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酷似自己娘家人的次子约翰使夏甲又一次燃起希望之光。夏甲格外宠爱约翰,她用她父亲教育她的方式来教育约翰。当她得知自己昔日最看不起的无名劳蒂和特尔福德结了婚并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后,这时自己的境况与这对夫妇的境况已交换了位置,她的自尊受到了无情的撞击。于是她领着自己的宠儿约翰离开了小镇,到温哥华做女佣。但现实中她和约翰过着的是不正常的寄居生活,约翰没有自己的家,没有将朋友带回来的自由,于是,几年之后的经济大萧条中,约翰又回到了玛纳瓦卡,并与劳蒂和特尔福德的女儿阿琳恋爱了。夏甲抱着从父亲那儿得来的顽固的傲慢来反对这门亲事,她当着约翰的面贬低阿琳的爷爷和奶奶。同时还用父亲那种以金钱和物质为标准衡量成功的尺度要求儿子,她认为儿子和阿琳一无所有,根本不具备结婚的资格和能力(尽管他们有极深的爱情)。她不允许约翰将阿琳带回家中,间接致使儿子和阿琳死于车祸。正像当初她受到父亲的控制而不自由一样,她对约翰的爱成了自私的控制和占有。至此,夏甲的悲剧达到顶峰,她说:“我儿子丧生的那个晚上,我变成了石头,我再也苦不出来了。”但是,她并没有领悟到悲剧的原因。
第三,夏甲走出心灵的荒漠,获得自由。
在人生将近结束的时候,夏甲一生的遭遇仍困扰着她自己,她痛苦地反思和反省自己,力求找出一生频频出问题的根源和症结所在。为了不让儿子和儿媳把自己送到老人院,她又离家出走了。然而这最后一次出走,并非为了寻找身体上的自由,或保住自己的尊严不受侵犯,而是为了寻找精神上的自由,寻找自己一生中频频出错的答案。
她一向厌烦别人。但当她在废弃的鱼罐头厂见到来这里饮酒解愁的李斯时,她不再反感别人,而是觉得“我有了一个伴,现在我安全了”。李斯向她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尤其是讲到自己对妻子肉体的迷恋。李斯真实地表达自己,而夏甲过去一直抑制自己的性冲动。至此,一个陌路相逢的人向她开启了一生都不明白的问题的答案。夏甲喝了李斯的红葡萄酒,昏迷之中她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约翰之死的真相倾诉给了李斯,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儿子死亡事故中所应负的责任。
让夏甲真正摆脱傲慢的,是在她住进医院以后。刚住进医院的大病房时,她抱怨,不合作,发脾气,要求搬出去。但当她接触到病房内一些乐观豁达的病友时,她慢慢转变了态度。当目睹了与死神做最后搏斗的爱尔凡和丈夫虽年逾古稀但彼此仍然关爱的场面,夏甲意识到自己婚姻生活的缺陷:“他喜欢她。她对他很重要。但我的生活中却找不到这样的事,我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她还结识了关心、体谅子女,为人谦逊的瑞丽太太。通过同这些人的接触,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一向藐视的人其实拥有许多自己所不曾有的美德和幸福。她开始为自己的无礼向护士道歉,她把自己的蓝宝石戒指送给孙女蒂娜。当儿子联系好双人病房后,她竟说没有必要换房间了。虽说这些小事看似平凡,但读者却能从中体悟到夏甲有生以来第一次表示出对他人的恋恋不舍的感情。搬进双人病房后她更迈出了艰难而可喜的一步。夏甲甚至半夜起来去卫生间为需要解手的病友桑德拉取尿盆。她像一个奶奶般和桑德拉亲切和善地相处,赢得了桑德拉的敬爱。她还生平第一次对儿子说:“我害怕,马文。我害怕。”此时的夏甲终于从一个石头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临死之前,她与儿子马文紧握双手,给了马文祝福,她觉得她“只有放开他,才能放开自己。”她这样做,不仅解脱了别人,也最终使自己获得了自由。
(3)《盲刺客》的艾瑞斯和《抢新娘》的赞尼娅及母亲
作为小说家,加拿大文学女王阿特伍德不像传统的历史学家那样从宏观的角度叙述历史,而是以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为切入点来阐述历史。她的两部小说《盲刺客》和《抢新娘》就是从女性的生活入手来讲述主人公在战争、经济萧条以及革命时期的牺牲史,而其主人公艾瑞斯、赞尼娅就成为了反映女性牺牲史的人物代表。
《盲刺客》是一部以女性主义角度为切入点的新历史小说,描写不同历史时期女性牺牲的历史。小说女主人公——82岁的艾瑞斯的对话体回忆录与官方记叙的家庭史相抗争,为读者展示了一部产业世家蔡斯家族和新权贵格丽芬家族的没落史。
