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恐怖片
恐怖片类型旨在引发观众的害怕和恐怖,激起观众内心最强烈的恐惧感。恐怖片通常拥有一个异常恐怖震惊的结尾,它为观众提供了体验各种恐怖事件并得以享受这种恐惧的机会,因为观众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坐在电影院的观众席上,完全置身于危险和恐惧之外而不受伤害。恐怖片常常涉及人们对暴力、灾难和死亡的恐惧,它有时也会涉及超越人类经验和知性的内容,那些因人类知之甚少而对其产生恐惧的东西。大多数恐怖片涉及那些不确定、使人不安和让人恐惧的未知事物(如死亡、灵异、科学、外层空间等),它们往往会引发观众内心某种不可名状的焦虑。恐怖片常常与科幻片、动作片、战争片等结合成复合型的恐怖片类型。
20世纪90年代,经典的吸血鬼和科学怪人电影重新流行并取得不俗票房成绩。如弗朗西斯·科波拉不但亲自执导了具有强烈视觉感染力和巴洛克风格的《吸血僵尸惊情四百年》(Bram Sfoker"s Dracula,1992),而且还联合监制了肯尼斯·布拉纳(Kenneth Branagh)执导主演的《玛丽·雪莱的科学怪人》(Mary Shelley"s Frankenstein,1994);尼尔·乔丹(Neil Jordan)也执导了《夜访吸血鬼》(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1994)等。马丁·斯科西斯重拍了20世纪60年代的经典恐怖片《恐怖角》(Cape Fear,1991),德尼罗对一个变态复仇狂进行了精彩的演绎。蒂姆·伯顿在90年代先后拍摄了《埃迪·伍德》(Ed Wood,1994)和《断头谷》(Sleep Hollow,1999);罗曼·波兰斯基的《第九门》(The Ninth Gate,1999)和阿尔伯特·休斯(Albert Hughes)的《来自地狱》(From Hell,2001)也各具特色。两部反映摩尼教世界观的恐怖片《异种》(Species,1995)和《化石》(The Relic,1997)也取得了较大的成功。
20世纪90年代后期的恐怖片是青少年恐怖片《惊声尖叫》(Scream,1996)和《我知道去年夏天你干了什么》(I Know What You Did Last Summer,1997)的天下。而世纪之交,一部超低成本的纪实性恐怖片《女巫布莱尔》(The Blair Witch Project,1999)用极具特色的拍摄手法和视觉风格赢得了美国乃至全球观众的青睐,成为有史以来投入产出比值最高的电影。进入新千年后,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再次以《战栗空间》(The Panic Room,2002)震撼观众。由澳大利亚刚刚毕业的新人——雷·沃内(Leigh Whannell)编剧和詹姆斯·万(James Wan)导演的《电锯惊魂》(Saw,2004)也掀起当年度恐怖片高潮。
(一)乔纳森·戴米(Jonathan Demme)
乔纳森·戴米,这位对好莱坞类型电影有着异类看法的人被认为是美国最富魅力、影像极为凌厉、剧情诡谲的导演。乔纳森·戴米拍过一系列B级片,不过真正让他名震江湖的却是由安东尼·霍普金斯和茱迪·福斯特联袂主演的恐怖片《沉默的羔羊》。这部充满诡谲人性的影片获得了1991年柏林电影节的银熊奖,1992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五项大奖。影片中塑造了影史上最富睿智和魅力的杀人狂以及一个最具坚毅和决心的女警官形象。接下来,乔纳森·戴米又拍摄了他的另一部重要作品《费城故事》(Philadelphia,1993)。这部首度触及敏感话题——艾滋病的作品,由汤姆·汉克斯主演,描写一位艾滋病患者为他所受到的歧视而诉求公正的故事。影片极具人道主义关怀,汤姆·汉克斯也凭借此片而获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金球奖最佳男主角等众多奖项。
