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厄弗拉斯几乎每天都骑着马,经过那片破旧的黑人木屋到树林里去,因此,那里的人都注意起他来。周围游荡的黑人看见他俩的相貌,总免不了要评头品足一番。
勒莎特是个粗俗的黑种女人,总裹着脱了线的羊毛太阳巾,有一天,她叉着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接着便转过头,对屋门口坐着的一个年轻女人说:
“那个年轻人,要我看,他不应该再这样跟厄弗拉斯小姐一起玩闹啦。”
坐在门口的年轻女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又甩甩头,摸了摸挂在颈间的蓝色珠子,像是说她对献殷勤这回事不管怎么都衷心赞成。
“哎!勒莎特,绅士看上年轻姑娘你不能拦着呀,人家自己愿意。”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勒莎特懒洋洋一屁股坐到门阶上,回答道,“谁能比我更了解桑席安家的哥儿几个,难道不是我把他们带大的?要不是普拉西德那些事,我的头发哪能白成这个样儿?”
“他咋会让你的头发白了呢,勒莎特?”
“魔鬼啊,他真是魔鬼,萝斯。有一天他到这屋来,摆着一副跟总统平起平坐的架子,明明平常都能看见他从路上过,肩膀上还扛着旧棉花麻袋呢。他进来坐在门口,就你现在坐的这个三腿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枪说:“勒莎特,我要点心,而且要快。”我就抱怨说:“别闹了,孩子,你没看见我在给你妈妈熨裙子吗?”他说:“勒莎特,把那衣服和熨斗都放下。”然后就拿那把枪指着我脑袋,“面粉桶在那儿,”他说。“把面粉拿出来,还有黄油和鸡蛋,快干活,老女人。我会一直拿枪指着你脑袋,一直到你把点心端上桌,铺上白桌布,再配一杯咖啡。”我去舀面粉,枪还是指着,我到炉子边,枪还是指着,我去揉面团,枪还是指着,从头到尾他一个字儿都没说过,我抖得跟诺亚大叔犯病时候似的。
“天哪!那城里来的年轻绅士要是惹他生了气,你想他会干出什么来啊!”
“啥也不用想,我知道他会干啥——跟他爹干一样的事儿呗。”
“他爹干过什么啊,勒莎特?”
“管好你自己吧;你问太多了。”勒莎特慢慢起身,到参差不齐的坏篱笆旁边,去收她晾在那里的五颜六色的衣服。
不过,黑人们猜奥夫迪恩看上了厄弗拉斯可是猜错了。那树林中的小小旅行完全是公务所需。奥夫迪恩和旁边的工厂签了一笔栅栏材料的合同,换来一堆未经加工的木材。在厄弗拉斯的帮助下,他指定了自己想要的树,做好了标记,好等伐木工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