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元代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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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蒙古侵金之战——边堡塞内诸战役(1)

蒙古本为金朝属国,其牧地亦为金朝属地。成吉思汗在与塔塔儿作战时,金朝以其立功,封其为招讨使,于是始号为铁木真汗。按夏真特译元史及纲目云:“1206年,铁木真未称帝以前,金帝命卫王允济往净州受贡。铁木真见允济不为礼。允济奇铁木真状貌,归,欲请兵攻之,金主不许。”是蒙古向金称臣纳贡是实。元人修金史,尽改其隶属关系欲消灭其反叛之迹而已。

蒙古侵金,自西夏纳女请降后之第二年,即宋宁宗嘉定三年,成吉思汗五年(公元122)

自金居庸外边堡长城西端与西夏国间隙中开始。本章仅记乌沙堡之战、会河川之战,及者别袭取金东京之战。

一、蒙古之初兴与金之结怨

蒙古部族,向受金朝统辖,其部族中始有汗号则自合不勒汗(成吉思汗三世祖)起,统辖蒙古诸部。金主闻蒙古有合不勒汗其名,召见之,欲使之安定北方以为屏藩,故礼遇甚优。合不勒汗体健,食量过人。1日合不勒汗酒醉失态。金廷左右呵其无礼。及酒醒谢罪,金主笑释不问,厚赠而遣之归。合不勒汗甫行不半日,金之大臣,谓:“纵去此人,将为边患。”金主乃复遣使者要之返。合不勒汗不受命。使者执之。合不勒汗乘闻脱归,使者踵至。遂杀使者。由是金蒙交恶。后来合不勒汗病卒,七子不立,而立从弟俺巴孩继汗位,是为俺巴孩汗。

初蒙古与塔塔儿因事构兵,塔塔儿酋长为蒙古格杀,塔塔儿饮恨于心。其后俺巴孩线女于塔塔儿,自往送之。塔塔儿为报杀酋之仇,遂执俺巴孩献于金主。金主以合不勒汗会杀其使臣,乃钉俺巴孩汗于木驴之上而杀之。至是蒙古部众共立合不勒汗第三子忽图拉为汗。(上引冯承钩成吉思汗传二章)

先是合不勒汗之长子斡勤巴尔哈汗,亦经为塔塔儿执送金朝处死。于是忽图拉汗纠集诸部谋复仇,举兵与塔塔儿大战者十三次,又侵入金界,败金兵于境上。金遣兵讨,连年不能克,乃议和,并割地之让之,筑长城以防之。至是蒙古声威始盛,遂与金国抗礼争衡。忽图拉亦成为蒙古之英雄,时金熙宗皇统七年,宋高宗绍兴十七年,公元1147年前后之事也!当女真族金朝之与也,统制之广,已遍及蒙古全境。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以后,即金世宗大定元年(公元261)以后,燕京有童谣曰:“达达来!达达去!赶得官家没处去!”金世宗闻之,惊曰:“必是蒙古鞑靼人将为我患。”乃下令出兵剿之,极于大漠穷荒。尔后岁岁出兵北边态行杀戳蒙古族人颇众,谓之“灭丁”。直至金章宗明昌年间(以宋光宗绍熙元年公元一一九○年为元年),始停止“灭丁”政策,蒙古人方敢滑回本土,重行繁聚。而蒙古民族对金人之残酷手段,则怨恨入骨,“灭丁”之仇,累世不忘矣!(蒙兀儿史记卷二)

二、蒙古之叛金

蒙古铁木真初起,因惧于塔塔儿与札只剌部之合作而联军征讨,乃使出离间之计,以造成金人出兵声讨塔塔儿。铁木真又以“挟天子令诸侯”姿态,帮助金军击破塔塔儿。以此军功,受金朝封为北方招讨使。于是铁木真一变而为铁木真汗,集兵四出征讨,统一汉北,遂为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编练所属及收降之各部族俱成为军队,故其实力日日雄厚。兼之成吉思汗宽仁有度量,深为部众所爱戴,于是归附者日众,乃进而向西南两方面拓展疆域。命长子术赤征西北部族,自己亲征西夏。同时他派出人员笼络本国已亡而投降于金之契丹人,冀协力解脱金朝之压制为理由,据劲他们为蒙古工作,到处作颠覆金朝之活动。会金国新易君王,亦有机可乘。缘宋宁宗嘉定元年,即元太祖三年(公元二一○八)参,金章宗璟卒,无子,其叔街王永济嗣位(即金废帝)。永济柔弱无能,不孚众望,朝中将士多离心。时铁木真虽已称尊于漠北,在名义上仍奉金为上邦。成吉思汗以前曾见过街王,卫王即位后,循例传使所属藩国。使者至蒙古,成吉思汗问金使曰:“新君为谁”?使曰:“卫王也”!成吉思汗遽南面唾曰:“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作,此等庸儒者亦为之耶!何以拜寻为?”言罢,即乘马北去。卫王闻之,大怒。乃遗兵分屯山后(今山西大同及察省张北万全一带),欲俟成吉思汗入贯,就其进场之时而杀之。然后引兵深入。会金守西北之礼军,有降于蒙古而泄其事,成吉思汗遣人伺之,果实,遂与金绝,并严兵以僻南征,(多桑蒙古史,一卷四章)

