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冯谖烧了契约,田文怒不可遏,派人去薛叫回冯谖,劈头训斥道:“我门下食客三千,入不敷出,故在薛放债。我的封邑收入少,而邑人很多不按时偿付利息,门客的食用不够,故请先生去收取欠款。听说先生讨了一些钱都买了酒肉给债户吃了,又烧了契约,这是怎么回事?”“是这么回事,”冯谖道,“不多置办酒肉不能把他们全部召集起来,也就无从了解谁人有余,谁人不足。有余的,约期偿付;不足的,就是要上十年,也拿不到一文钱。况且,时间越久,利息越多,逼急了,他们就会举家逃亡。逼债而一无所得,你会落得个贪财好利、不爱惜士民的名声;邑人则落得个背叛、触犯主人的罪名,此非勉励士民显扬您的恩德的做法。烧毁无用的契约,放弃不能讨取的帐目,让邑人依附您,显扬你仁爱的美德。您不是让我买家中缺少的东西吗?“我觉得您缺乏的正是对百姓的仁义,我现在给您买回来了。对此,您还有什么怀疑呢?”田文转怒为喜,向冯谖道歉。
待田文遭疑,从临淄逃回薛邑,门下客纷纷离去。昔日喧闹的田府,如今门可罗雀。冯谖没走,留侍处境危难的田文,他还替田文谋划摆脱困境的策略。
“狡兔三窟,仅能幸免一死。”冯谖对田文说:“如今您仅有薛邑一窟,还不能高枕而卧,尚需再营两窟。请您借臣一辆能行驶到秦的车子,我不仅能使齐王重新起用您,且能使您的封地更加广大。”
田文大喜,备了车和礼物,打发冯谖上路。
冯谖扬鞭纵马,急驶而西,一路风尘,抵达秦都咸阳,进谒秦昭襄王,道:“天下游说之士驾着车马奔驰来秦者,无不图谋强秦而弱齐;而东奔齐国者,莫不试图强齐而弱秦。何至于此?秦、齐两强争雄,势不两立,占优势的便可一统天下。”雄心勃勃的昭襄王急不可耐地插嘴问道:“怎样才能使秦国不处于劣势呢?”“大王知道齐国罢免田文之事吗?”冯谖仍按自己的思路发挥。昭襄王遭:“听说过。”“使齐国名重天下的,田文也。如今齐王罢免了他,他一定心怀怨恨,若他叛齐来秦,那么齐国的重要机密,都会泄漏给秦国。如此,齐地都可攻得,岂只是称雄?大王应速速携礼去薛,偷偷地把田文接来,机不可失!若齐王省悟,重新起用田文,那么优胜劣败在哪边,还不可预料昭襄王欣然而从,派出10辆车子,带着百镒黄金,悄悄向薛进发。”
冯谖见昭襄王上钩,马不停蹄地返回齐国,诱说盡王:“天下游说之士,东来齐国者,没有不想强齐而弱秦的;西去秦国者,莫不欲强秦弱齐的。秦、齐势不两立,秦强齐便弱。臣私下听人说秦王派了10辆车子,带着百镒黄金,偷偷地来迎接田文。田文不去则罢,若去了,秦王便会拜他为相,那么,各国便会依附秦国,秦强齐弱,临淄和即墨就危险了。为大王计,应抢在秦人的前头,恢复田文的权位,多赐些田邑,向他道歉,田文一定会高兴地接受。秦虽是个强国,难道能请人家的国相吗?我们要挫败秦国的阴谋,粉碎其称霸的野心!”盡王有些动心,但他知道,这冯谖乃田文的门客,定会替田文说话,他讲的是真是假,还难断言,遂派人去西部边境侦探有无秦人去薛,派出去的人刚到西疆,秦人的车队便悄然而至。盡王闻报,这才相信了冯谖的说教,遂颁诏恢复田文的相位,增封邑一千户。
秦国使者听说田文被重新起用,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田文北上就职,冯谖去迎接他,说:“现在三窟已成,您可以高枕无忧了。”田文对此番起落大为感慨,尤其痛恨那些趋炎附势的门客,发誓说:“那些家伙若听说我复职再回来,我一定把唾沫吐到他们脸上去!”冯谖驻马停车,向田文跪拜行礼,田文还礼,问:“先生是代他们道歉吗?”冯谖道:“不是,而是您的话说错了。”田文觉得奇怪,冯谖继续说道:“有生便有死,此乃事物发展的必然结果;富贵多士,贫贱少友,乃人情世态的本来面貌。您难道没看见那些去赶集市的人吗?早晨,偏斜着膀子从人缝中挤进去;日暮,路过集市者掉臂而过,看都不看一眼。不是他们喜欢清晨而厌恶傍晚,而是那里已没有想得到的东西了。您失去职位,门客离去,不能怪他们。望您像从前那样礼贤下士,善待门人。”田文拜谢,道:“恭听先生的指教。”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兵的微小付出,跟用兵而胜的巨大收获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田文很会算这个账。
