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不经常被人们有意识地认识到,但是这可能便是夏日里最大的快乐:观察大地,死亡的微粒慢慢将自己转化为生命的存在形式,看着嫩芽破土而出,逐渐成长为芳香的花朵。从那微小、斑驳的蛋壳中长出翅膀,并一点点成长到飞越茫茫大海。夏日的愉快与希望正是存在于这种从泥土与物质到有生命的物种的神奇转变。每一片草叶,每一片树叶,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段讲述希望的文字。想一想绿草、橡树、燕子、绚丽多彩的蝴蝶——它们都是一个标志和一种象征,将从泥土到生命的转换展现在我们眼前。所以我的希望变得像远处的地平线一样宽广,在每一片树叶上被讲述着,在每一个枝头上被传唱着,在每一朵鲜花的光彩中被映射出来。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等待着我们的到来,等待着我们去收集和享受。既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种族最终可以使用这一充满魔力的秘密,为他们谋求幸福。大地拥有的秘密足够赐给他们传说中的永生。我深信最终,阳光和夏日、鲜花和蔚蓝的天空,像它们从前那样,将与人类的生存交织在一起。人类将从它们所有的美丽中获取,享受它们的荣耀。
——理查德·杰佛里斯
大自然,像一位可爱的母亲,永远在尽力使陆地和海洋、山脉和峡谷各居其位,让愤怒的狂风和巨浪得以平息,让极度的酷热和严寒、让极度的暴雨和干旱得以平衡,让和平、和睦和美丽成为最高的统治。
——伊丽莎白·凯蒂·斯坦顿
那些仗着自己的知识,在产业工人中间挑拨是非,阻碍商业发展进程的律师,也许会因此而发达,但他们不值得我们尊重。
贵重玉石与普通石头并没有本质区别——它们之间区别不在于构成成分上,而在组成微粒的排列上。碳石和钻石在构成物质上是相同的,但是它们的形状和带给人们的影响却相差很大。珍珠和最粗糙的牡蛎壳的构成成分也同样没有什么不同。两个用同样的语言来表达同样的思想的人,结果却迥然不同,一个会是地道的文学作品,而另一个却可能是陈词滥调。
这样,它们之间的区别就一目了然了:二者中一个比另一个经过了更考究、使之更简洁的加工,各成分之间能够更好地融合,相互连接。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们被强化了。这不就是我们所说的风格么?
风格能使普通石英变成埃及鹅卵石。我们常把风格看作是外在的事物,也就是可以外加的、独立的事物。其实不然,它实际上是物质的内部属性。
雕琢润色、斟词酌句、完美修辞仅仅是风格的偶然现象而已。
其实,完美的工艺只是一方面。大作家们所说的风格与此不同。它可能,而且经常与不完善的工艺同时出现。正是因为作者用一种新鲜生动的方法来遣词造句,我们才能生动地感受到一股新的精神和人格力量。在最好的作品中,风格是隐藏在文章中的。
我曾听到一位读者在看完罗伯特·路易斯·斯蒂文森的书后做出这样的评论:“这本书写得真好啊!”我认为这是一种存在异议的恭维。它如果的确写得好的话,读者应该是根本意识不到写作本身的。
我们应该使写作这一项工艺脱离小说、散文以及诗歌,使读者感觉到他是在面对面地接触真实的生活!风格与思想必须完全一致,人物与事件必须完全相融,这样读者就会说:“真好,多真实,多贴近生活!”——那才是真正的成功。做到真实是首要的,因为有了真实,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会随之而来。
说到斯蒂文森的书,像《一次内陆旅行——与驴同行》等,我想大家肯定会觉得它们写得很棒。当然,谁也不会否认他深厚的文学功底,但是叙述内容本身的丰富性将读者的注意力从写作手法上转移了。所以,当一个英国的评论家说斯蒂文森写作不够朴素的时候,我觉得他说得很到位。
福尔摩斯博士创作了优雅的朗朗上口的诗歌,但我认为人们实际上不认为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诗人。他的作品中没有从前一成不变的大自然主题,这是他对文学领域的一大贡献,我们崇敬它,但很少效仿它。他的诗歌作品像人工渠流里的一股清泉,他的自然渠流体现在他的散文创作中。这里我们有他最自由的临场发挥的作品。