恐怖片是好莱坞最令人激动的类型片之一,然而长久以来,它却与奥斯卡等电影大奖一直无缘。不过,好莱坞的电影大师们从未放弃过对理想恐怖片的追求和对奥斯卡的冲击。终于,在第64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好莱坞电影导演乔纳森·戴米以其恐怖片《沉默的羔羊》当之无愧地一举赢得了五项奥斯卡大奖,使好莱坞的恐怖片在奥斯卡角逐中扬眉吐气,占据了应有的一席之地。
《沉默的羔羊》根据著名小说家哈里斯·托马斯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深刻反映美国社会犯罪问题的经典之作。影片故事继承了好莱坞恐怖片的传统,然而影片的叙事方式却突破了恐怖片的模式,它颇具匠心地将恐怖片与侦探片巧妙地结合成一体。虽然影片的场景设置以封闭的室内环境为主,缺乏激烈火爆的动作性,但由于采用了希区柯克式的悬念手法和现代恐怖片的心理分析方法,使得整部影片的情节扑朔迷离,将观众引入了一个象征性的人类潜意识的世界。影片通过探索人物心理疾患,试图探寻当代美国社会恐怖的根源,这使影片的主题得以深化,预示了好莱坞文以载道的策略。
《沉默的羔羊》是一部具有复杂的情节和激烈的戏剧冲突的影片,也是一部相当出色的娱乐片。它的艺术性也很为人称道,那种精神上的对抗,那种“天使和魔鬼”的鲜明对比,那种建立在较缓慢节奏上的内在哲理性,给人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所以它能在电影史上写下重重的一笔。除了恐怖气氛的营造,影片的社会命题也很有价值。警察为了捉一名杀人狂魔而不得不求助于另一名杀人狂魔,这本身就具有强烈的荒诞与讽刺意味。影片一直在寻找人类社会的恐怖之源,最后得出了一个“由于秩序本身的问题造成的,反过来危及秩序的犯罪病例”的结论,这使得影片从另一层面上讲又具有了一定的社会意义。
(二)尼尔·乔丹(Neil Jordan)
尼尔·乔丹1950年出生于爱尔兰,是近年来十分引人注目的一位导演。《哭泣游戏》(The Crying Game,1992)、《夜访吸血鬼》和《迈克尔·柯林斯》(Michael Collins,1996)等一系列影片的成功使他成为好莱坞近年来备受瞩目的世界级电影导演之一。
1992年,尼尔·乔丹执导了影片《哭泣游戏》。这是一部以爱尔兰共和军为题材的影片。该片以独特的视角和深沉的内蕴得到观众和影评人的广泛赞赏,并获得1993年第65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等多项提名,尼尔·乔丹本人也获得了最佳原作剧本的金像奖和最佳导演提名。身为爱尔兰人,对家乡问题的深切关注和感受使他的影片具有了分外感人的艺术魅力。
1975年,小说《夜访吸血鬼》刚刚出版,其影片拍摄权就立即被人买走。然而直到1994年,小说才终于被尼尔·乔丹搬上了银幕。这期间,足足经过了20年的时光和无数次的修改与完善。令制作者们欣慰的是,影片一经推出,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可谓好评如潮,而导演尼尔·乔丹的才华和实力也得以再次充分展现,并从此广为人知。
《夜访吸血鬼》是一部跨越时空、纵横想象的鸿篇巨制。在影片中,导演以吸血鬼世界这一独特的层面为出发点,将真、善、美与假、丑、恶进行了比较,并以此来影射当代社会中许多潜在的危机和罪恶。导演在影片中牢牢地把握住了人性这一命题并加以阐发,因此,虽然近年来吸血鬼题材的影片屡见不鲜,这一部却显得分外与众不同,富有张力和动人的情感力量。
导演的镜头语言运用也十分到位。例如,影片开头主人公路易的出场:
镜1.城市的鸟瞰镜头。
镜2.逐渐向城市逼近的镜头。
镜3.镜头由上而下,然后穿过大街上的人群到一幢楼前,再把镜头上摇至楼上黑暗中的主人公路易。长镜头。
镜4.路易的背面,镜头向后移的同时向右摇,马洛伊入画。
经过路易与马洛伊的一番对话后,路易转身。影片题材的不同决定影片的视听方案不同。以吸血鬼为主人公的恐怖片制造一种神秘氛围很重要,因此人物出场也显得十分鬼气,仿佛要穿过层层迷雾方可一览吸血鬼的庐山真面目。再看赖斯特的出场,先是赖斯特在镜头里露出手臂,然后随赖斯特横移。
镜1.(近景)一劫匪将刀架在路易的脖子上,说:“要钱还是要命!”