金国自从与南宋在宋孝宗乾道元年(公元二六五)和议后,金宋双方,维持和平卅年。此卅年期间,金朝南宋南北社会,都保持承平气象,可以说是宋金对峙中一段难得之黄金时代。

金世宗于大定廿九年去世。(即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二八九)。宋孝宗于是年亦倦勤退位。及光宗即位不久,因病不能视事,内舜嘉王,是为宁宗。宋宁宗以韩佗胄用事,欲乘金章宗怠于政事,边患起于蒙古之机,大倡恢复中原之论。在开祷二年(公元2106)宋宁宗下诏北伐。金兵卅万,亦分九路大举南下,是年多西蜀吴曦降金,东路金兵直迫锡州,江南大震。佗胄见局面不可收拾,乃遣使求和,是为嘉定和议,时为宋嘉定元年(公元1208)和约重要条款如下:(1)两国境界如前,金以所侵土地还宋人。(2)恢复靖康故事,金宋仍为伯侄之国。(3)增加岁币为银绢各卅万两匹。(4)宋另以犒军银三百万与金。

三、蒙古侵金之谋

宋宁宗开禧二年春(公元2106),蒙古斡难河上大会,铁木真被选为成吉思汗,岁次丙寅。是为我国史上元太租元年(按蒙古太祖至宪宗,皆未建年号,此乃后人追述)。成吉思汗既即大位,乃大封功臣,明定位序。以孛斡儿出为右翼万户,木华黎为左翼万户。纳矛阿为中军万户,计功臣封万户千户者共九十五人。

蒙古对金人杀其宗亲大仇,迄未忘怀。会金降俘来报,具言金主肆行暴虐,乃定议对金南征。成吉思汗察于大军渡漠,远程南伐,势必准备需时,策划万全,方克奏效。于是彼为完成此一远程艰巨作战,确实把握胜利计,乃于积极作战准备外,且善为谋略,以开战胜之先河。其显著之策划,概为:

一、拓展疆域,以巩固基地,先排除西方及北方之乃蛮及蔑儿乞等残余敌对力量,使远征军无后顾之忧,背侧安全,可以放胆南进。

二、争取与国,招降邻近小邦,拉拢守在绥远之东胡汪古部,西夏和识,鼓动契丹人反金复国,以孤立金廷。

三、征召各国降服之军从征,以壮大声势,对金人在精神上先予以严重之打击。

四、用间策反,暗中结纳为金守御长城以北之汪古部长阿剌忽失的斤,期于战争开始时,率众来附,作为进军向导及内应。

五、封锁情报,同时以假意敷衍金人,而掩匿整军出征诸企图。(下引见续资治通监卷百五十九)

当蒙古积极备战之际,此项情报,终为金守北鄙边将纳哈买住所侦悉。纳哈买住以此情报极为重要乃奔告于金主,金主永济曰:“彼何敢然?且无衅,何能人犯?”纳哈买住曰:“近见蒙古已迫服其邻邦,而修弓矢甲楯不休,凡行营则令男子乘车而惜马力,其意非图我而谁?”金主以其擅生边隙,囚之。盖金承平日久,人皆畏战求安,金主基于此种内情,故藉此以抑止典边事者。此为金大安二年,成吉思汗之五年(公元1210)事也。

一、金国战略指导

金人占有中以后,其女真族主力陆续内移。金熙宗时(公元二三五——一一五三),创行“屯田军”制度,其法系将女真人契丹人内徙,在各村落间筑垒以居,给以括收之民户良田,有如驻防或武装移民,用意端在监视汉人,军费直接徵用于被征服之民户。及杂居既久,互通婚姻,不惟汉化渐深,终于被汉人所同化。或则耕而不芸,任田荒芜,纪律既弛,战斗技能亦渐退,不复为昔之雄捷。

至于金之军队,犹保存昔日英名而已,仍以千人长为猛安,三百人,或百人长为谋克,谋克之副为蒲里衍,士卒之副曰阿里善,以十谋克即三千人(或千人)为一猛安,并限定非是女真人不得为猛安、谋克,以保持其主令之抦。其他各降人军队,则用其旧法,置长史以监其军,使分隶于诸总管府、节度使,以听猛安调用而已。自金章宗即位以来(却宋孝宗淳熙十六年公元二八九),欲其女真人才兼文武,乃令各执掌兵柄的谋克猛安要科举进士,从此将土各习文弱。及后兵将皆难满额,乃改为二十五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猛安,是由三千人改为百余人了。而每谋克二十五人中,除旗鼓各一人,火头五人,其任职者不过十八人耳。

