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这样读资治通鉴(第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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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长平惨败的责任问题

周赧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62年)

武安君伐韩,拔野王。上党路绝,上党守冯亭与其民谋曰:“郑道已绝,秦兵日进,韩不能应,不如以上党归赵。赵受我,秦必攻之;赵被秦兵,必亲韩;韩、赵为一,则可以当秦矣。”乃遣使者告于赵曰:“韩不能守上党,入之秦,其吏民皆安于赵,不乐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献之大王!”赵王以告平阳君豹,对曰:“圣人甚祸无故之利。”王曰:“人乐吾德,何谓无故?”对曰:“秦蚕食韩地,中绝,不令相通,固自以为坐而受上党也。韩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祸于赵也。秦服其劳而赵受其利,虽强大不能得之于弱小,弱小固能得之于强大乎!岂得谓之非无故哉?不如勿受。”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请受之。王乃使平原君往受地,以万户都三封其太守为华阳君,以千户都三封其县令为侯,吏民皆益爵三级。冯亭垂涕不见使者,曰:“吾不忍卖主地而食之也!”

秦国加紧了吞并六国的步伐。武安君白起伐韩,属于韩国的上党地区被切割到秦军和赵国之间了。上党守冯亭决定把上党献给赵国,其中包含了拖累赵国的意思。

面对火中之栗,取还是不取,赵国内部发生了争执。平阳君认为,接受上党,就是引火烧身。平原君则认为,应该接收,即使是火中取栗,义当为之。

柏杨先生认为,赵王和平原君“是眼睛只看到蝉,没看到黄雀。只看到土地,没看到秦国大军。弱小国家的立国之道,那就是万万不可横挑强邻。违反这个原则,一定招来血腥挫败,甚至灭亡。接收上党,是一项错误的决策。结果,可怜的战士和人民——多达四十五万人之众,为高层这项错误的决策,付出悲惨代价。”

韩国不能保住上党,宁与友邦不与敌国,这是无可厚非的,即使他们有引火烧到赵国的用意。当时的形势是,赵接受不接受上党,都免不了要和秦国开仗。上党即今山西长治、晋城地区,地势较高,俯瞰魏赵,易守难攻,是战略高地,秦得之,赵国就在其下一步进攻的视线之内;赵得之,则可借此拒秦,起码可作为战略缓冲地区,在秦军入侵本国领土前在此与之周旋,避免在境内作战。所以,赵王和平原君接受上党,不是贪心那么简单,他们并不是没有看到随之而来的战争威胁。平阳君看到了赵国接收上党必要与秦一战的可能,但没有看到不接收上党也要与秦一战的必然;柏杨也一样没有看到,他认为此举是“横挑强邻”,恐怕有些苛责赵国君臣了。在秦国横挑邻居的时候,赵国做缩头乌龟是没用的,除非其干脆称臣投降。

过了两年,秦复攻上党,破之。赵与秦会战于上党长平,赵国的守将是廉颇,虽处劣势,但利用地形坚守不出,这无疑是最可取的战术,秦军久战不下,也势不能持续,疲师远征,风险也挺大。真正让赵国付出四十五万人生命代价的是赵括,“纸上谈兵”这一成语就是从他身上而起。

赵王以为廉颇怯战,换上了赵奢的儿子赵括,赵括的母亲坚决反对,她对自己的儿子有更深刻的认识:“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与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乡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者;王所赐金帛,归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这位特具观察力的母亲没有说服发昏的赵孝成王。赵括采取了主动出击的战术,正中秦军下怀。要说“横挑强邻”,这或许就是。

所以,要为后来被坑杀的四十五万赵军负责的第一责任人是赵王(与接收上党这一决策无关),第二责任人就是赵括了,第三个则应该是齐王。赵军缺粮,求于齐国,唇亡齿寒的道理讲了半天,齐王就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