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绿水青山,才能永存金山银山。
敬畏规律、探索规律、掌握规律、应用规律,这才是千百年来人类纷繁复杂的历史在一直传递着的弦外之音。
两条湘江水,三载毛泽东
一
说起湘江,人们肯定会想到湖南,想到湖南,人们就会想到毛泽东。
这里所说的湘江,指的是发源于广西兴安,向东北方向流经湖南的永州、衡阳、株洲、湘潭、长沙,最后在岳阳的湘阴县注入洞庭湖的那条湘江。
这条湘江水养育了毛泽东,也见证了青年毛泽东的思想成长历程。
1917年,深受老师杨昌济影响的毛泽东撰写了《心智的能力》(又称《心之力》)一文。1918年7月14日,毛泽东创办的《湘江评论》杂志创刊号出版,在他亲自撰写并实名发表的创刊宣言中,毛泽东指出:“世界什么问题最大?
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
见到这份创刊号后,***认为这是全国最有分量、见解最深的刊物。
在《湘江评论》的第2期上,毛泽东又发表了《民众的大联合》一文,在文中他大声疾呼:“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做,谁做?”
从1914年赴长沙求学到1920年在这里创建共产主义组织,毛泽东成长为一名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每一步都是在湘江之畔完成的。
1925年,毛泽东离开湖南去广东主持农民运动讲习所时经过长沙,他重游橘子洲并写下了脍炙人口的《沁园春·长沙》,其中就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激情豪迈之句。
《沁园春·长沙》是毛泽东的青春宣言,也是他给自己这条母亲河的离别赠言。
当毛泽东再次回到这条湘江水边的时候已经是9年以后,那时已经完全是另外一种境况。
1934年11月27日至12月1日,经过五个昼夜的浴血奋战,已经走上长征之路的中央红军从广西全州、兴安间抢渡湘江,突破了国民党军的第四道封锁线。此时这支队伍已经从出发时的8.6万人锐减到3万多人。
红军是在湘江源头突破封锁线的,形势的变化让这支队伍的缔造者之一毛泽东在自己母亲河发源的地方亲身经历了这既壮烈又令人心痛的一幕。
虽然湘江战役粉碎了国民党将红军围歼在湘江以东的梦想,但突围成功后毛泽东的心里一定是百味杂陈的。
这支寄托着他的理想与抱负的队伍所遭受的惨重损失,中国革命难以预知的方向,军事路线上的严重错误……这一切都让毛泽东难以释怀。
二
就在这令人极为心痛的时刻,人生的一次重大机遇也正在向毛泽东慢慢靠近。
经过湘江一战,红军上下都充分地认识到了既有军事路线的问题。严峻形势下的中国共产党和红军越来越迫切地需要一个根本性的变化。
危急时刻,自从在通道会议上接受了毛泽东的主张转兵贵州以后,经过黎平会议、猴场会议,全党和全军要求毛泽东出来指挥红军的呼声越来越高。
在1935年1月15日至17日召开的遵义会议上,毛泽东重新进入了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领导核心。
就是毛泽东本人也没有想到,他人生中的一个重大转折会在另外一条湘江之畔发生。
据说,早在1月7日红军第一次攻占遵义的早上,毛泽东骑在马上眺望遵义城的时候就发现街面上很多店铺所挂的招牌中都有“湘江”两个字,当时他还以为这是来这里做生意的湖南人的店铺,结果却有人告诉他眼前的这条河就叫湘江。当时毛泽东听了一怔,说了一句:怎么,这条河也叫湘江?
