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这流云在她眼中如一只漂亮的布娃娃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无染便抬手恭敬有礼地敲了敲屋子的门。
明亮而宽敞的屋子内,长得跟妖孽似的流云,因为伤臂接骨时的疼痛,瓷般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却不吭声,死死咬着花瓣儿似的唇,那小模样,让人看着,说多让人心疼就多让人心疼。
因为心疼着眼前的妖孽,南轻眉便没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眼前的那双葡萄紫的眸子里盛满对自己的关切,那是一种单纯的关切,是一种久违了的温暖的关切。司马流云如寒冰般的心被那双童真的眸子注视得有些融动,就在这融动稍稍触及冰山一角,这位前朝太子便及时清醒过来。
狐媚的眸子一凛,恰好看到门外站着的无染。
“世子,门外有人敲门。”司马流云眼目微合,淡淡地道。
声音如清泉流水,黄鹂轻歌,说不出的优美动听。
让南轻眉听了,有一种渴望永远听下去的冲动。
“咄咄咄”!敲门声再次响起。
眉儿有些厌烦地扭头看去,见一身深蓝色劲装的无染立在门边,对着自己拱了拱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后,咧嘴一笑,露出一个雪白灿烂的笑容。
“是王爷找我?”眉儿知道可差遣这个叫着无染的唯有相王一人,不由嘟了嘟婴儿红的小嘴,有些不情愿地自床榻边站起身。
无染点了点头,依旧笑容不减。
眉儿回头瞧了一眼流云,见流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波流转间似乎对门外站着的无染有些好奇。
“他是相王府铁卫四统领之一,无染。无染大哥,麻烦你吩咐人不要打搅流云休息。”眉儿察觉出流云对无染的戒备,笑嘻嘻地介绍之后,安慰似地拍了拍流云的手,转身跟随无染往大厅行去。
“公主殿下,王爷等的急了。”
无染不会说话,无染用眉儿看的懂的手势,比比划划,要她知道相王殿下此时的不悦。
眉儿轻声笑了出来,侧头想象了一下冷面相王的愤怒,小小的脸上不但不惧,反而显示出一种雀雀欲试的表情。
见无染收起雪白灿烂的笑容,一双清澈眸子里有着对自己的担忧。眉儿不由小大人似地拍了拍自己的胸,然后竖起拇指,鼓着圆润的小脸蛋,将手指在无染眼前晃了晃。
无论无染的武功多高,在眉儿的心中,无染都是残疾人。
似乎听相府中的老仆说,无染从前是会说话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说话了。
作为一名紧身侍卫,不会说话也许比会说话更让人感到稳妥可信。
眉儿有时候怀疑,长得如此玉树临风的无染,是不是被那个冷面相王给用毒药毒哑了,或者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给割去了舌头。
虽然怀疑,虽然好奇,可眉儿到底心底善良,不太乐意去揭人家的伤疤,何况这无染每每见着她都是一脸雪白灿烂的笑容,让她打心底里感到喜欢。
对于喜欢的人,眉儿向来不会让他为难。
当然,这句话,对萧十一郎是例外。
当眉儿的身形刚刚在大厅中站定,还未来的及对那坐于上首的相王撒娇撒痴,就听相王勃然一声怒喝:“南轻眉!你到底给萧十一郎下了什么毒?”
“下毒?嘻嘻,他还没清醒么?”眉儿先是一惊,紧接着不以为然地嘻嘻笑起来。
“你!你!你!简直要气杀我了!”相王颤抖着手指,怒指着这个挠着小腿,站没站相的大楚太女。
这小小的娃娃,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淫毒,竟将一个八品武者给折磨得欲生欲死,就差没挥刀自宫了。
这淫毒说白了就是烈性的春药,可下春药就下春药吧,这个可恨的娃娃,不但将萧十一郎锁进相府特设的专门针对江湖人的大牢,竟然还吩咐侍卫,将皇城根一个卖米线的姑娘家给硬塞进萧十一郎所在的高档牢房。
“嘻嘻,十一郎是不是与大姑娘生米煮成熟饭了?”眉儿犹不知死地眨动着貌似天真的葡萄紫眸子,咧着小嘴问了一句。
一个是血气方刚被下了春药的小伙子,一个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给锁进一个屋子呆了大半天,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形。
“啪”得一声震天价响,相王暴怒之下,一掌将近前的一张黄花梨木桌子给拍了个粉碎。
“你若是想要他死,不若给他一个痛快,何苦如此羞辱与他!”
舒展翅虽然向来对姓萧的心有敌意,可也知道萧十一郎数年来对小轻眉的忠心与爱护,在眼见那八品武者给南轻眉整蛊的凄惨模样后,就是铁石心肠的他也不禁心生不忍。
这该死的小丫头,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对她忠心不二的人?!
“哎呀,我哪里是羞辱与他?我不过是心疼他么,你看看,他都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那不是也有需要嘛,他没爹没妈的,脑子又不开窍,我不帮他谁帮他。”眉儿一边嘻嘻笑,一边往门边噌。
看着相王那双要杀人的眸子,眉儿心中扑通扑通敲起了小鼓。
难道生米没有煮成熟饭?难道萧十一郎出了意外?
一想到萧十一郎可能出了意外,轻眉润红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无色。
也不顾身后相王的怒吼,轻眉拔腿就往相府的天字号牢房跑去。
所谓的天字号牢房,是相王专用来款待一些有社会地位的非标准囚犯专用之所。
据闻最令大楚贪官们害怕的,便是某一天,相王会突然派人来下个白色封皮的帖子,称‘约之闲聊白皮书’。
话说,我只是随便找你聊聊,聊得好,你便无事,聊不好,你就要在这些与身份对等的地方关上几天禁闭反省反省,等那天想通了,该聊的该交待的该吐的都得瑟干净了,然后签字画押,再呈递给皇帝陛下做最后裁决。
这招对惩戒贪官污吏极为有用。
天字号牢房设在相王府后院的一个二层小楼上,小楼四周一百米以内都是平平的草地,草地小草皆不过寸高,藏不住人,甚至连只耗子也藏不住。近看裸着地皮,远看方发觉那茸茸的一层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