

至于其他演员,班伯格先生已离开。那个没有希望的人受不了导演尖利的批评而退出了。摩根太太还坚持着,但满怀嫉妒,如果仅仅是出于怨恨的话,至少也决心不逊色于嘉莉。一个无所事事的职业演员被找来扮演雷,虽然他演得不好,但却没有从未演过戏的人所怀有的那些不安、顾虑。他虚张声势。(虽然你警告他对自己以前的表演情况要守口如瓶),充满自信,好象只需看看他现在一时的表演,就可以让每个人确信他是职业演员似的。

“这非常容易,”他用舞台上通常那种装腔作势的声音对摩根太太说。“观众是最不会让我担心的。你明白难处是在表现角色的精神。嘉莉讨厌他那副神气,但她可是剧中的女演员呀,不得不讨好地忍受他那些德性。为了今晚的演出必须忍受他虚假的爱情。

6点钟她准备从家中出发了。道具不用她操心,已准备就绪。早晨她已练习化妆,1点钟前又进行了排演,晚会需要的东西都安排好,并且回家把台词温习了一遍,只等晚会开始了。

此时分会派了一辆马车来接她。德鲁特陪她一直坐到大厅门口,然后自个去了附近商店买些上等雪茄。这位小女演员紧张地来到化妆室,开始了麻烦的化妆准备工作,她也将由一个纯朴的少女变成交际花劳拉。煤气灯的火焰,打开的箱子(让人想到旅行和展览),化妆盒里零乱的东西——胭脂、珍珠粉、白垩粉、软木塞炭、墨汁、眉笔、假发、剪刀、镜子、服装——一句话所有不知其名的化妆道具,造成了一种奇特的气氛。她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以后受着许多事情的影响,但总是对她非常疏远的。而这个新的气氛却比较友好,它全然不象那些堂皇壮丽的高楼大厦无情地将她拒之门外,只给她以敬畏和茫然的惊奇。而这气氛却亲切地迎接她,象一个人在说,“亲爱的,进来吧。”它好象为自己似的为她打开了门。她曾惊奇于电视上介绍的赫赫有名的演员,报纸上长篇大论地讲述的奇迹,舞台上美丽的服饰,马车、鲜花、优雅所给人的气氛。这儿一切都不是幻想。

这儿是一扇打开的门,那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尽收眼底。她碰巧来到了这里,象一个人忽然来到一条秘密通道一样,看哪,她投入了华贵与欢乐的天地!

她激动不安地在小小的化妆室外化着妆,听见外面噪杂的声音,看见昆西尔先生匆匆东奔西走,注意到摩根太太也在紧张地准备着,看见20个演员全都忙来忙去,为演出结果焦急不安。这时她便情不自禁地想到如果这种情形能长期坚持下去,那该多么令人高兴啊;如果她这次能演得好,将来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演员,那该多么称心如意啊。这想法已牢牢地控制住了她,在她耳边嗡嗡地响,象一支古老的优美歌曲一般。

在外面的小门厅里又是另一番情景。如果没有赫斯特沃的关心,这个小娱乐厅也可能坐得比较满的。因为分会会员们对于福利事业也比较关心。但是赫斯特沃的话传开了。这将是一件隆重盛大的事。4个包厢都被订走了。诺曼·麦克尼尔·黑尔博士和他太太占了第1个。这可是一张王牌。至少拥有20万美元资产的纺织品商人克·雷·沃克占第2个;一个闻名的煤炭商人被劝说占了第3个;赫斯特沃和他的朋友们占了第4个,其中有德鲁特。总体而言,此刻涌入大厅的人既不是社会名流也不是当地的达官贵人。他们是某种社会圈子里的头面人物,财产不多,但在秘密帮会中地位显赫。这些共济会的先生们都彼此知道各自的地位。凡是有能力聚集一点财产,有一个可爱的家庭,有一辆4轮4座马车,或许穿上漂亮的衣服,有一个良好的商业地位的人,都能受到他们的尊敬。这样一种心态认为上述标准已达到至善至美。而赫斯特沃却比这种心态略高一筹,他为人精明,举止高贵,地位显赫,颇有权威,在待人方面天生老练得体,深得人们的友谊,所以他自然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了。在这同一个圈子里他比大多数人更有名气,被看着是影响重大、钱财殷实的人。