当天下午,毛泽东还专门带着警卫员到这条湘江旁察看。
几天以后,遵义会议召开,毛泽东再次进入了最高领导层,这既是毛泽东个人也是整个长征中最为关键的转折。
就在写下《沁园春·长沙》之后的第10年,毛泽东在遵义的湘江之畔开始真正地“指点江山”。
毛泽东字润之,包含着润泽东方之意,正是湖南的湘江滋润、润泽了青年毛泽东,让他思考人类和社会的道理;同样还是在这条湘江的源头,红军在湘江战役中的惨败给毛泽东带来了一次机遇;而贵州的另外一条湘江则给了中年毛泽东无限的力量,让他担负起谋求国家、民族光明前途的重任。
三
我们今天回过头来再看这段历史,如果不是当年的湘江一战,很难想象红军能够走完长征。一支8万多人的队伍,不经过洗礼和磨炼是无法在思想、精神和行动上达到高度统一的。经过湘江一战的重大挫折,有的人牺牲了,有的人掉队了,当然也难免有很多人选择离开了这支队伍。正是这样一种选择的过程,让幸存下来的人们坚定了信念,成为正能量的传播者,而那些足可影响十倍正能量的负能量被淘汰了。这才使得红军能够经得起之后更加艰苦、危险、漫长的考验,才会迎来最后的胜利。这很残酷,但却是事实。同样,如果不是红军在湘江一役的惨败,人们就不会那么及时地认识到军事指挥上存在的问题,就不会尽早地、主动地变换领导人、改变军事路线,那么红军就不可避免地还会遭遇新的重大损失。
两条湘江水,三载毛泽东!载起的不仅是毛泽东一个人,而是整个中国革命的方向和希望!
今天,遵义的这条湘江依然不知疲倦地流淌着,逶迤而行穿过整个遵义城,但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人们,自己为什么在无意间就得到了“湘江”这个名字。
两个完全不同地方的两条河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而且又都和毛泽东的人生变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可谓一大人文奇迹。
当年毛泽东得知遵义的这条河水也叫湘江时,他内心深处的感受一定是很特别的,当他站在遵义的湘江边上时,想必会有一种不一样的使命感在充盈着自己,而此后他记忆里的“湘江”两个字便应该有了不同的含义,是两条湘江水的合二为一。
人说百川东到海,在中南之地出生成长且与两条湘江水有着不解缘分的毛泽东最后走进了中南海,由革命党的领袖成为执政党的领袖。
通道的下一站:曙光乍现
一
因为了解一段历史而记住一个地名,或者因为了解一个地方而知道一段历史,这是很多人都曾有过的经历。然而记住也好,知道也罢,只能算作见闻;倘若有机会实地感受一番,也许就会有着完全不一样的认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百闻不如一见吧。
对我而言,黎平这个地名并不陌生,她早已和当年的黎平会议一起留存在我的脑海里。
1934年12月18日,红军开始长征以后的第一次政治局会议在黎平召开。
这次会议通过了《中央政治局关于战略方针之决定》,把毛泽东所主张的继续向贵州西北进军、在川黔边国民党力量薄弱的地区建立新根据地的想法正式明确下来。
决定中这样写道:“鉴于目前所形成之情况,政治局认为过去在湘西创立新的苏维埃根据地的决定在目前已经是不可能的,并且是不适宜的。”“政治局认为新的根据地区应该是川黔边区地区,在最初应以遵义为中心之地区,在不利的条件下应该转移至遵义西北地区。”
虽然后来因为形势的变化,这个决定的内容并没有得到全部的实现,但这次会议在长征乃至整个党史和军史上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其价值和意义是无可替代的。
首先,黎平会议以政治局决议的方式否定了到湘西去的原定计划,使得红军没有钻进国民党早已布好的口袋阵,又一次把红军从重大损失的边缘拉了回来。如若不然,红军的命运、前途就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其次,黎平会议第一次因政治局大多数同志的坚决反对而纠正了中共党内的错误主张,使得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意见经过充分的讨论成了全党的决议。而且在这次会议中,不能现场参会的军委委员们都按照要求提交了自己的意见。这些消失已久的现象表明,民主集中制的原则开始重新发挥作用了。在当时的环境下,这是一个具有破冰意义的变化,如果说此前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独裁统治让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变得僵化、丧失活力,那么民主集中制的回归可以说是打通这个病体经络的关键穴位所在,带来的是持久、深久、永久的内在力量。
再次,长征以来红军的种种遭遇特别是湘江一役折损过半的惨败已经让很多红军将士对现有的领导丧失了信心,对前途产生了怀疑,而黎平会议不仅否决了原定计划,还提出了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的设想,这让大家看到了新的希望。
很多时候,人心不散、信心不坠、决心不失,再大的困难都有解决的办法,黎平会议正是在人心将散、信心将坠、决心将失的节骨眼上挽救了这支队伍。
