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呼啸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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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是在一种错觉下放弃那些的,他回答,把我想象成一个传奇式的英雄,希望从我的豪侠气概中得到无尽的娇宠。我根本不能把她当作是一个有理性的人,她对于我的性格是如此固执地坚持着一种荒谬的看法,而且凭她所孕育的错误印象来行动,但是,最终,我想她开始了解我了。开始我还没理会她那使我生气的痴笑和怪相,也没理会她那种糊涂的无能,当我告诉她我对她的迷恋和对她本身的看法时,她竟无法识别我是不是诚恳的,她费了不少的劲,才发现我本来就不爱她。刚相识的时候,是无法让她明白这一点的,可是现在她似乎刚刚明白——今天早上,作为一件惊人消息,她宣布,说我实在已经使得她恨我了!我向你保证,为了这个伟大的发现,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哩!如果她是真想明白了,我有理由向她表示祝贺和敬意。我能相信你的话吗,伊莎贝拉?你确实恨我吗?假如我让你自己一个人待半天,你会不会又叹着气走过来,又跟我甜言蜜语呢?我敢说她宁可我当着你的面显得温柔万分的样子——暴露真相是伤她的虚荣心的。不过我才不在乎有人知道这份热情完全是单方面的,我也从来没在这事上对她讲过一句谎话,她不能控诉我,说我表示过一点虚伪和温柔。从山庄出来时,她看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小狗吊起来。当她求我放它时,我开头的几句话就是我想把她家的人都吊死,除了一个,可能她把那个例外当作她自己了,而我想留下不杀的只有凯瑟琳。但是任何残忍都没法让她厌恶,我猜想只要她这宝贝的本人的安全不受损害,她对于那种残忍还有一种内心的赞赏哩!是啊,那种可怜的,奴性的,下流的母狗——纯粹的白痴——竟还梦想我能爱她,这简直是荒谬透顶!告诉你的主人,耐莉,说我一辈子也没碰见过像她这样的一个下贱东西。她甚至都玷污了林悖的名声,我试验她能忍受的能力,而她总还是含羞地谄媚地爬回来,由于的确想不出新的办法,我有时候都动了慈悲心肠哩!但是,也告诉他,请他放宽他那兄妹之情的柔肠吧。我是严格遵守法律限制的。直到现在这段时期,我一直避免给她一丝的借口要求离开。不仅这样,谁要是分开我们,她也不会感谢的。如果她愿走,她可以走,她在我跟前所引起的我的厌恶,已经超过我折磨她时所得到的满足了。

希刺克厉夫先生,我说,这是一个疯子说的话。你的太太很可能以为你疯了,由于这个缘故,她才跟你待到如今。可现在你说她可以走,她一定会利用你这个允许的。太太,你总不至于这么给迷住了,还自愿跟他住下去吧?

小心,耐莉!伊莎贝拉回答,她的眼睛闪着怒火,从这对眼睛的表情看来,无疑的,她的丈夫企图使她恨他,已经完全成功了。他所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他是一个撒谎的恶魔!一个怪物,不是人!他曾经也跟我说过我可以离开,我也试过,我可不敢试了,那太可怕……耐莉,答应我不要把他那无耻的话向我哥哥或凯瑟琳提一个字,他希望把埃德加惹得拼命。他说他娶我是有意地跟我哥哥争夺山庄的继承权,可是我不会让他得到,我会先死的!我希望、我祈祷,祈祷他会忘记他那可怕的谨慎,而把我杀掉!我所能想象到的唯一的快乐就是死去,要不就看他死!

好啦——现在够了!希刺克厉夫说,耐莉,你要是被传上法庭,可别忘了她的话!好好看看那张脸吧,她已经差不多达到配得上我的地步了。伊莎贝拉,我,是你的合法保护人,一定要把你放在我的监护下,不管这义务是怎样的讨厌。上楼去,我有话要跟丁耐莉私下说。不是这条路……我对你说上楼!对啦,这才是上楼的路,孩子!

他抓住她,把她推到屋外,边走回来边咕噜着:我没有怜悯!我没有怜悯!虫子越扭动,我越想挤出它们的内脏!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出牙——它越是疼,我就越要使劲磨。

你懂得怜悯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我说,赶快戴上帽子。你生来就没有感到过一丝怜悯吗?

