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陆游文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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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学者陆游概说(3)

陆游有清醒的自我反思、自我批评意识,在不断否定中提高自己。他在《跋詹仲信所藏诗稿》中总结说:“予生平作诗至多,有初自以为可,他日取视,意味殊短。”(《文集》卷三十一)⑥藏书家陆游陆游同时也是出色的藏书家,他一生嗜书,购书、借书、抄书、校书、刻书、藏书、护书、读书、著书、研究书,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写有大量藏书题跋,表达藏书思想。陆游在书史上占有一定地位。长期以来,他作为藏书家的学者声名为诗名所掩,不少人对此所知甚少,研究者对此亦多有忽略,一些研究藏书家和书史的著作也只有简略的介绍,很难谈得上研究。有鉴于此,本文拟对藏书家陆游及其藏书题跋进行比较全面的介绍和评价,希望引起读者的兴趣,并对拓展和深化陆游研究有所助益。

陆游出身于书香世家,他热爱藏书,渊源有自。陆游高祖陆轸于真宗朝进士及第,官吏部郎中,直昭文馆,累赠太傅。陆轸嗜书博学,多藏书,开启了业儒守官、诗书传家的家风。曾祖陆珪,国子博士,亦多藏书。祖父陆佃,徽宗朝官礼部侍郎、吏部尚书、尚书左丞,曾修《神宗实录》。以说《诗》得名,从王安石学经,尤精礼学。他是当时著名学者,家多藏书,著书达二百四十二卷。父亲陆宰,曾任朝请大夫、直秘阁、淮南路计度转运副使、京西路转运副使等。陆宰继承父志,通经学,家藏书万余卷,筑双清堂贮之,与石公弼、诸葛行仁并称浙中三大藏书家,且为三大家之首。绍兴十三年(1143),朝廷重建秘阁,诏求天下遗书,命陆宰将家藏书目录呈上,陆宰献书一万三千余卷,长子陆淞参加校勘工作。绍兴八年(1138)《跋京本家语》述及当时藏书故实云:“本朝藏书之家,独称李邯郸公、宋常山公,所蓄皆不减三万卷。而宋书校雠尤为精详,不幸两遭回禄之祸,而方策扫地矣。李氏书,属靖康之变,金人犯阙,散亡皆尽。收书之富,独称江浙。继而胡骑南骛,州县悉遭焚劫,异时藏书之家,百不存一。纵有在者,又皆零落不全。予旧收此书,得自京师,中遭兵火之余,一日于故箧中偶寻得之,而虫龅鼠伤,殆无全幅。缀缉累日,反能成帙。乃命工裁去四周所损者,别以纸装背之,遂成全书。呜呼!余老懒目昏,虽不复读,然嗜书之心固未衰也。后世子孙知此书得存之如此,则其余诸书幸而存者,为余宝惜之!”希望后世子孙能够继承藏书、读书的家风。多年后,书籍脱坏,由子聿(陆游幼子)装辑,可见藏书家风代有承继,陆游为之感慨、欣慰不已,云:“后五十有七年,复脱坏不可挟。子聿亟装辑之,持以相示。方先少保书此时,某年十四,今七十矣,不觉老泪之濡睫也。绍熙甲寅闰月四日,第三男中大夫某谨识。”(《文集》卷二十八)可见,陆宰对当时藏书界情况非常熟悉,是很专业的藏书家,他这种爱书精神对陆游影响甚大。

受到家庭环境熏陶,陆游从小即养成爱书的习惯,一生嗜书若狂如命,自称“书痴”、“书颠”并以此而自豪。陆游如此嗜书,他最终成为藏书家,是自然而然的。陆游继承家风,平生热爱藏书。他自称:“平生喜藏书,拱璧未为宝。归来稽山下,烂漫恣探讨。”(《冬夜读书》,《诗稿》卷十五)“有酒一尊聊自适,藏书万卷未为贫。”(《遣兴》,《诗稿》卷四十三)他为自己丰富的藏书而自豪,即使贫穷亦不在意。