有的人视金钱为大,有的人视官位为大,有的人视道义为大,当然,视温饱为大、视恬淡自守为大的人也大有人在,而许多一般人视为大如天的事情,在领导者这里只不过小菜一碟,所以,搞清楚大与小、付出与收获的辩证关系是领导者的必修课。
4.把家事当成国事来抓
家里事小,如果是负有一方职责的重要人物的家事就不算小,如果其家事有可能影响到国事,那家事就成了天大的事。领导者应该把本人和下属的家里的活动、把其家庭锁事上升到全局的高度去抓、去管。
南齐丞相徐勉虽居高位,却清正无私,不营产业,家中无积蓄。官府给他的俸禄还要经常分出一些赡养贫穷的亲族。他的好友曾劝他置办一些家产,留给子孙,而他却正言回答道:“人遗子孙以财,吾遗之清白;子孙(若)才也,则自致辎重;如不才,终为他有。”他曾有一篇非常有名的《戒子书》,书中曰:“吾家本清廉,故常居贫素。至于产业之事,所未尝言,非直不经营而已。薄躬遭逢,遂至今日,尊官厚禄,可谓备矣。每念叨窃若斯,岂由才致,仰籍先门风范及以福庆,故臻此尔。古人所谓‘以清白遗子孙,不亦厚乎’,又云‘遗子黄金一赢,不如一经’,详求此言,信非徒语。吾虽不敏,实有本志,庶得遵奉斯义,不敢坠失。所以显贵以来,将三十载,门人故旧,承荐便宜,或使创辟田园、或劝兴立邸店;又欲舳舻连致,亦令货殖聚敛。若此众事,皆距而不纳。非谓拔葵去织,且欲省息纷纭。”从《戒子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徐勉为相时,门人故旧,都劝其辟田园,立邸店、兴货殖,以遗子孙,这是时尚,但他能清醒地认识到“以清白遗子孙”的价值,并付诸实际,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他在《戒子书》中还谆谆告诫子孙:“凡为人长,殊复不易,当使中外谐缉,人无间言,先物后已,然后可贵……汝当自员,见贤思齐,不宜忽略以弃日也。弃日乃是弃身,身名美恶,岂不大哉,可不慎欤!”忠告其子要待人和睦,先人后己,见贤思齐,认为这是人生最可贵的品质,最宝贵的财富。故云“若能尔者,更招巨利”。所以“身名美恶”是人之第一追求。他要子孙们洁身自好,不可有一日松懈。
对于治家理业,徐勉要求子孙们戒奢尚俭,并要求“若有所获,汝町自分赡内外大小”,对族人贫穷者要予以赡济、资助。并说:“自兹以后,吾复言及田事,汝亦勿复与吾言之。假使尧水汤旱,岂如之何,若其满庚盈箱,尔之幸遇,如斯之事,并无俟令吾知也……今且望汝全吾此志,则无所恨矣。”鼓励儿孙们不要依赖前辈,要自己去奋斗获取。
唐后期宰相刘晏也是一位著名的理财家。他于代宗、德宗时为相,并领度支、盐铁、转运、租庸使,理财前后达20余年。他通晓各种货物的取利之道,自己常说“如见钱流地上”。他曾以自己的理财天才,为唐后期经济的恢复和振兴立下卓著功勋,然而对自己的家却从不用心经营。史称他“理家以俭约称”,几十年来他与家人始终过着非常朴素的生活。他的住宅坐落在长安城内东南部的修行里,“粗朴庳陋,饮食俭狭,室无媵婢”。他不雇一个仆人,家务事要家里人自己动手操作。他曾坦然地向人传授自己的理家之道:“居取便安,不慕华屋;食取饱适,不务兼品;马取稳健,不择毛色。”也就是说,他对居住只求方便舒适,不羡慕华丽的房屋;对钦食只求饱腹合口,不追求多种品味;对骑的马只要稳健即可,不计较其毛色的美丑。
据说他五更上朝,天寒地冻,他不愿惊动家人,每每“中路见卖蒸胡(烧饼)之处,热气腾辉,使人买之,以袍袖包裙帽底啖之”。同行的官员笑他,他却说“美不可言,美不可言。”早餐经常如此简单地应付过去,生活上随便得很。刘晏尽管自己的生活十分节俭,但“重交敦旧”,对人十分厚道。他经常以自己的俸禄周济穷亲友以至同他并不很熟的穷读书人,并“颇以财货遗天下名士”,当时“故人多称之”。