我觉得我们较年轻的更有发展前途的小说家有一个缺陷:它们的目的都太富有文学性。我们觉得他们主要是为艺术效应而奋斗着。在司各脱、狄更斯、霍桑或托尔斯泰身上,我们也有这样的想法吗?这些人心里想的不是艺术,而是生活。
——W·H·西沃德
旋律被贝多芬从流行的影响和不断变化的品味中释放了出来,并被提升到了一种具有永恒效力、纯粹的人类形式。贝多芬的音乐可以被所有时代所理解,而他的前辈们的音乐,大部分只能通过对艺术历史的回忆的方式才能被我们所领会。
——理查德·瓦格纳
印刷是个好行业。干净、光彩又受人尊敬。人们称赞它是帮助人们在生活中更上一层楼的教练。它有着许多让人振奋的传统和传说。它把人类对所有知识的需求都结合起来:数学、机械学、语言、拼写、语法、颜色、作文以及商务;事实上,印刷商要做的事情是无限的。他要接触其他所有的行业。没有任何行业可以脱离印刷出版业而存在。从课本到小说,从小册子到报纸,从车票到税票,人不可能不接触到印刷字体。
——亨利·P·波特
要思考怎样再现生活。对于像佩特、王尔德和兰这样的散文作家来说,情况亦是如此。我们十分清楚,文学艺术家对词藻、文风和文学效应的热爱胜过对生活的热爱。他们的严肃性主要体现在艺术的严肃性上。与其说他们是有感而发,有话可说,倒不如说他们是有着强烈的说点什么的欲望。
几乎所有我们在刊物上发表作品的诗人都有着同样的欲望;这是何等的费神!这是什么样的艺术,什么样的技艺啊!它们是多么缺乏感情,多么不自然啊!我只读了几行或几节就停住了。我觉得那只是熟练手艺造就的工艺品,没有一点的感情投入。
有一天,我的孩子宰了一只假鸭,那是一个老猎人告诉他的:“它看起来像鸭子一样,行动也像。但当它被端上餐桌时,我们却大失所望。”刊物上的这些假诗让我想起了它。
有人拿起一部文学作品,专门坐下来对它加以批评。难道这样的做法不是不公平吗?伟大的书籍不是为了吹毛求疵的评论写的,它们是为了再现生活与灵魂。它们需要真正地进入生活。作者必须敞开心门,放下戒备,不掺杂任何个人好恶;而读者必须把自己交给书籍,就像书籍把自己交给读者一样,必须要有自我牺牲精神。
我们小时候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容易接受外来事物,因此能发现好的书。当逐渐长大成熟后,我们变得刻薄了,这样就很难发现好书。一个法国的评论家不久前说过:“在我看来,艺术作品不是用来评论的,而是用来热爱的,是用来获取乐趣的,是用来减轻现实生活的烦恼的。正是由于人们想要对其加以评论,所以才导致大家忘记了它的真正意义。”
“一个人怎样才能了解自己?”歌德这样问道,“通过思考是不行的,只有靠行动。”这只说对了一半,难道不是吗?一个人只有靠行动来了解自己行动的力量,靠思考来了解自己思考的能力。只有通过实践它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指挥他人、领导他人,做一个演讲家或一个立法者。他有勇气、自控能力、自我拒绝能力、忍耐力等等吗?只有在生活中他才能找到答案。行动能考验他的道德品质,思考能考验他的智力。一个人如果想要了解自己,必须思考。
“我们如果用自己最好的品质来行动的话,那我们的力量就很弱小,如果我们用意志力和某种一边倒的方法来行动的话,那我们的力量就很强大。”“拜伦思考的时候,”歌德说,“他是一个小孩。”拜伦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我们可以看到有很多人已做好了行动的准备,十分自信,但他们对自己根本不了解。你只有在行动中才能看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强大或弱小,你只有在思考的时候才能了解自己智力的高低。
——约翰·巴勒斯
在一座内地的村庄里呼吸着温暖的空气,在绿山密林中感受心情的平静与安宁。这样的愉悦有谁能描述得出来?
生活在拥挤的街道里的人们,经历了一生的风雨,从不企盼有什么改变。那些习俗已成为他们的第二天性。这些人们热爱构成他们日常活动的边界的一砖一石——即使是这些人,他们在死神即将来临之前,也可望能最终见上帝一面,然后告别过去所有的痛苦与欢乐,似乎立即进入了一种新的状态,一天天地向着绿色的阳光地带前进。蓝天、山丘、平原以及波光粼粼的流水,勾起了他们的回忆。对天堂的幻想减轻了他们的痛苦,他们像太阳一样平静地走进了坟墓。他们几个小时之前还从自己孤独的小屋的窗户看太阳,阳光最终从他们微弱的视线中逐渐消去!