在大萧条时期,为了挽救蔡斯家族濒临破产的企业,遵照父亲的旨意,艾瑞斯嫁给了多伦多的企业新秀理查德。从此她深深陷入自我牺牲的泥沼。因为自我牺牲的思想已经内化为根深蒂固的女性思想。当时,加拿大女性在经济上仍有依赖,遇上经济危机时期,妇女很有可能被男性当作商品来交换。而且长期占主导地位的男权思想认为女性应该做出牺牲,男权社会对一代又一代的女性灌输着这些思想。艾瑞斯就是这种思想的受害者。当她的父亲为挽救家族企业危机要把她做交换品嫁给理查德时,她不但没有任何反抗,反而劝告自己的妹妹要接受女人这样的宿命。没有经济来源的艾瑞斯为了家族企业和家人的生活牺牲了她的婚姻、幸福、自由和尊严。她忍辱负重,寄厚望于她的丈夫。然而,她的婚姻不但没有解救家族企业,反而却使伪善的理查德成功地“吞并”了蔡斯家族的生意。丈夫卑鄙的行为把艾瑞斯的父亲逼上了绝路,而丈夫对艾瑞斯妹妹的性侵害则导致了艾瑞斯的自杀。因此,艾瑞斯的自我牺牲不像她和她父亲期望的那样对家族有益,相反,它加速了家族的衰败。
《抢新娘》借故事中的主人公回顾自己的家族历史,揭露了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到1990年多伦多社会企图隐瞒的历史。赞尼娅和她的母亲是二战时来自波兰的难民。身为女性难民,她们是非常脆弱的,成为了战时的牺牲品。“一个没有钱”的女人,疲于奔命,无依无靠。那样的女人是男军人和男人的猎物。“她的母亲一个谋生的手段就是充当妓女。赞尼娅和她母亲均沦为男人的性物,战时的贫穷逼迫她们出卖了自我。”
《盲刺客》和《抢新郎》中的女性均讲述了她们家族和个人的历史,作家阿特伍德对女性牺牲史的关注弥补了现在女性历史研究领域的不足,同时,这些反映女性牺牲史的小说人物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阿特伍德的11部长篇小说:
1.《可食用的女人》(The Edible Woman,1969)
2.《浮现》(Surfacing,1972)
3.《预言夫人》(Lady Oracle,1976)
4.《人类以前的生活》(Life Before Man,1979)
5.《肉体伤害》(Bodily Harm,1981)
6.《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1985)
7.《猫眼》(The Cat's Eye,1989)
8.《强盗新娘》(The Robber Bride,1994)
9.《别名格雷斯》(Alias Grace,1996)
10.《盲杀手》(The Blind Assassin,2000)
11.《羚羊与秧鸡》(Oryx and Crade,2003)
获奖作品:
1.《盲杀手》获布克奖(Booker Prize,for The Blind Assassin,2000)
2.《别名格雷斯》获盖勒奖(Giller Prize,for Alias Grace,1996)
3.《强盗新娘》获星期日时代奖(Sunday Times Award for Literary Excellence,for The Robber Bride,1994)
4.《猫眼》获多伦多书奖(City of Toronto Book Award,for Cat's Eye,1989)
5.《使女的故事》获总督奖(Governor general's Award,for Fiction,for the Handmaid's Tale,1986)
6.《圈圈游戏》获总督奖(Governor general's Award,for Poetry,for the Circle Game,1966)
另外,加拿大男性作家也有以女性为主要角色的作品,如威廉·柯尔比(William Kirby,1817~1906)的长篇小说《金狗》(The Golden Dog,1877)是一部历史传奇小说,以1748年的魁北克为背景,以历史人物为模特,汲取了哥特式小说的传统手法。故事围绕着两个性格鲜明的人物——大美人展开情节。一位是残酷狡黠的安吉丽,她爱上了军官加迪尔,却一心勾引州长比格,渴望成为新法兰西最有权势的女人;另一位是加迪尔的妹妹阿密莉,她单纯、热情、贤惠,爱着“金狗”贸易公司为人正派的老板的儿子皮埃尔。作者通过这些人物来探讨雄心、野心、贪婪、欺骗、激情和谋杀主题,展示了一个已经销声匿迹了的社会中的思想观念,那里到处是尔虞我诈,到处有暴力,传统的观念已经被残酷无情的竞争和新的商业观念所代替了。书中写的是魁北克,但它不仅仅是指北美洲这个新世界,而且更是影射着欧洲那个旧世界。书中描写的是一个两种观念对立的世界,正面人物跟恶棍的对峙,正确跟错误的斗争,理想的旧观念跟腐朽的新观念的斗争。作者成功地探讨了法语加拿大和英语加拿大融合的主题。《金狗》是19世纪最重要的加拿大文学作品之一,已经重印多次。
小结
加拿大女性小说为加拿大文学增添异彩,许多加拿大女性作家都在世界文坛上占有一席之地,60年代起随着加拿大小说走向成熟及全面发展,女作家迅速崛起,作品大量出现,影响日益扩大,形成当代加拿大小说的一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