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看不懂的温州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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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7500亿游资的原始积累(1)

温州资本的秘密

资本是什么,经济史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争论。

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到马克思的《资本论》,资本始终是经济学里的核心概念。马克思认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相比之下,经济学之父亚当·斯密则温和很多:资本就是为了生产用途而积累起来的资产储备。

无论如何,资本总是逐利的,其存在与活动是为了追求更多的资本,这一原则没有改变,无论是外国资本,还是中国资本。而且,凡是资本,总要经过原始积累阶段,无论这个阶段中是否充满血腥与所谓的压迫,这一点也难以被抹煞。

因此,只要是资本,总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成长经历,也总有着一个欲言又止的秘密。而在中国,温州资本是一个颇具诱惑力却又让人看不透的名词。

放眼中国,温州不是一个资源大省,却被冠以“中国犹太人”之称,温州人以其敏锐的市场嗅觉,总是能先人一步捕捉到财富增值的先机。因此,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地理位置并不优越的温州却积累了令人心跳加速的资本。

经过改革开放二三十年的积累,温州分布在全国的资本已经达到7500亿至8000亿之间。(温州市统计局提供的《温州市2009年1-5月份主要统计指标》显示,温州的社会资金总计有7390.36亿元。)

这些资本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银行储蓄,截止2009年底,温州市本外币存款余额已达4244亿元,其中一半是活期存款;二是散落在民间流动性强的民资,约3000亿元。这甚至超过了山西省2009年的GDP总量。

早在2006年,温州可流动资本就已达5000多亿人民币,当时有人这样算过一笔账:温州人手里的现金可以买下两个江西(2006年江西国民生产总值2830亿元),可以整体收购中部相对发达的四川和重庆(其国民生产总值分别为2250亿元和5456亿元),可以操纵上海(2003年上海国民生产总值6250亿元)……如果将国内外温州人的固定资产,以及投资,再加上贷款,以此类推,温州人可以筹集到17万亿左右的资金,这笔资金可以买下整个中国(2004年全国国内生产总值136515亿元)。

“买下整个中国”之说,固然带有“戏说”的色彩,其中不免带有夸大的成分,但是温州资本数量之庞大由此可见一斑。有一个细节可以说明温州民间资本的海量:每年春节前后的10天,在外投资的温州人有30亿元资金从全国各地通过银行汇回温州“过年”,平均每天多达3亿元。

资本是现代经济发展的产物,其身上所负载的特殊意义,以及一般等价物的特征,赋予其强大的影响力。如此海量的温州资本,在很多人眼中是可怕的,其可怕首先在于他们对市场、对政策天生的敏锐嗅觉,自2001年以来,温州资本频繁出入房地产、煤矿、棉花、小水电、石油等行业与领域,而且收入颇丰;其次在于他们在追逐财富的利益驱动下,敢为天下先的精神,使得他们总是能够迅速抢占市场先机,当别人准备亦步亦趋地跟进时,他们已经开始向新领域进军。

在这种程度上而言,可怕是可敬的另一种解释,人们并不是害怕温州资本,而是惊诧于其敏锐的视角以及光速的爆发力。温州资本在数个行业领域辗转腾挪进行投资,发生在人们眼皮低下,是温州人用自己千辛万苦挣来的钱“轻轻松松生出钱来”。相比之下,温州资本不为人知的原始积累阶段,却是更能体现温州经济发展的脉络,也是温州模式建立的过程体现。在这一过程中,温州人走遍千山万水,说遍千言万语,历经千辛万苦,使用千方百计,才换来的辛苦钱。而这其中正蕴藏着温州资本的秘密。

首先,温州资本经过长期积累。

与其他地区的民营资本在短短数年间迅速崛起不同,温州资本经过长期积累而成,漫长的资本积累与成长过程中同时洋溢着温州平民创业的精神。

自改革开放以来,温州企业发展步步稳扎稳打,并未创造过一战成名的商业奇迹,当然也没有大起大落的浮躁,只是持续地成长着。无论是正泰、德力西,还是奥康、长城等,都经历了一条平稳发展的成长历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原本只是普通的工人、农民、小贩,甚至是一些失业者。正泰集团董事长南存辉从补鞋起家,奥康集团董事长王振滔从做“木匠活”开始,庄吉集团董事长陈敏从经营裁缝铺迈步……