宁静的村庄引发的回忆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那些想法与希望也是如此。它们的影响可能使我们为痛失自己心爱的人而编制花圈,可能会净化我们的心灵,化解敌意与仇恨。但即使是最不善于思考的人也会发现,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一种模糊的、不成形的意识;在很久以前,这种感觉就已经存在了。人们需要那时严肃的思考,必须抛下傲气与世俗理念。
——查尔斯·狄更斯
让我们问问自己,什么是教育?最重要的是,我们理想的完全自由教育是什么样的?——如果能再给自己一次生命的话,我们会让自己接受这种教育——如果我们能根据自己的意愿来改变命运的话,我们会让孩子们接受这种教育。哦,我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你们的观点是什么,但我要告诉你我的观点,希望你们能发现我们的观点并没有太大差异。
假设我们每个人的生活和财富有朝一日会建立在他一盘棋的输赢上,你难道不认为我们首先应该至少认清棋子、学会走法、了解如何开场并获取优势的办法,熟知如何制造和化解困境的手段吗?如果一个父亲能容忍他的儿子,一个国家能容忍他的臣民长大成人却不能辨认卒和马,你难道不认为我们应该以否认甚至嘲讽的态度来看待他们吗?但是,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财富以及幸福都取决于我们是否了解一种比下棋复杂得多,难度也大得多的游戏规则。而且,与我们相关的人的生活、财富以及幸福也多多少少取决于此。这是一个十分浅显简单的真理。这是一种人们玩了无数年的游戏,每个人,无论男女,都是自己游戏中的对阵双方之一。棋盘就是世界,棋子就是世界上的各种现象,游戏规则就是我们所说的大自然的规律。我们看不到游戏的对方,但我们知道他的游戏是公平公正,而且有耐心的。付出一定代价之后我们了解到,对手从来都不轻视任何一个错误,从来都不以自己的无知寻找托辞。出色的玩家会获得丰厚的奖赏,这奖赏给的如此慷慨,就像强壮的人从不吝惜气力,反而出力时还很开心一样。玩得糟糕的人会逐渐陷入僵局,对手会毫不怜惜的。
我打的这个比方可能会使你想到一些雷斯奇著名的画。画中,撒旦为了他的灵魂而与人下棋。如果把画中的恶魔换成一个冷静的强壮的天使,就像我们所说的,为了爱下棋,他是宁愿输棋也不愿战胜对方啊——我想这就是人类生活的写照吧。哦,我所说的教育的意思就是学习这种伟大游戏的规则。换言之,教育就是熟知大自然规律的人的教导。在这种名号下,我指的不仅仅是物及其力量,而且还包括人及其行为方式、感情的形成和以求在这些规律指导下和谐地生活的强烈愿望的形成。对我而言,教育就意味着如此。所有被称作教育的事情必须按这一标准来衡量,如果他通不过这项测试,无论对方有何背景,有何权力,我都不会称之为教育。
记住,严格说来,世界上是没有完全未受过教育的人的,这一点很重要。举一个极端的例子吧。假设一个具备各种能力的成年男子,像传说中的亚当那样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让他尽可能的自由发展。他没有受过教育的状况会持续多久呢?不超过5分钟。
大自然会逐渐地开始教育他。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和对各种事物性质的了解,他会学到许多知识。在此过程中他所得到的快乐,遭遇的痛苦会随时告诫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慢慢地,这个人就接收到了教育。也许这种教育还有些片面,但它是十分透彻、贴近生活、而且适用于他的周边环境的,尽管它不需任何的附加费用,也很少会使人取得成就。
如果除了这个孤独的男子以外,又来了一个亚当,或更理想一点,来了一个夏娃,那么一个新的、更伟大的世界,一个有着社会和道德问题的世界就展现在人们面前了。快乐和悲哀会从这种新的关系中产生。与快乐悲哀相比,其他东西似乎就只是模糊的阴影了。幸福与悲伤将取代过去的粗略模式:欢乐与痛苦。
但人的品行如何,要看其行为的自然结果。或者换句话说,它是由人的天性的规律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