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现代文明与人之间,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使主人公非常苦闷。
她面临着这样的抉择,是继续生活在可怕的现代文化氛围里,还是回到纯朴的大自然中寻找自我?她痛苦、彷徨,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决断。小说中“她”的痛苦挣扎则是她对现实生活的否定,而又无力反抗,只好去开辟自己心灵的领地。她去魁北克省寻找父亲的旅行不单纯是一次旅行,而是她寻找自我并最终发现自我的心灵的历程。
她感叹人们不能互相理解,彼此之间存在着隔阂。她感叹“现在我们虽在故乡的土地上,却像是在外国的领地”。也许语言障碍是造成隔阂的原因,但事实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即使是语言相通的人们之间也不能互相理解,互相信任。最可悲的是连夫妻之间都不能完全理解对方。陪同女主人公北上的戴维和安娜是一对夫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和谐,实际上彼此并不了解,他们之间并没有心灵的沟通。
主人公对此深表痛苦,她觉得每个人都戴着伪装,面对你的都是虚伪的面孔。在女主人公和她的男友乔之间也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乔爱她,可是她似乎并不爱他。他们虽然待在一起,却没有心灵的沟通。在这种氛围下,她的热情逐渐消失,也变得冷漠。她心灰意冷,觉得与其生活在人们互不理解的社会里,还不如回到她出生的小岛,在那她可以尽情地和大自然交流,她觉得只有在那里才是心灵的港湾。
第三,主人公反思在现代文明下人的恶性暴露,而自己也被恶性吞噬。
主人公的痛苦还来自于内心更深层次的思考。她看到现代文明的笼罩下,不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发生着变化,即使人的本质也发生着变化。人们变得残忍、无情、自私。主人公对此深表痛恨。她不明白人为什么变得如此残忍,在她的信条里,每一种生命,不论大小,都有生存的权利,它们是祖先的灵魂。他们不论是动物还是人,都是上帝之子。
她不断反思,追寻致恶的根源。小说从主人公的角度对人的本性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并加以批判。在现代文明条件下,人的恶性充分暴露出来,人都变成了可怕的恶魔。她无能为力又免不了同流合污而感到的痛苦。她也曾试图进行反抗,努力地保持完整的自我,但是她失败了。主人公看到荒野上被打死的苍蝇及船上血淋淋的鱼,她不禁想到流产死去的胎儿,她觉得自己也是手上沾满了血的刽子手。她的孩子是她自己杀死的,因为她当时并没有奋力去保护那个小生命。她的良心受到了严厉的谴责。此时的主人公痛恨别人也痛恨自己。她意识到残酷是人的天性。她渴望世界和平与安定,渴望人人幸福。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的心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第四,为保持完整的自我,主人公留居小岛,父母的幻想使她彻底醒悟。
虽然主人公心灰意冷,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仍不忍放弃保持自我的梦想。她不断地寻找着自己的归宿。为了寻找失踪的父亲,主人公潜入湖水的深处,在那里,她找到了父亲的尸体,同时也有了重大的人生感悟,她意识到:人生就是那冰冷的湖水,那里包含着生与死的一切奥秘,在水里待久了感到窒息,她渴望着浮出,呼吸清凉的空气。她清醒地意识到:在不可理解或不能解脱时自然要感到痛苦,要想保持自我,则必须远离喧嚣的都市生活,回到大自然的怀抱,去追寻久违了的大自然。也就是在此刻,主人公下决心独自留居小岛,远离痛苦与罪恶,保持自己心灵的一方净土。她的抉择确实有其消极的一面,然而,它是主人公当时心智意识条件下唯一的出路,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心灵片刻的宁静。
留居小岛后,她似乎不再被痛苦折磨,她的身心已经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她抛开了所有人类现代文明的阴影,她吃草根,住洞穴,她嘶声喊叫,要重新找到那种和父母的灵魂交流的自然原始的语言。她敬仰她的父母,因为他们好像一生都没有受外界事物干扰,保住了完整的自我。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带着光晕的父母,但是一会儿光晕没了,父母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沉默的父亲和满脸苍白的母亲,渐渐地两人变得模糊,最终隐去,主人公此时才彻底地醒悟知道他们毕竟是普通人。而他们隐居荒岛也不是什么壮举,而是无可奈何的逃避。他们只是充当了现代社会的受害者。
第五,她的意识得到升华:隐居仅仅是逃避,她决定勇敢地浮升到现实世界中去。