温州企业从小做起,逐渐积累,延续在他们身后的是一条十分平稳的发展路线,很多温州企业的创业与成长史至少在10年以上。而随着资本市场的起步,近年来,中国经济舞台上出现了一批叱咤风云的资本大鳄,与这些巨型资本相比,温州资本似乎成长得有些缓慢,但也因此出现了不少“资本寿星”。

其次,注重依靠集体资本。

温州资本的特色之处,就是集体资本,即许多温州企业的创业资本来自于民间筹集,这也是温州企业独特的成长土壤和基因。

在温州,有民间筹款经商的传统,可以追溯到温州各类的“会”,因此,对于有创业之心却缺乏资金的人来说,只要有诚信且创业项目可定,就可以在温州找到起步资金。这也是温州民营企业资产负债率低的原因之一,因此,很多温州企业家总是信心十足地表示“我们不缺钱”,很少温州会向银行借钱,对于上市融资的愿望也并不强烈。

温州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即“老太太银行”,在某些村子里,一些人被公认为资金周转人,谁手里有闲钱,会先向他们“登记”。如果有人做生意要借钱,当确认没有太大风险后,周转人就会将“登记”人的钱借给他,短短几个小时就能筹集到数百万元,而这数百万元资金的控制者,正是一些文化程度不高的中老年人。

再次,温州资本以制造为本。

尽管温州不止一次发生过诸如“抬会”等资金风波,但温州资本从开始之初,并不是资本市场上典型的投资者,而是与制造工业关系紧密。

扫描温州资本的产业脉动轨迹,不难发现,制造业构成了其胚胎发育和成长的最肥沃和最典型的巢臼。以德力西、正泰等温州企业为例,尽管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并购扩张,并尝试多元化经营,但基本仍以制造业为基础。尽管温州市场建设全国闻名,但与义乌小商品市场靠倒卖外地商品不同,支撑温州市场的基石是温州制造的产品,温州制造的小商品发展到专业化的程度,才形成的专业化市场。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温州制造培育了温州资本,而温州资本的壮大又强化了温州制造的力量,从而造就了温州“国际轻工业城市”的称号。在温州产值中占了三分之二的轻工产品背后,是一个又一个巨人企业:

服装:报喜鸟、庄吉、美特斯o邦威等。其中报喜鸟年销售收入达10亿元人民币,庄吉和美特斯o邦威年销售收入均达9亿元。

制鞋:“康奈”、“红蜻蜓”等。两者均获了中国鞋业最高荣誉——中国名牌的称号;同时,“红蜻蜓”商标也被认定为中国驰名商标。

电器:正泰、德力西、天正、长城集团。其中正泰年产值达121亿元,销售收入达119亿元,德力西主营业收入80多亿元,出口创汇2600万美元。

乳业:均瑶集团。现已形成以航空服务业为基础,乳品业为核心,兼营酒店、旅游和房地产业的多元化集团公司。

打火机:大虎、日丰、胜利等。年产打火机5亿多只,占世界市场份额的80%,国内市场的95%。如果把温州人一年做的打火机排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

其实,温州民间资本的发展历程,是中国民营资本的缩影。从1978年开始,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开始呈现一种不可重复性,在一个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中,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日渐瓦解,一群小人物把中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试验场。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不可逆转的姿态向商业社会转轨。

而温州人就是这群小人物中的一支,温州资本的秘密就蕴藏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过程之中。

资本内核的海量扩散

在《女人聚财》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卡恩站在百货公司的柜台前面,目不暇接地看着形形色色的商品。他身旁有一个穿戴很体面的绅士,站在那里抽着雪茄。卡恩恭恭敬敬地对绅士说:

“你的雪茄很香,好像不便宜吧?”

“两美元一支!”

“好家伙……您一天抽多少呀?”

“10支。”

“天哪!您抽多久?”

“40年前就抽上了!”

“您仔细算算,要是不抽烟的话,那些钱都可以买下这家百货公司了!”

“那么说,您也抽烟?”

“我才不抽呢。”

“那么,您买下这家百货公司了吗?”

“没有。”

“告诉你,这家百货公司就是我的。”

这则故事告诉人们:钱是靠钱生出来的!