陆游藏书除继承家业外,亦多自己购买所得。他平时遇见好书,即设法买下。如绍兴二十五年(1155)正月,居云门草堂时,他见佣书人韩文持一束纸枕头而睡,取而观之,是唐诗人刘长卿的《刘随州集》。于是以一百钱买下,且亲手装订成册。(《跋尹耘师书刘随州集》,《文集》卷二十六)淳熙六年(1179)夏,《发书画还故里戏作》云:“奇哉扫除尽,蝉蛇三万轴。岂惟息烦心,亦足养病目。”(《诗稿》卷十一)书由友人方士繇装裱。《嘉泰会稽志》卷十六亦记载,陆游“曾宦西川,出峡不载一物,尽买蜀书以归,其编目日益巨。”陆游甚至“笥衣尽典仍耽酒,困米无炊尚买书。”(《开岁愈贫戏咏》,《诗稿》卷七十四)贫困也要买书。结果是“儿因作诗瘦,家为买书贫。”(《老民》,《诗稿》卷四十五)但陆游不改初衷,苦中有乐,物质上虽贫困,精神上却得到极大的满足。陆游在藏书题跋中还记述了一些书的获得过程。如《祠部集》“得之书肆,盖石氏所藏也”。(《跋祠部集》,《文集》卷三十一)《跋松陵集》谓所藏《松陵集》得之于韩子苍之孙遗赠,“盖百年前本也。”(《文集》卷二十七)陆游有时向友人借书阅读或抄写收藏。《幽栖》诗云:“新寒换衣典,闲日借书观。”(《诗稿》卷四十七)《抄书》诗云:“故家借签帙,旧友饷朱黄。”句下自注云:“借书于王、韩、晁、曾诸家,而吕周辅、字文子友近寄朱黄墨。”(《诗稿》卷十二)在严州任上,他因借书不得而怅然不已,“名酒过于求赵璧,异书浑似借荆州!”(《到严十五晦朔郡酿不佳求于都下既不时至欲借书读之而寓公多秘不肯出无以度日殊惘惘也》,《诗稿》卷十九)他还向僧人借《琴谱》阅读欣赏。

古代藏书家多重视抄书,陆游也不例外。凡遇善本,他必设法亲自抄录,或请人抄录。乾道二年(1166)任隆兴府通判时,他抄录了玉隆万寿宫道藏本《坐忘论》、《天隐子》等道书。他的诗中常写到抄书情形,如“村酒儿能取,农书手自抄。”(《雨后复小雪》,《诗稿》卷二十)“入市归村不跨驴,蝇头细字夜抄书。”(《病愈小健戏作》其二,《诗稿》卷四十一)“眉音喜动君知否?借得丹经手自抄。”(《道室》,《诗稿》卷六十一)“书编屡绝铁砚穿,口诵手抄那计年?”(《寒夜读书》其二,《诗稿》卷十九)抄书成为他生活的常态。《诗稿》卷十二《抄书》诗还特意叙写了抄书的心理、过程和功用。陆游甚至在梦中也在督吏抄书,“尚嗟余习在,梦课吏抄书。”(《老叹》,《诗稿》卷四)陆游藏书是为了治学,所以,他经常亲自校书。诗中多处咏及校书:“闭户闲雠插架书。”(《闲中戏书》,《诗稿》卷二十)“校雠心苦谨涂乙。”(《读书》,《诗稿》卷十四)“雠书千卷杂朱黄。”(《初复闲居即事》,《诗稿》卷十七)《雨后极凉料简箧中旧书有感》云:“笠泽老翁病苏醒,欣然起理西斋书。十年灯前手自校,行间颠倒黄与朱。区区朴学老自信,要与万卷归林庐。”(《诗稿》卷十二)《跋家藏造化权舆》自述道:“淳熙壬寅得之故第废纸中,用别本雠校,而阙其不可知者。两本俱通者,亦具疏其下。”“后十有四年庆元元年八月十二日重校,凡三日而毕。时年七十一。”(《文集》卷二十七)陆游勤苦校书,严谨认真,一丝不苟。“老废雠书病废诗。”(《幽居春晚》,《诗稿》卷五十六)陆游以无暇或无力校订书籍而烦恼感叹,《跋晁以道书传》云:“晁以道著书,专意排先儒,故其言多而不通,然亦博矣。凡予家所录本,多得于以道孙子阖,子阖本自多误,予方有吏役,故所录失误又多,不暇校定,及谢事居山阴,欲得别本参考,又不能致,可恨也。”(《文集》卷二十九)陆游还把校书的事业寄托在子孙身上,开禧二年(1206)十一月《跋樊川集》云:“唐人诗文,近多刻本,亦多经校雠,惟牧之集误谬特甚,予每欲求诸本订正,而未暇也。书以示子通,尚成吾意。”(《文集》卷三十)陆游擅长鉴定图书。或鉴别真伪,如《跋后山居士诗话》、《跋柳柳州集》、《跋中兴间气集》、《跋孟浩然诗集》、《跋坐忘论》、《跋唐御览诗》等,或鉴别版本优劣,如《跋齐驱集》、《跋李深之论事集》、《跋王辅嗣老子》、《跋李太白诗》等,皆洞察入微,言之有理。《跋东坡集》云:“此本藏之三十年矣,嘉泰甲子岁十二月,遗烬几焚之,予辑成编,比旧本差狭小,乃可爱,遂目之日焦尾本云。”(《文集》卷三十)“焦尾本”遂成为版本学的重要术语,这是陆游对版本学的一大贡献。

