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顺流而下,
生活逆水行舟。“
——这是艾青的诗句。我且借半句来作这本散文诗集的书名。
这本书录下的是21世纪第一个10年,顺流而下的时间之河和逆水行舟的情感之河撞击时,溅起的一些浪花与涟漪。
生活在逆水行舟,写作也在逆水行舟。为了不让此中的艰辛与快乐都随雨打风吹去,用一本书留下纪录也许是一个较好的抉择。
“顺流而下”是一种自然规律,也应是一种人生态度。顺其自然,安常处顺,临危不惊,与时俱进,有肚量去容忍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逆水行舟”是一种社会现实,也应是一种处世姿态。不听天由命,不甘于失落,敢想、敢干、敢拚搏、敢创新,有勇气去改变有可能改变的事情。
而写作,就是在顺流而下中逆水行舟,把可感可叹可歌可泣可赞可弹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景,那些情,用自己的眼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笔,划出一条自己的路。
我的散文诗之路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自从1965年1月在上海《文汇报》发表散文诗处女作算起,时间之河已流过45年了。在随时光顺流而下的同时逆水而上,用自己的眼光去抚摸,去搜索,去筛洗,去思量,去放映,对自然、社会与人生发出自己的回音。
其实这种声音也许亦是散文诗共同的声音。我把“抒情、哲理、内在音乐性”作为散文诗的三要素,把“抒情”作为散文诗的基本职能,把“倾诉”作为散文诗的理想表达方式,把“发现的喜悦与美的回味”作为好诗标准,把“情趣与理趣”作为一种追求,把“朗诵性、音乐美”作为一种偏爱。这些理念与操作,似乎也得到了许多同好者的呼应。
2000年,我出版了《蔡旭散文诗选》,这是对前35年所出的10余个散文诗集的“十以当一”的自选本。这10年,我又出版了《熟悉的风景》,正在出《温暖的河流》、《生活的炊烟》,还在写《伴着椰风轻唱》。现从这已出未出的4本中选成这本《顺流而下》,也算对这10年作一个小结。
全书选入作品140余章,按内容大体分为6辑。
进入《散文诗的师友们》的行列的,都是当代散文诗坛响亮的姓名。这些出生于上个世纪20年代、30年代、40年代的已老或未老的诗人,他们的成就与贡献已得到公认,我则从与之交往的某个侧面,展示其人品诗品之光芒及我的感动与感激。在中青年人占尽强势的当今散文诗坛,我想更不应缺少对此的感恩。当然,值得我敬仰的师友们还有很多,有待灵感敲门时继续写下去。
《世界在我眼中》写的是我海外游历的感受。世界之大之妙,非走马观花所能领略。好在经过时间的沉淀,那些触及我心的事物景物,总能多少显现它的独特之处。况且不同的人用各自的眼光去观察、思考与表达,也会各有各的新鲜吧。我因此有了一点自信。
“直播”是电视台的强项,但我不想让它垄断经营,于是有了一辑《用笔直播城市》。城市是我们安身之地,它的面容与脚步,笑声与皱纹,每时每日都在我们眼前耳边浮现,令我们感同身受。为此30年来,我都把城市的喜怒哀乐当作拙作散文诗的主要题材,把在熟悉中发现小小的陌生,当作乐此不疲的功课。
我的家乡在粤西海边。我少小离家,几十年来流落在外。最初的家园就是永远的故乡,这几十年我也就一直《走在家乡的海滩上》。家乡与别处总是不同的,而童年的味道也总是最好的味道,“望乡”也就这样成了我越老越新的主题。
椰风海韵的海南岛已成为世人的向往,而我有幸在此已生活22年了。我在15年前出过一本专写海南的散文诗集,意犹未尽的我现正写着一本《伴着椰风轻唱》。与此同名的这一辑,就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愿海南之美与散文诗之美,能在此有所展现。
余下的就是《心底的微澜》了。其实这本书中所有的篇章都是心底的微澜,不过这一辑中的“我”更直接出场,更直接地发声与感叹。在自我袒露之后,其人其文的得失,只好听凭读者的评弹了。
按照《散文诗的星空》系列丛书的体例,书中收进了两件附录。一是访谈,《抒情地吟唱社会与人生》是我接受采访时的即兴问答,大体反映了几十年来练习散文诗的经历与我的“散文诗观”。二是《蔡旭创作年表》。感谢丛书编者的提示,让我有机会回顾了45年的跋涉,整理出这份流水帐。此表对早年的创作罗列得详细一些,后来的就以出书为主要列项了。
十年的时光毕竟太短。十年出一本选本可能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因为这些些作品(尤其是近年的新作),还没有经过顺流而下的时间的淘洗。不过参与《散文诗的星空》系列丛书,也是接受冲洗与检验的难得的机遇。且让我交出这份试卷,请读者与时光来评判吧。
记一次我在冼夫人研讨会上的发言
在冼夫人故里广东电白开跨省的研讨会,竟有人主张淡化“故里”。
一位“砖家”(正式称呼又叫“专家”),提出把故里泛化、模糊化。
因为有邻县,也在争这位中国巾帼英雄第一人故里的名号。
我只好即席发言,亮出我的旗帜鲜明——
决定一个故里,应以历史典藏为据,以考古发现为证,以政府文件为准。
其实政府文件也是以前两项为准。
“电白县山兜丁村”三项齐备,而邻县的争议却拿不出其中一项证明。
我很奇怪,搞历史为何不顾历史?搞科研为何不讲科学?讲团结为何要“和稀泥”?
连最清晰的“故里”都要模糊,还搞什么“冼夫人研究”?
要么你修改古籍记载,要么你砸烂出土文物,要么你撤消市政府、省政府文件;
甚至扭转国家文物局的终审结果,阻挠国务院将要对新一批“全国重点保护文物”的公布。
不然就得承认这一事实,而不要再搞什么“争议”。
一片热烈的掌声,响应着我的旗帜鲜明,表明着他们的旗帜鲜明。
只见主席台上有一个脑袋摇晃着,是那位邻县籍的领导在嘟囊。
主席台上另一个脑袋,射来一束赞赏的目光。
会后他对我说,这时才发现我平时那副乌云密布的老脸,此阵却显得那么白净,那么名副其实地——
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