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这样读资治通鉴(第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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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杀降

周赧王五十五年(公元前260年)

秦王闻括已为赵将,乃阴使武安君为上将军而王龁为裨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斩!”赵括至军,悉更约束,易置军吏,出兵击秦师。武安君佯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括乘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之后,又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武安君出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秦王闻赵食道绝,自如河内发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兵及粮食。……九月,赵军食绝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急来攻秦垒,欲出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出。赵括自出锐卒搏战,秦人射杀之。赵师大败,卒四十万人皆降。武安君曰:“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

接收上党之后,赵与秦开战。赵有四十五万军队投入,力量不能算小,若以廉颇的策略,坚守不出,或不至于失败,更不至于全军被俘。赵括主动出击,然后陷入战略包围之中,又不能突出重围,以致军无粮草,无法再战。长平一役,赵国死亡人数达四十五万人,其四十万人是做了俘虏后被坑杀的。坑杀,即活埋,要活埋四十万人恐怕不可能,应该是分批屠杀然后弃之沟壑。四十万,即使是猪羊鸡鸭,不是在现代化的屠宰厂,要杀起来恐怕也不是件易事,砍四十万人,肯定累得秦兵个个手软。

武安君白起是秦军的总指挥,长平大捷之后,他本来要乘胜攻取赵国,但被范雎从中破坏。致使秦王统一大业晚了好多年。范雎阻碍白起的动因是怕他攻赵之后,功高于己,并且他接受了韩魏特使送来的贿赂。

或许秦王此时还没有计划好占领赵国,或许还没有足够的兵力占领。从正常的角度看,秦要灭亡六国,必须保留一支庞大的机动部队,把六国军队消灭殆尽,然后才能驻军占领,灭一国分兵占一国,不是上策。长平战役之后,赵国元气大伤,秦军欲占领之,随时可以做到。所以范雎既受贿中饱了私囊,应该说也没有危害到秦国的核心利益。

白起杀降,和坑儒焚书一样,为秦国赢得了千古骂名。从白起当时的情况看,俘虏四十万人是盖十八层被子做十八天梦都梦不到的事,居然有赵括这样的浑球拱手送上。这么多俘虏,白起放了,等于让输得精光的赵国马上又有了成建制的军队,不放,恐怕连饭都管不起。所以,杀降,对白起是成本最低的方案。

现在屠杀俘虏是犯罪行为,这是基于现代的人道精神而确立的国际法则。在古代,只是笼统地讲“杀降不祥”,最担心的恶果是激发敌国的战斗精神,宁死不降。白起杀降之后,并未见赵国和其他诸侯国的军队由此激发出战斗力和拼死精神,秦国也未见什么不祥。实力世界,什么祥不祥的,都是扯淡。

长平之后,白起称病,几次战事,秦王召而不应,后被秦王诛杀。后世论及,皆以为报应。如果这就是杀降的报应,这个报应也太轻量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