是金女真之旧军制已不能成军。

此外金国尚有因袭辽军遗制,改编其异族投降之人为轧军,更保留有地方性之投降军队称为义军,如花帽军等。其军备可谓相当复杂,而纪律亦不严整。女真族俗本笃劲,壮者悉以为军,自备武器兵粮,以猛安(千夫长),谋克(百夫长)统之,将勇而志一,兵精而力齐,堪称为强者。然金于短期内,吞并契丹,摧噬北宋,发展过速,所得成果过大,而其成果非一时所能消化,为求急速生效,乃以汉制汉,延用中国习俗,是后女真络续内移,汉金杂处,潜移默化,汉化盆深,武备因而日渐退化。

金主永济闻蒙古主成吉思汗来攻,大惧。乃命西北路招讨使钮祜禄哈达请和于蒙古,而成吉思汗不许。金主乃命平章政事(丞相)独吉思忠、参知政事(副丞相)完颜承裕,行省事(得专兵事政治之权)于抚州(今察哈尔省张北县北)。西京留守胡沙里、执中,行枢密院事(得专兵权于西京方面),以备蒙古。

金主又集三品以上官共议兵事,争论莫决。尚书令史(朝房秘书处长)李英上书言:“比来增筑城廓,修完楼橹,事势可知,山东、河北不大其声援,则京师为孤城矣。”金主召平定州刺史赵秉文论备边之策,秉文言:“我军聚于宣德(府名治在今察哈尔省宣化),城小列营其外,涉暑雨,器械弛散,人且病,深秋敌至,将不利。可遣临潢(在今热河省林东县,时为临潢府屯大军以备长城之防)一军,捣其虚,则山西之围(指蒙古围夏事)可解,兵法所谓“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金主不能用。(上引见续通监卷百五十九)

初,金主不知蒙古之将大举入侵,故对蒙古军南征之情报,不特置诸不问,反而加罪于报告之人,以致对蒙古军之作战情报,一无所知,故亦未缮备军备,而疏于对北边之警戒。

二、蒙古侵金之战略指导

蒙古族以游牧为生,部落组织,概同军旅,民众全年野居,生而战斗,孩提即习骑射。其初兴也,军伍编组未备,兵役制度,沿袭女真之全民皆兵制,乘马武备,率由自备。每兵随身行李,计有革制甲一,兜一、小帐一、革囊一、锅一,囊以盛乳、锅以炒米,武器则有弓一、斧一、刀一、矛一。其进军时,则有畜群随军,以补给乳肉,至于马匹,则从不带草秣,仅寻水草以供畜食,其军队编组,概于金军仿佛,千户以上,更有万户,分层统隶诸军。其军制详本卷第一章。

成吉思汗为复金人杀其从曾祖俺巴孩汗及其叔祖斡勤巴儿哈汗之仇,于继承汗泣之始,即议优金,当时蒙古部众及附属部落一致拥护此一报仇雪耻之政策,但远隔广漠,大军南征,准备需时,未敢轻动,更加对于金之边堡长城望之生长,知难突破,既突破亦不便袭击,故成吉思汗基于伐金之决议,以五年时间,从事在金边堡长城以外地区作战争准备,其准备要项:

一、为肃清西北边境:太祖元年命忽必来征合儿鲁,者别追击古出鲁克,明年复遗长子术赤饭右翼军征和林西北诸部,剿抚并用,以至诸部纳款请降,西北宁靖。

二、排除进军南伐之右侧障碍:成吉思汗二年,即宋宁宗开禧三年金章宗泰和八年(公元1207),成吉思汗亲自西征,并劝吉儿吉斯来降,至成吉思汗五年(即宋宁宗嘉定三年金街王大安二年,公元1210)西夏请和,大军南进,右侧有所保障。

三、安定后方:太祖三年,续向西北拓展,四年畏兀儿来降,六年哈刺鲁来降,至是背侧悉定,予南征大军以后方安定之保证。

同时一面造箭制盾,秣马厉兵,勤修军事,以备战争,一面遣使分赴藩属诸部,徵兵助战从征,以壮大声势。一面运用谋略,一以掩蔽金主之视听,而秘匿自己之备战企图,一以招抚金之戍边部将,策反来归,以为大军进讨之内应,另一方面则积极罗致贤才,弃嫌仇,任智勇,于是将有四杰,即孛幹儿出、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战有四犬:为忽必来,者勒蔑、者别、速不台,实则皆是能冒险犯难,智勇兼全之辈。

一、乌沙堡之战

金子章政事徒克单镒,知蒙古行将侵金,乃建议于金主永济而胃曰:“自与蒙古用兵以来,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必然败,不若领兵入保大城,并力备御昌州(今察哈尔省宣化境)、桓州(在今察哈尔省多伦县)、抚州(在今察哈尔省张北县)三州,三州素号庶富,人皆勇健,可以内徒,益我兵势,人畜财货,不至亡失。”参知政事梁理不同意曰:

“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不能辨别是非,即斥责徒克单镒。徒克单镒复奏曰:“辽东国家根本,距中都(即中京今北平市)数千里,万一受兵,州府顾望,不便发兵救援,必须报可,误事多矣,可遗大臣行省(朗授以军政之权)以镇之。”金主不悦曰:“无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竟置于不理。贬徒克单镒为北京留守。(金史卷九十九徒克单镒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