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逸与学者座谈取得共识后,两天后又与季羡林、任继愈、王钟翰、蔡美彪等十多位著名学者联名写信,正式向党中央、国务院提交纂修清史的建议。仅仅一周,就收到了李岚清副总理的批示,要求组织学术界进行学术论证,提交纂修可行性报告和工作方案。不久,江泽民、胡锦涛、朱镕基等中央领导也作了重要批示。当江泽民考察人民大学与师生代表座谈时,戴逸当面向江泽民、李岚清、贾庆林等中央领导汇报了纂修清史问题。戴逸的带头呼吁,引起党中央、国务院和社会各界的关注。
2002年8月,中央批准了纂修清史这项新世纪的重大文化工程。11月,清史编纂领导小组成立,共由14个部委组成。及至12月,成立了编纂委员会,标志着这项工程正式启动。戴逸被任命为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主任,而此时的戴逸已经76岁了。经过多年的坚持与呼吁,在世纪之初终成好事,戴逸的心情格外激动。这幅多少代、多少人描绘的图景真的展现到眼前时,戴逸更加感受到肩负的重任。想想看,将近600年以来,国家易代修史仅有四次,第一次是在明朝洪武元年,朱元璋下令修元史;第二次是清朝顺治二年,福临下令修明史,经康、雍至乾隆才得以完成;第三次是在北洋政府时期,下令修清史,14年修了一部《清史稿》;第四次就是眼下启动的纂修清史工程,实乃百年不遇的盛举,是21世纪最大的文化工程,是一代盛典。作为历史学工作者,能够为此尽绵薄之力,戴逸深感是莫大的幸事,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
2002年12月,清史编纂委员会工作会议
12月12日,“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第一次工作会议”召开,会上戴逸很有信心地谈了五点工作展望,即建立和健全机构、组织队伍及调集人员、开展调查研究、组织体例规划的讨论及制定规章制度。为确保写出一部高质量的《清史》,确定主体工程是大约3000万字的书稿,时间为10年左右;同时展开基础工程,即搜集整理出版清代档案文献。从此,戴逸心甘情愿地戴上这只“紧箍咒”,与时间赛跑,与日月争辉。
转眼过了元旦,元月28日,国务院组织召开由《清史》编纂领导小组、《清史》编纂委员会成员和部分专家参加的“《清史》编纂工作座谈会”。座谈会其乐融融,李岚清副总理作了重要讲话,标志着《清史》编纂工程正式拉开了序幕。作为新世纪的一项标志性文化工程,一定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在重大理论问题与是非问题上讲政治,讲原则,实事求是,还历史以本来面目。坚持继承与创新的统一,既尊重历史事实,又要反映时代精神;既要继承前人研究成果,又要勇于进行学术创新;既要讲清中国的历史发展,又要联系世界历史的发展。要以史实为依据,去伪存真,去粗取精,避免主观臆断。最终使这部《清史》,成为一部观点鲜明、内容充实、史料丰富、文笔生动的高水平的史书,做到思想性、学术性与科学性较完美的统一,使其成为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传世佳作。这不仅体现了新修清史继承中华传统文化,而且体现了发展中华传统文化,意义深远。
4.十年磨一剑
挑起这副重担之后,戴逸首先调整了作息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赶赴位于文津街的文津楼坐班。国家图书馆分馆文津楼是编纂委员会临时办公地点,为北京图书馆旧址。在这座开阔大气的办公楼内,戴逸有条不紊地召集会议,安排前期工作。编纂《清史》是一项巨大的文化工程,犹如一座宏大的建筑,需要进行总体设计、规划及实施,很多项目需要齐头并进。在清史研究所成立之初,戴逸就给大家打气鼓劲,提出化整为零的战略理念,分期分批完成清史的不同部件,有待日后进行组装,给编纂清史奠立了基石。《简明清史》的编写出版,既理清了清朝300年的发展线索,探讨了各种重要问题,同时也成了大型清史的研究提纲。经过多年的致力研究,作为总指挥员的戴逸,虽然非常明晰清史工程的思路,但是工作头绪确实繁多。
面对这项百年不遇的文化工程,戴逸领着大家在实践中描绘着一幅宏大的景象。他把300年的清朝历史比作一条万里长江,它源远流长,它波澜壮阔,它气象万千,它雄伟壮观,或许只有把它浓缩,浓缩成画在地图上的一条线段,才能看清其全貌。虽然长江的本来面貌并不是一条蚯蚓般的细线,但只有浓缩到地图上的长江,才能看清它的源头、它的入海口、它流经的省份和城市、它的支流,也才能相对看清它的漫长曲折,看清何处它是奔流的,何处它是拐弯的等等。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在地图上的长江是最接近于长江的全貌。显然,为了认识全貌,浓缩是必要的。