陆游又喜刻书。他曾将高祖陆轸所撰《修心鉴》刻印传世,并题跋曰:“右高祖太傅公《修心鉴》一篇。初,公生七年,家贫未就学,忽自作诗,有神仙语,观者惊焉。晚自号朝隐子,尝退朝,见异人行空中,足去地三尺许。邀与俱归,则古仙人嵩山栖真施先生肩吾也。因受炼丹辟谷之术,尸解而去。然其术秘不传,今惟此书尚存。某既刻版传世,并以《七岁吟》及自赞附卷末,庶几笃志方外之士读之,有所发焉,亦公之遗意也。隆兴二年七月二日,元孙某谨书。”(《跋修心鉴》,《文集》卷二十六)乾道九年(1173),陆游摄知嘉州事,搜集世所传岑参遗诗八十余首,刊刻为《岑嘉州集》,并题跋曰:“予自少时,绝好岑嘉州诗。往在山中,每醉归,倚胡床睡,辄令儿曹诵之,至酒醒,或睡熟,乃已。尝以为太白、子美之后,一人而已。今年自唐安别驾来摄犍为,既画公像斋壁,又杂取世所传公遗诗八十余篇刻之,以传知诗律者,不独备此邦故事,亦平生素意也。乾道癸巳八月三日,山阴陆某务观题。”(《跋岑嘉州诗集》,《文集》卷二十六)淳熙七年(1180),他从长期收集的数以百计的药方中择其尤可传者,取名《陆氏续集验方》,刻之于江西仓司民为心斋,并为之跋曰:“予家自唐丞相宣公在忠州时,著《陆氏集验方》,故家世喜方书。予宦游四方,所获亦以百计,择其尤可传者,号《陆氏续集验方》,刻之江西仓司民为心斋。淳熙庚子十一月望日,吴郡陆某谨书。”(《跋续集验方》,《文集》卷二十七)淳熙十三年(1186),陆游知严州。同年夏,刊刻《江谏议奏议》,他在跋语中详述这部书稿的收集经过,曰:“某乾道庚寅夏,得此书于临安。后十有七年,蒙恩守桐庐,访其家,复得三表及赠告墓志,因并刻之,以致平生尊仰之意。淳熙十三年十一月十有六日,笠泽陆某书。”(《跋钓台江公奏议》,《文集》卷二十七)淳熙十四年(1187),陆游重新刊刻唐刘禹锡《刘宾客集》三十卷。此书原集四十卷,宋初佚十卷,仅存三十卷,有诗八卷、乐府二卷、赋一卷、文十九卷。北宋宋敏求辑遗诗407首,杂文22篇,为外集十卷。绍兴八年(1138),董弅守严州时校刻该本,并有校雠梓识语。书版后毁于火。淳熙十五年(1188),陆游又刻唐李延寿《南史》八十卷和刘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十卷。严州原有二书旧刻,书版毁于火,陆游重刻。陆刻本《世说新语》后附董弅跋述版本由来,云:“右《世说》三十六篇,世所传厘为十卷或作四十五篇,而末卷但重出前九卷中所载。余家旧藏盖得之王原叔家,后得晏元献公手自校本,尽去重复,其注亦小加剪裁,最为善本。晋人雅尚清谈,唐初史臣修书率意窜定,多非旧语,尚赖此书以传后世,然字有讹舛,语有难解,以它书证之,间有可是正处,而注亦比晏本时为增损。至于所疑,则不敢妄下雌黄,姑亦传疑,以俟通博。绍兴八年夏四月癸亥广川董弅算题。”陆游也作跋记其事,曰:“郡中旧有《南史》、《刘宾客集》,版本皆废于火,《世说》亦不复在。游到官始重刻之,以存故事。《世说》最后成,因并识于卷,淳熙戊申重五日新定郡守笠泽陆游书。”(《四部备要》本)知严州期间,陆游还刻印了自著《新刊剑南诗稿》二十卷,收诗至淳熙十四年(1187),约2500余首。此书由知建德县事眉山苏林编次,括苍郑师尹作序述编纂经过,云:“太守山阴陆先生剑南之作传天下,眉山苏君林收拾尤富。适官属邑,欲锓本,为此邦盛事,乃以纂次属师尹。亦既裣衽肃观,则浩渺闳肆,莫测津涯,掩卷太息者久之。独念吾侪日从事先生之门,间有疑阙,自公余可以从容质正,幸来者见斯文大全,用是不敢辞。”(《剑南诗稿》末附)陆游所刻之书,皆经过精心校勘,从不马虎草率。他对士大夫不重校勘而乱刻书的恶劣风气提出严厉批评,淳熙二年(1175)《跋历代陵名》云:“近世士大夫所至,喜刻书版,而略不校雠,错本书散满天下,更误学者,不如不刻之愈也,可以一叹。”(《文集》卷二十六)陆游喜藏书、刻书,对子女也有影响。陆游去世后,其子承其嗜书之志,刊刻不少书籍。少子子聿,一作子通,嗜书酷肖乃父,陆游颇钟爱之,晚年曾称赞他说:“子聿喜蓄书,至辍衣食,不少吝也。吾世其有兴者乎?”(《跋子聿所藏国史补》,《文集》卷二十九)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子聿先后出任溧阳令和严州知州。嘉定十三年(1220)十一月,陆子聿在溧阳任上,刊刻陆游《渭南文集》五十卷,并作《〈渭南文集〉序》云:“先太史之文,于古则《诗》《书》《左氏》,《庄》《骚》《史》《汉》,于唐则韩昌黎,于本朝则曾南丰,是所取法。然禀赋宏大,造诣深远,故落笔成文,则卓然自为一家,人莫测其涯涘。盖今学者,皆熟诵《剑南》之诗,续稿虽家藏,世亦多传写。惟遗文自先太史未病时,故已编辑,而名以《渭南》矣,第学者多未之见。今别为五十卷。凡命名及次第之旨,皆出遗意,今不敢紊,乃锓梓溧阳学宫,以广其传。渭南者,晚封渭南伯,乃自号为陆渭南。尝谓子通曰:‘《剑南》乃诗家事,不可施于文,故别名《渭南》。如《入蜀记》、《牡丹谱》、乐府词,本当别行,而异时或至散失,宜用庐陵所刊欧阳公集例,附于集后。’此皆子通尝有疑而请问者,故备著于此。嘉定十有三年十一月壬寅,幼子承事郎知建康府溧阳县主管劝农事子通谨书。”知严州时期,陆子聿大量刊刻书籍,主要有祖父陆佃(按:应为曾祖陆佃)的《尔雅新义》二十卷、《陶山集》二十卷、《二典义》一卷,父陆游的《剑南续稿》六十七卷、《老学庵笔记》十卷、《高宗圣政草》一卷以及宋石介《徂徕集》二十卷、五代王定保《开元天宝遗事》二卷、宋杨亿《西昆酬唱集》二卷、唐令狐楚《唐御览诗》一卷、宋魏野《钜鹿东观集》十卷、宋潘阆《潘逍遥集》一卷、宋杨朴《东里杨聘君集》一卷等多种书籍。