2009年,温州民间流动资本规模达到7500亿元,较10年前的2000亿元,增加了5000多亿元。10年增值5000亿元,是温州资本把握了全国产业投资的趋势,并积极运作的结果。

在改革开放的历史契机下,智慧与勤劳并存的温州人乘着机遇,搭上改革的始班车,从做皮鞋等商品起家,勤勤恳恳,在积累资本上不遗余力。此后,随着资本的壮大,又开始积极投资煤矿、房地产等行业,同时还展开活跃的海外创业。

从资本原始积累阶段走过来,囊中饱满的温州人,却无法改变自己眼前的事实,即当地资源的匮乏。温州是中国土地资源最稀缺的城市之一,人均耕地不足0.3亩,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3,不仅如此,温州可供工业用地不足需求量的20%。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无论是服装、制鞋,或是电器、打火机等产业,温州多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企业规模越大,对土地的需求就越大,而且此类产业的土地边际产出率也会随之降低,从而导致资本扩张的边际成本增加。

此外,低水平的价格竞争和产业升级的困惑,还困扰着温州企业。当传统制造业进入微利时代,温州企业却恰巧遭遇了资源禀赋的强烈约束,触碰到传统行业利润的天花板。然而,在市场经济大潮浸淫多年的温州人,并没有失去对资本力量的信任,深谙资本只有在运动中才能实现增值的经济学逻辑,于是,敢闯敢干的温州商人,携巨款从故乡出发,如飞瀑倾泻般奔向世界的各个角落,寻找资本渗透的缝隙。他们出手阔绰,并善于抱团,使得所涉及的地区与行业,总是能够深刻感受到这股民间资本的巨大冲力。由此,温州资本开始以滚雪球之势迅速膨胀,得以笑傲江湖。

因此,纵观温州资本的发展历程,可以看清其内核扩散的基本脉络,即从家庭作坊,到家族企业,到股份制模式,再到现在的温州资本全国化和全球化发展。

首先,随着家庭作坊的出现,温州资本开始成型。

温州民营经济的起点就是家庭作坊,温州现在很多大企业都是由此发展而来,原始资本也是由此开始积累。

提及世界打火机行业,占据全球80%左右市场的温州不能被忽视。而在温州所有的打火机企业中,温州烟具行业协会会长周大虎的公司数一数二,年产打火机约1500万只,价值在2亿元左右。大虎公司就是由一家组装打火机的家庭作坊发展而来。

上世纪70年代末,结束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后,周大虎顶替母亲进入温州当地邮电部门工作。80年代末,周大虎被调到邮政局为解决系统内家属就业成立的服务公司,当时的他满怀雄心,决心要大干一场,让公司里的人拿到和正式工人一样的待遇。巧合的是,当这一目标实现后,在90年代国企改革重组背景下,周大虎的妻子下岗。仅仅依靠周大虎一个人的工资,不能支撑一个家庭,周大虎考虑时机下海经商。

在当时的温州,打火机零部件生产厂家数量多,只要投入少量资金就可以生产打火机。于是,1991年,用妻子下岗得来的5000元安置费,周大虎开始了家庭作坊式的打火机生产:招了三五个工人,将自己40多平方米的家腾出一间做厂房。当发现打火机市场利润的丰厚后,1992年周大虎租下一个200多平方米的简易厂房,招了100多个工人,正式开始创业。

其次,家庭企业是资本内核扩散的主要力量。

家庭作坊进一步发展的结果,就是家族企业的大量出现,这是家庭资本向外扩展的一种自然路径。

上世纪90年代初,一些经济学家在考察温州后,在赞不绝口的同时,也扔下一句话:“尽快建立大企业集团”,还有人预言“温州经济增长速度不会超过10%”。然而,事实却给他们有力的回击,即温州经济年增长率为20%,其中,温州99%的企业为家族企业和中小企业,而一些人为的集团企业却陷入僵局。

目前,公司产值42亿元,被评为全国第7大民企的正泰集团老总南存辉,就直言不讳自己是家族企业的创始人:10个股东占50%的股份,自己占有27%,5个副总裁3个是亲戚,2个是负责技术的朋友。对此,南存辉并不急于改变,他认为家族成员控制的企业不一定是家族式企业,而不是家族成员控制的企业也可能是家族式管理的企业。

家族企业的形式,可以让温州资本不必经过繁琐的论证与表决,出于对家族成员的信任,在短时间内就可做出决策,以便尽快对市场做出反应,最终能够在大量筛选中找到最适合比较优势的产业。调查显示,在上世纪90年代,温州家族企业平均投入1元产出可达10元,而国企却是投入10元产出1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