2003年6月,新修《清史》会议在北京达园宾馆召开。会上,戴逸抛出了这个形象的比喻,作了详尽的新修《清史-通纪》内容要旨的报告,即贯穿清史的一条主线。戴逸提出了新修《清史》的总体设计,内设8卷本《通纪》,拟写300万字,约占全书十分之一的容量。《通纪》实际是把300年清史划分为8个历史阶段而设的,即满族兴起和清朝建立;清朝入关和确立全国统治;经济的恢复、发展和康熙之治;雍正改革和乾隆统一全国;清朝中衰;外国武装侵略和国内农民战争;清朝自强运动及其失败;清末改革和清朝覆亡。《通纪》与《典志》《传记》《史表》《图录》这五项,合为主体内容,它们都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通纪》是全书的总纲、全书的核心,是重中之重。这样设置的五个部分,一方面集成了传统史书的体裁,另一方面也吸收了20世纪以来新的体裁。新修《清史》主要采用传统史书的传统体裁,发挥其包含量大的优点,从各个方面反映清代历史内容,体现历史发展演变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同时,又考虑到20世纪以来盛行的章节体的优点,它能凸显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揭示历史的发展规律,可以对历史进行连续性的、立体式的、重点性的编撰,因此在这五个部分里面,其中四部分运用传统体裁,另一部分即《通纪》则采用章节体写法,以此把清代300年的历史加以扼要的叙述,前后贯通,表现历史发展的大趋势和当代历史观,阐明清代从崛起到发展及鼎盛时期,到衰落以至于灭亡的全过程。《通纪》能够全方位地反映清代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的内容,包括阶级、民族、意识形态、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当然,这8卷是宏观叙述,既不能过于简略,也不能内容过多,相当的内容要由纪、传、表、志分别承担。这样的比例安排,是经过反复考虑以后才定下来的。如此,清史才有鸟瞰式的全景,才浑然一体。
2003年正是“非典”时期,但这并不影响编纂委员会的工作进度。眼下关键的是编纂体裁体例、编纂人才、文献档案、写作立项管理等工作的安排落实。为此,编纂委员会抓紧时间,统筹安排,首先是分门别类,成立编纂委员会的若干个工作小组,以此为整个文化工程服务。编纂体裁体例关系到整个工程的成败,是清史编纂工程的重中之重。因此,体例体裁调研小组的成立是当务之急。编纂委员会编制好“清史编纂体裁体例调研大纲”,做了大量的调查研究,13次召开了大规模的全国性座谈会,在北京、上海、沈阳、广州以及台湾的台北、宜兰等地,广泛征求清史学者的宝贵意见。同时,向社会发出了设计严密的1000份问卷,回收916份,集思广益,以期最终确立编纂体裁体例。最终,编写出《清史》目录,经过6次修改后大体定下来为92卷,共分5大部分,即《通纪》《典志》《传记》《史表》《图录》。
在关键的2003年,经过多次充分的讨论、研究及反复修改,清史编委会设计了清史纂修的主体部分和基础部分的十年总规划,大体上确定了新修《清史》的框架,制定了《清史》目录。纂修新《清史》,是当代中国一项世纪性的文化学术工程,是学术界百年宏图大业,在广大史学专家的团结协作、艰苦劳动之下,正踏上漫漫征程。
可以说2003年是体例体裁年,接下来就进入第二个工作阶段,即分解项目、选拔作者、进行试写。为了能够确保编纂好一部高质量的《清史》,在坚持唯物史观的思想指导下,戴逸主抓几个关键性的环节,环环相扣,严谨把关。首先是专门成立项目中心,把各个项目落实到人,实行责任制,并制订《编纂手册》,立规矩,定制度,必须人人遵守。其次是严把稿件质量关,先期写好样稿,以规范体例;中期严格检查,如发现质量问题,赶紧调整人员;最后由评审委员会进行鉴定验收。戴逸最重视的是《清史》的编纂质量,在他的心中,质量就是生命,要确保清史成为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传世之作。
人到用时方觉少,人才库的建立刻不容缓,如此才能担纲重任。为充实编纂队伍,广泛吸收国内优秀的清史研究人才,清史研究现状和清史研究人才调研小组也同时投入工作,对国内高校、科研机构的清史研究人才及研究成果进行全面调研摸底。俗话说独木不成林,编修清史不是靠几个专家、几家科研机构就能做好的,是要在国家的领导和支持下,依靠全体学术界的团结协作才能共同完成。只有挑选到优秀的专家学者,才能担得起编修重任。因此,必须把国内从事清史研究的优秀人才组织起来,共同参与到编纂工作中来。由于清朝历史时间跨度长,涵盖的领域广,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法律、科技、艺术、宗教、民俗等方面,除了发动清史专家参与外,还要邀请其他领域的专家参与,充分发挥各种专业职能部门的作用。尤其是清史的《典志》部分,涉及科学技术、水利、天文、工农业、交通、运输、邮电,以及经济、法律、军事、民族、文学、艺术等多学科领域,需要获得各行各业的专家学者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