主人公又陷入了矛盾之中:“作为他们的女儿,自己再走这条路是不是明智的呢?”她再一次潜入水底,去寻找其他的答案,在那里她的潜意识和意识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使她变得清醒而理智,她真正地体会到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她决定为乔生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作为一个象征,以弥补她以前的罪过,并当牺牲品。她不能容忍像鼠和鸟一样被虐杀,她要反抗,“后退已不可能了,除非此时死亡”,她的意识这样提醒她,她知道软弱、空谈甚至比罪恶的现实本身更可怕,她必须真正地行动起来,她决定浮升到现实世界中去,拿出原有的勇气,她要回到乔的身边投入真诚的爱的怀抱。小说的结局是开放性的,主人公看到乔回来找她,她没有让乔看到自己。她从远处看见乔失落地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小说并没有明确说出主人公是否同乔一起回去,而是让读者猜测结局,一种是她会去追乔,她要实现她的愿望;另一种她不会去追乔,而是保持自我。
《浮升》既是一部信仰小说,也是一部心理探寻小说,它即剖析了人性恶的根源,也对现代社会条件下个人乃至社会进行了深刻的思考。该小说之所以在英语文学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一个关键的原因是主人公栩栩如生,具有泛指的意味。“她”并不具体指某个人,而是泛指,代表整个加拿大民族。玛格丽特力图表现的也正是整个加拿大在美国文化影响下的苦闷,这使玛格丽特的创作主题具有了积极的社会意义。
(2)《石头天使》女主人公夏甲
加拿大现代著名小说家玛格丽特·劳伦斯的成名作《石头天使》是以女主人公夏甲为第一人称的小说。夏甲在作品中首次出现时已达九十高龄。该小说所涉及的事件仅发生在夏甲临终前大约两三个星期之内。通过她睹物思人,由人及事,以及为了逃避进老人院而从长子家出逃的经历,使读者看到了主人公自我束缚,艰难挣扎,孤独寂寞的一生。
女主人公夏甲性格傲慢、倔强,她一生都在抽象的精神荒漠中艰难挣扎,争取自由。小说透过夏甲这一人物形象,揭示了精神生存这一主题,即能够给予爱、接受爱。夏甲从小养成的傲慢性格导致她既不能给予爱也不能接受爱。她临终前才有所悔悟,意识到并第一次承认“傲慢是我的荒原”,但此时,生命即将结束,她就像傲然矗立在母亲墓地上的那个“双目失明”、代表着虚名和地位而不表示爱的石头天使一样,在无形的荒漠中已艰难地爬行了90个年头。
第一,无爱的家庭熏陶形成了夏甲傲慢的性格。
正如作家自己所言:“夏甲身上所具有的那种错误的傲慢,既来自于她所接受的教育,也继承自她的父亲……在她身上,有许多父亲的性格特点”。夏甲出生于草原小镇马纳瓦卡一个成功的商人家庭,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父亲杰生·居里成了她唯一的监护人。
事实上,夏甲在一个无爱的家庭长大,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极端傲慢的人,夏甲更是耳濡目染了父亲的性格。父亲的倔强和傲慢占据了他全部的灵魂,排挤了几乎所有的爱。他没有对亡妻表示过思念,他给妻子坟上所立的石头天使以其“最早、最大、当然也是最贵”而象征着自己在当地的地位。他崇强鄙弱,所以夏甲也受其影响,甚至看不起为了给自己生命而死去的母亲——因为她认为母亲“温顺”、“脆弱”。
父亲总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比如在镇上某私生女的母亲死后,父亲说:“她这种人的死对镇上算不上什么损失,我可以肯定地说。”这种鲜明的等级观念在夏甲稚嫩的心灵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使夏甲自小就在自己与别人之间划出了界线:她看不起贫穷的小朋友。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夏甲对孩提时代的记忆仅仅是“常常到”镇上的公墓去散步。虽然家中的女佣道尔对她非常关心,给予她母亲般的关怀,可她仍把道尔视为女佣。
第二,顽固的傲慢深深地束缚了夏甲内心的自由,伤害着她的家庭幸福。
两个傲慢的人如果互不相让,很难共处于一个屋檐之下。虽然夏甲为了摆脱父亲的束缚嫁给了年长自己14岁的伯兰,但内心真正的束缚并未因婚姻而解脱。根深蒂固的傲慢使夏甲无法心中有爱,并且给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施爱。她内心的自由一直被深深地禁锢,她的家庭幸福长期毁在自己的傲慢上。
打一开始,夏甲和丈夫伯兰的关系里就没有爱情。伯兰高大、健壮、英俊,给她带来了性愉悦,但为了不让伯兰知道他对自己有用处,为了保住自己的“自尊完好无损,像某种处女膜一样”,她控制自己的性冲动,从未有丝毫表露,而是“确保这种颤抖只局限在体内”。为保住自己的傲慢,她亲手剥夺了一个女人最本能的享受,很容易想象,她内心尚留有多少自由。
夏甲一度抱着改造丈夫的愿望与不苟求物质成功的伯兰共处,她希望当伯兰“发达了,有绅士风度了,学会了扎领带和法语”之后,她的父亲会“服软并且让步”。然而,不肯受人摆布的伯兰使夏甲觉得自己反而又失去了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