《老学庵笔记》,陆游晚年退居故乡山阴所作,记述遗闻轶事,考订诗文,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绍定元年(1228),陆子聿刊刻行世,后谓陆氏家刻本,是该书惟一宋刊本。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称:“年登耄期,所记所闻,殊可观也。”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卷十六著录云:“《老学庵笔记》十卷,校宋书,宋陆游撰。毛氏刻本有脱讹处。刊成后,子晋子奏叔借得萧瑶彩藏旧钞本校正,已不及追改矣。卷末录旧跋数行,云:“《老学庵笔记》,先太史淳熙、绍熙间所著也。绍定戊子刻之桐江郡庠。幼子奉议郎知严州军事兼管内劝农事借紫子通谨书。”⑦《剑南续稿》,收录自淳熙十五年(1188)至嘉定二年(1209)间陆游所作诗歌,约万首。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诗集类》下云:“《剑南诗稿》二十卷、《续稿》六十七卷,陆游务观撰。初为严州,刻前集稿止淳熙丁未(1187)。自戊申以及其终,当嘉定庚午(1210),二十余年,为诗益多。其幼(子)子通,复守严州,续刻之,篇什之富以万计。”

《徂徕集》,陆子聿根据陆游生前意愿刊布。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七载:“《徂徕集》二十卷,国子监直讲鲁国石介守道撰,……陆子通刻于新定,述其父放翁之言曰:‘老苏之文不能及。’然世自有公论也。欧公所以重介者,非缘其文也。”⑧陆子聿对魏野、潘阆、杨朴推崇之至,将三人著作《钜鹿东观集》、《潘逍遥集》、《东里杨聘君集》三书同刊,并题跋识之,云:“子通窃惟此邦以严州名,为子陵也。以桐庐名郡,为桐君也。二君之所立,可以廉贪立懦,有不容称赞者。皇朝之所以作风俗亦未尝不在是。方削平僭伪,平定戎虏,告成岱宗时,则有若潘先生阆、杨先生朴、魏先生野以高节简知圣心,师表一世,而句法清古,语带烟霞,近时罕及。妄意以为可袭二公之风,谨刻梓于郡斋,以与有志世道者共之。绍定之元冬十一月山阴陆子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