刘晏要求儿女们生活自立,自己分内的事自己应亲手去料理,并且言传身教,指点他们攻读经书,博览群籍,不要为财利所诱惑。刘晏因政敌杨炎所谗被德宗赐死后,杨炎等竭力主张籍没他的家产,因为在刘晏政敌眼中,他做了几十年的大官,又管的是钱财,不贪赃受贿是不可能的事,虽表面装得寒酸,家里肯定有财宝无数。结果大失所望,抄出的刘晏的全部家产,只是“杂书两乘,米麦数斛。人服其廉”。刘晏的后代在其父的冤案昭雪后,也都凭自己的才干在朝中为官:长子执经为太常博士,次子宗经为秘书郎。
在刘晏以前的几位大理财家中,管仲有三归之富;商鞅有于、商之封;桑弘羊亦家中甚富。在他们为相显贵后,即踵之以奢,不注意自我约束。而惟独刘晏,理财半生,为相两朝,却能以勤俭持家,朴素自饬,激励后代,真是不同凡响。
北宋名相范仲淹治家也十分严格。范仲淹出身寒微,其父范墉一生清廉俭朴,对范仲淹影响很大,因而他“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范仲淹任参知政事(即副相)后,可谓位高禄厚,但他生活依然俭约朴素,不浪费一粟一钱,饮食上“非宾客不食重肉,妻子衣食,仅能自充”。每日晚寝前,需“自计一日食饮奉养之费及所为之事,果自奉之费与所为之事相称,则熟寐,不然则终夕不能眠,明日必求所以称者”。
范仲淹对子女要求也很严格。一日,他召集全家老小于堂下,当他看到满堂儿孙个个衣着朴素、袖藏经卷时,心中十分喜悦,他叮嘱子孙们说:“吾贫贱时,无以为生,尚得供养父母,吾之夫人亲自添薪做饭。当今吾已为官,享受厚禄,但吾常忧恨者,汝辈不知节俭,贪享富贵。”子孙们个个点头称是。次子范纯仁娶妇,人传其妇以罗锦为帷幔,范仲淹闻之,不悦,立即传训其子:“罗绮岂帷幔之物耶?我家素清俭,安得乱我家法!敢持至家,当火于庭!”最后结亲之礼办得十分简单朴素。
把家事当国事,则国兴隆,把国事当家事,则家业旺。领导者能够从家事入手抓国事,是其英明处。
家事是小事吗?是,也不是,尤其领导者的家事,常常会影响甚至左右领导者的决策行为。这时候,家事就不再是小事。我们知道,有多少事业腾达、才华横溢的领导者毁在家事上,只有把家事也当成大事,才能避免这样的悲剧。
5.做大事不能计较无关紧要的小事
小事之争往往是面子之争、恩仇之争、局部之争,从全局的角度看,这些事根本就不值得一争。尤其作为领导者,如果处处跟人争一时之气与一时之利,他的为人与为官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宋朝时吕蒙正为相以气量大而闻名。宰相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权赫赫,但吕蒙正却并未妄自尊大,相反却保持了谦谦的君子风范。面对他人的冒犯,吕蒙正也不喜记人之过,体现出容人之量。正是因为这种豁达的大家风度,才使他赢得了别人的敬重。
据《宋史》记载,吕蒙正任宰相时,有人自称家中珍藏着一面古镜,能照二百里。为求知遇,此人愿将这面珍奇的古镜送给吕蒙正。吕蒙正听说后哈哈大笑,说:“吾面不过镜子大,安用照二百里?”此人羞愧而出。此事传出,闻者对此无不叹服:昔日先贤都难以做到不为物所累,而吕蒙正却能坦然面对,怎不令人钦佩!吕蒙正对子女的要求也比较严,从未利用自己的权力为子女谋私。在吕蒙正之前,宰相卢多逊之子卢雍初做官即授水部员外郎。以后,此举成为惯例,凡宰相之子初任官职,即授水部员外郎。吕蒙正之子吕从简照例被授此职后,吕蒙正认为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资历甚浅,尚无寸功便被授予高官,这样做很不合适。于是他上奏皇帝说,当初我科举及第时只不过做了一个九品京官,现今天下卓有才干而在野之人很多,对贵族子弟不应该越级提升。我的儿子“始离襁褓,一物不知”,却蒙皇上恩宠赐予高官,请皇上降其官职,初做官应从九品官开始。吕蒙正的这一意见为皇帝所采纳。从此以后,宋宰相之子初任职时只授九品京官,并定为国家法规。面对自己的儿子,吕蒙正这种丝毫不徇私情的行为,令朝中上下称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