所以,黎平会议带来的是从近期到远期、有局部有整体、由内而外的变化。九层之台,起于累土。黎平会议上这些在历史当事人看来也许是顺其自然的行为,却为红军在长征中实现的转折留下了动因、储存了动能、孕育了动量。正如人在前进的时候无法看见自己的影子,黎平会议的意义是当时的红军将士们无法深刻体会的,它的光芒,只有后来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才能望见。
二
黎平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唐代时名为五脑寨。1283年始改称黎平,自宋代以来一直是军事战略要地,素有“黔东咽喉”之称。
黎平也是一处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奇特之地。这里有一座五脑山,人们认为连绵的五脑山形成了五开回龙的地势,并给这5座山取了黑龙山、黄龙山、白龙山等名字。先民们还依地形自然之势,运用星宿、天干地支及《易经》的知识和学问,在五脑山开凿出了72眼井,而这72眼井的整体布局又恰恰组成了一幅巨大的罗汉图。
一次意义和价值重大的会议,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一次黎平之行不免让人期待。
三
当我终于有机会来到黎平会议会址的时候,心里充盈着一偿夙愿的欣慰。
在这座被高高封火墙围起来的,庄严肃穆的徽派风格的院子里来回穿行,看着被称为中央政治局会议室的屋子里那两张拼在一起的八仙桌,看着当年红军留下的一件件遗物;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就是在历史之中呼吸。
也许是这些带着历史印迹、藏着历史声音、透着历史影子的一桌一椅、一刀一枪触动了记忆的闸门,我的思绪不由得又游走到了黎平会议前后的那段时间里。
再次把这些事件在大脑里梳理一遍后,我深感自长征甚至第五次反“围剿”以来,中央红军就始终处在危难之中,真如在漫长的黑夜里挣扎一样;一直到黎平会议才终于算是在暗夜中看到了天际的一抹鱼肚白,在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思及此,我突然意识到:黎平不就是黎明的曙光乍现和平安就要到来的意思嘛,这和当年红军长征时在这里发生的处境变化是多么的吻合!
再往深里想,中共中央在湖南通道做出了转兵贵州的决定,而在贵州的第一个落脚点黎平又否决了原定到湘西去的计划,这不正是从通道走出,从而迎来了黎明和平安的希望嘛!
当年红军从通道转兵黎平的那条路直到如今也不好走,就是坐车的话怎么也要花上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可见当年红军是多么的不易!
从通道走向黎明和平安,先有通道,才有黎明和平安。通道、黎平,这两个地名因为与红军长征中处境变化的高度吻合完全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有一次出差的时候,我专门绕道去了一趟通道,前去瞻仰位于老县城的恭城书院,也就是通道会议的会址。当年开会的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很多年以后就在离恭城书院门口不到20米的地方会有一条铁路经过。而这条铁路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选择什么样的方向、什么样的道路、什么样的工具,就会有什么样的进程、什么样的速度。
如果有人追问红军长征为什么会来到黎平,恐怕很难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但在黎平,红军迎来了长征以来的第一缕曙光则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许就是答案,是来自历史的答案!
走出这处宅院,举目望去,黎平会议会址所在的街道呈现出两头高、中间低的形状。当地人因为这条街看上去像翘起的扁担而称其为翘街。会址就在翘街的一端,从里面出来就是往上走的一级级台阶。
猴场:规则与前行
一
秋天来了,一片片叶子从树上翩然而下,也许它们会直接落地,也许它们会随风飘远,但无论如何,最终它们还是会停留在大地上的某个角落。
这是每一片叶子归宿,也是大自然的法则,从来没有改变过。
法则固然重要,但对于人类来说,在法则的基础上建立正确的规则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有过一个关于分蛋糕的故事:几个人要分吃一块蛋糕,让他们自己来分的话,怎么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大小相同的蛋糕?
人们为此可以设计出多种方案,但能够确保结果实现的只有一种:那就是让其中的一个人来分蛋糕,但他只能最后一个拿蛋糕。
这就是规则的力量,是人们选择和博弈的结果,规则不同,结果就会大相径庭。
二
长征中,中共中央和红军其实也经历了从饱受旧规则之苦到突破旧规则并最终建立新规则的过程,这是长征路上的一条暗线,但却是具有决定意义的暗线。
黎平会议上的决定和黎平整编给红军带来了全新的变化,从1934年12月19日至29日,红军一路向西,连克锦屏、剑河、台江、镇远、施秉、黄平、余庆7城。部队士气高昂,连续失败带来的疲惫状态一扫而空。
12月31日下午,军委纵队进驻猴场,中央红军其他主力部队也先后抵达乌江南岸集结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