今晚上他真是如鱼得水。他和几个朋友坐马车直接从雷克托酒馆来到了这儿。在门厅里他见到德鲁特,后者刚又去买些雪茄回来。5个人都兴致勃勃地谈起在场的朋友们的情况,以及分会事务的总体进展。

“这儿是谁呀?”赫斯特沃说,走进大厅,这里灯光明亮,许多先生们在座位后面的空旷处谈笑着。

“嗨,你好,赫斯特沃先生!”第1个认出来的人说。

“很高兴见到你,”后者说,轻轻握住他的手。

“今晚看起来真隆重,是吧?”

“的确如此,”经理说。

“卡斯特分会似乎很受会员们的支持,”朋友说。

“应该这样,”深知内情的经理说。“看见这场面真高兴。”

“哦,乔治,”另一个圆胖的人说,因为身体太胖,上过浆的衬衣胸部必然非常明显地突了出来,“你怎么样?”

“不错,”经理说。

“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你可不是卡斯特分会会员呀。”

“一片好心嘛,”经理回答。“想看看朋友们,你知道。”

“太太来了吗?”

“她今晚来不了,不太舒服。”

“真遗憾——我希望一点不严重吧。”

“没事,只是一点儿不舒服。”

“我记得有一次赫斯特沃太太和你去圣约瑟夫旅行——”这个新来的人说道,提起一些琐碎的回忆,但是被打断了,因为又来了一些朋友。

“喂,乔治,你好,”另一个和蔼可亲的西区政界人士和分会会员。“哎呀,真高兴又看见你了,总之,情况怎么样?”

“很好,我见到你被任命担任了市参议员。”

“不错,我们轻而易举就把那伙人打下去了。”

“你认为亨尼西现在会去干什么呢?”

“哦,还是回去做他的砖生意吧。他有一个砖厂,你知道。”

“这事我可不知道,”经理说。“大概他会很为自己的失败痛苦的。”

“也许吧,”政治家说,狡猾地眨着眼睛。

他所邀请的一些更要好的朋友此时坐着马车一一赶来。他们拖着步子走进大厅,服饰华丽、光彩照人,非常明显感到满足和自高自大。

“你来了吗?”赫斯特沃正和一群人说着话,这时转身朝着一个人说。

“嗯,”新来者回答,他是一个大约45岁的绅士。

“喂,”他快活地低声说,把赫斯特沃的肩膀拉过去,好对他耳语,“如果这戏演得不好,我可要敲你的脑袋。”

“看看你的老朋友们,花钱也是应该的呀。管它戏好不好!“

另一个人问,“这戏真是演得好吗?”经理回答道:

“我不知道。也不这么认为。”然后他宽厚地抬起手说,“为了分会”。

“很多朋友们都来了,是吗?”

“是的,你去找找沙纳汉。他刚才还问起你来着。”小小的大厅就这样充满着成功者们喋喋不休的声音,漂亮衣服的。沙沙声,温厚的人们平常的谈话声,而这一切都主要是因为有了经理这位人物的吩咐。在舞台幕布拉开前半小时里,你随时都看见他在一些闻名的人们中间——5个以上身材圆胖的人群,身穿白衬衣,胸部挺阔,饰针闪闪,说明他们是多么飞黄腾达的人物。那些带着太太们的先生总要把他从人群中叫出去握手,座椅发出砰砰的声音,招待员们点头鞠躬,而他却无动于衷地平视前方。他显然是他们中的一位要人,他的品性反映了招呼他的那些人的雄心壮志。人们把他当作名流来招呼和奉承。由这一切你就可看到此人的地位。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了不起的,尽管事实上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