镜2.(中景)劫匪被赖斯特拉出画外。
镜3.(近景)路易倒在一旁。
镜4.(近景)妓女被扭断脖子后拽出画。
镜5.(近景)路易昏迷着。
镜6.(中近景)赖斯特从黑暗中走出。
另外,影片的镜头运动也很有特点。例如路易变成吸血鬼那场戏,镜头以路易脸部特写做弧形运动,景深处赖斯特坐在那儿,路易起身,调整焦点使赖斯特成像清晰。再如克劳蒂亚杀一老妇人的一个镜头:摄影机在摇臂操纵下由高至低,一老妇下马车由景深处向镜头走来,同时摄影机在向前推进的过程中向右摇,使在景深处窥视的赖斯特入画。这种在一个运动镜头中,结合场面调度协调前后景戏剧因素的运镜手法,避免了镜头的频繁切换。运镜简洁,画面信息明确。镜头的运动有时也代表着一种情绪。在一些带有情绪的段落(如愤怒)中,镜头的运动速度加快,剪辑、音乐的节奏也相应加快,所有视听元素都是为了凸显情绪而服务的。此外,恐怖片为营造恐怖氛围的音响和音效也是非常重要的。
演员阵容的强大也是这部影片的一大特色:布拉德·皮特(Brad Pitt)、汤姆·克鲁斯、安东尼奥·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都是极富票房号召力的实力派偶像巨星。就连客串配角马洛伊的演员也是颇有名气的实力派青年演员克里斯汀·史莱特(Christian Slater)。他们的演技自然也在影片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彼此之间毫不相让。一时间星光闪烁,几乎令人眼花缭乱。汤姆·克鲁斯在片中一改往日的好青年形象,饰演残暴的吸血鬼莱斯塔特;而安东尼奥·班德拉斯虽然是出演配角,其魅力却不输于主角人物,着实抢去了不少镜头;事业正处于迅猛上升之势的布拉德·皮特自然也不甘示弱,让影迷们再次领略到了他的高超演技,并向观众展示了他无愧于主角位置的实力。几位影星的努力使影片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夜访吸血鬼》的恐怖只是外衣,人性才是真谛。吸血鬼是由人转变,自然带有残存的人性。他在领略转变后的短暂奇妙后,很快陷入了人性的苦闷。因为他不得不为消除自己的饥饿和匮乏去夺取别人的性命,而他又是一个在吸血鬼中少有的残存人性的掠食者,所以他必须忍受双重的折磨:动物血液无法弥补的饥饿和诱惑而不忍的踟蹰。然而历久坚持的信念一旦松动便会功亏一篑,克劳蒂亚的血液换来的是终生的痛苦和孤独,赖斯特为了缓解路易的寂寞给了他克劳蒂亚,也给了他身陷囹圄的无奈和无力驱散的罪孽感。赖斯特用路易解脱了孤寂,路易沦丧于克劳蒂亚的血液,而赖斯特想用同化后的克劳蒂亚帮助路易接受现实并回心转意。三人之间的恩怨错综复杂,并且很快演变成为仇恨。爱情,人性中难能可贵的爱情依然存在。克劳蒂亚幼稚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写满年龄的眼睛。当她看到路易邂逅阿尔蒙之后,直觉告诉她路易很可能接受阿尔蒙的召唤而离她远去,她害怕失去,更惧怕孤独。然而爱情阻止不了阴谋,克劳蒂亚成了灰烬,路易也从此坠入孤寂的深渊。阿尔蒙说,吸血鬼的原则是美丽和无悔,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的路易却永远做不到后者。他用忏悔的心想念克劳蒂亚,用宽容的心怀念赖斯特,所以他只能活在痛苦里,永不超脱。
(三)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
大卫·芬奇的代表作品有:《异形Ⅲ》(Alien 3,1992)、《七宗罪》(Seven,1995)、《心理游戏》(The Game,1997)、《搏击俱乐部》(Fight Club,1999)等。
大卫·芬奇是一位不落俗套、与常规电影语言分道扬镳的导演。无论在电影关注的内容,还是在影像风格及电影本身情节的发展上,大卫·芬奇的电影都具有鲜明的特色。他把关注的焦点投向人性与社会的黑暗之处,影像风格则是强有力和震撼人心的。大卫·芬奇的电影世界触及了美国这个国家中人们那些表面安逸舒适的生活中极其脆弱的核心,表象后面的黑暗、焦虑、罪恶,人们被恐惧和虚无所包裹着。
1995年,大卫·芬奇凭借《七宗罪》一片赢得了巨大的声誉,同时,他也开始着手建立一种探讨人生黑暗的电影语言。在《七宗罪》中,大卫·芬奇的影像风格和叙事结构虽然还没有像《搏击俱乐部》那样极度鲜明和个人化,但是已经带有明显而独特的气息了。片头出现的场景是杀手正在去除自己的指纹,各种各样的工具,打开的书页、照片、刀片,伴随着黑暗压抑的音乐和痉挛的字幕,使人感到全片扑面而来的毛骨悚然的黑暗气氛,一开始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该片对七宗案件的表现采取的是客观展示,镜头运动的形式感并不太强烈,摄影机能不运动就不运动,而是充分依靠画框内的场面调度,依靠人物、道具等的出入画来交代,不强制但画面的张力异常强大。例如,老警官沙默塞带着在死者腹中发现的塑胶碎片重回现场寻找线索一场:
镜1.(近景)沙默塞走进房间,从衣兜掏出装有塑胶碎片的玻璃瓶在手中晃了晃(画外音:瓶子被放到桌子上“砰”的一声)。
镜2.(特写)沙默塞的身体挡住镜头并从镜前滑过,他右手拿着装有塑胶碎片的玻璃瓶在桌上滑过并停住。
镜3.(近景)沙默塞在冰箱前思索,并将视线投向冰箱。
镜4.(特写)冰箱被打开,沙默塞的头部入画并注视冰箱内部,关冰箱门时视线下移,开始蹲下。
镜5.(近景)沙默塞正面蹲下。
镜6.(特写)沙默塞用手抚摸地板上的凹沟。
镜7.(近景)正面的沙默塞向左侧转身并伸手。
镜8.(特写)玻璃瓶被一手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