放下帽子!他插嘴,看出来我要走开。你还不能走。你走过来,耐莉,我一定要说服你或者强迫你帮我实现我要见凯瑟琳的决心,而且不要耽误了。我发誓我不想害人。我并不想引起任何麻烦,也不想激怒或侮辱林悖先生。我只想听听她亲自告诉我她怎么样,她为什么生病,问问她我能做些什么对她有用的事。昨天晚上我在山庄花园里待了6个钟头。今晚我还要去,每天每夜我都要到那儿去,直到我能找到机会进去。要是埃德加·林悖遇见我,我将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倒他,假如他的仆人们反抗,我就要用这些手枪把他们吓跑。可是,如果可以不必碰到他们或他们的主人,岂不更好些吗?而你可以很容易地做到的。我到时,先让你知道,然后等她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可以让我进去而不被人发现,而且守着,一直等我离开,你的良心也会十分平静,你可以防止闹出祸来。

我不做一个不忠实的人;而且,我对他说他为了自己的满足而破坏林悖夫人的平静是残酷而自私的。最平常的事情都能使她痛苦,我说。她已经神经紧张,我可以说她禁不住这意外。不要坚持吧,先生!不然我就不得不把你的计划告诉我的主人,他就要采取手段保护他的房屋和里面住的人的安全,以防止任何这类无理的闯入!

要是这样,我就要采取手段来保护你,女人!希刺克厉夫叫起来,你在明天早晨以前不能离开呼啸山庄。说凯瑟琳看见了我就受不了,那是胡说!我也并不想吓她,你先要让她有个准备——问她我可不可以来。你说她从来没提过我的名字,也没有人向她提到我,由于在那个家里我是一个禁止谈论的话题,她能跟谁提到我呢?她认为你们全是她丈夫的密探。啊,我一点也不怀疑,她在你们中间就等于在地狱里!我从她的沉默以及任何其他事中,都可以猜到她。你说她经常不安,露出焦躁的神情,这难道是平静的证据吗?你说她的心绪紊乱,她处在那种可怕的孤独中,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而那个没有精神的,卑鄙的东西还出于责任和仁爱来侍候她!出于怜悯和善心罢了!与其想象他能在他那肤浅的照料中使她恢复精力,还不如说正像把一棵橡树种在一个花盆里!我们立即决定吧。你是要住在这儿,让我去同林悖和他的仆人们打一仗后去看凯瑟琳呢?还是你要做我的朋友,和从前一样,按照我请求的去做?决定吧!如果你还坚持你那顽固不化的本性,我就没有理由再耽误一分钟了!

唉,洛克乌得先生,我争辩,抱怨,明白地拒绝他50次,可是到最后他还是逼得我同意了。我答应把他的一封信带给我的女主人,如果她肯,下一次林悖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定让他知道那时他可以来,让他能够进来。我不会在那儿,我的同事们也统统走开。

这是对呢?还是不对呢?恐怕这是不对的。尽管我心里很矛盾,但我觉得我依从了,可以避开迫在眉睫的一场乱子;我也认为,这或许可以在凯瑟琳的心病上创造一个有利的转机。我又记起埃德加先生严厉责骂我搬弄是非,我那次背信告密的事,如果该受这样粗暴的名称的话,也该是最后一次了,我借这个想法来消除我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所感到的不安。尽管如此,我在回家的途中比我来时更悲哀些,在我能说服自己把信交到林悖夫人的手中之前,内心十分焦虑。

可是肯尼兹来啦,洛克乌得先生我要下去,告诉他你好多了。我的故事,照我们的说法,是冗长的,还可以再消磨一个早晨哩。

冗长,而且凄惨!这个好女人下楼接医生时,我这样想着。这个故事并不是可以用来解闷的那类故事,它不但让我了解了呼啸山庄和山庄里的人物,还给了我一个严厉的启示——我要小心那潜藏在凯瑟琳·希刺克厉夫亮眼睛里的魔力。如果我对这个年轻妇人倾心,我一定会陷入不可思议的烦恼,这个女儿正是她母亲的再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