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像什么呢?只有颓废的无政府主义者才能说出这种话。”
潘克拉托夫喘了口气,用手擦去额上的汗。“反对派要求有结派的自由,其实是要求在党内有可以拉帮结派的自由,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就意味着要把我们的党变成争吵不休俱乐部。这意味着今天党刚刚作出一项决议,明天就有某些派别的人要求撤销这项决议。所以争论又来了。也就是说我们都将变成一群糊涂蛋。”
“我们的党是执政党。一旦作出决议,所有党员都应该贯彻执行这个决定。就应该这样。否则,我们就不可能成为一股毫不动摇的力量。布尔什维克决不允许有结派的自由。”
“该指出的还有一件事。反对派在自己的周围收买了一些什么人?绝大多数是高校的青年学生。托洛茨基称他们为晴雨表,是党的基础。可是我们这里每个小孩都知道,老一辈革命者和产业工人才是党的基础。”
“当然,反对派里也有来自生产第一线的工人。然而,那些由于工作问题受过党的批评处分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进行反党活动,这是事实。这成了什么呢?杜巴瓦和舒姆斯基带领一帮被他们引入歧途的工人打头阵,在他们两翼,在昨天还是官僚主义者和形式主义者,今天却突然变成了强烈地反官僚主义的图夫塔一类的了。谁还会相信他们呢?”
“托洛茨基成了反对派的领袖。我们无数次地听他们重复说:‘托洛茨基是十月革命的领袖。’,‘他是击败反革命的胜利者’,‘他是我党最早的领导人。’”
“他们迫使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并且要彻底弄清托洛茨基在我们革命中的作用。反对派谈论十月革命的时候,极少提到列宁同志的名字,这并非偶然。他们也不提中央委员会,也不提彼得格勒的布尔什维克,彼得格勒的革命工人、水兵和士兵。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一个人——托洛茨基。”
“反对派妄图让1917年才转到布尔什维克这边来的托洛茨基偷偷取代世界无产者的伟大领袖列宁,进而取代我们的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依然是为了派别斗争,是为了蒙骗那些不熟悉我党历史的人,把那些人拉到他们的阵营。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不择手段。”
“对反对派来说,在国内战争时期,不存在列宁,也不存在党,为了保卫苏维埃政权而英勇斗争的千百万战士也不存在。对他们来说只存在一个人——托洛茨基。这也并不是偶然。然而,我们都亲自参加了这场斗争,因此我们知道领导我们取得了胜利的是谁。是我们的党和党的领袖列宁,是我们光荣的布尔什维克党中央委员会领导我们无产阶级战胜了敌人,是我们的红军战士战胜了敌人。不是其中的某个人而是劳动人民子弟用鲜血换来的一个伟大的胜利。”潘克拉托夫说得很激动。说到这里,他暂时停了一下。
全场对他的讲话报以暴雨般的掌声。这掌声像正在吞没堤岸的、汹涌奔腾的洪流,巨大迅猛,势不可挡。杜巴瓦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这洪流的咆哮声。这些天他参加各支部和区党代会的会议,总是遭到这股洪流的袭击,因而深知这种洪流的力量。过去,当他和大家团结一致的时候,他的身心不止一次也曾是这势不可挡的洪流中的一滴。现在,他和他那一小撮同党逆潮流而动的人同流合污,过去让他产生过共鸣的东西,现在却向他猛冲过来,把他推上了浅滩。潘克拉托夫讲话的每一个字都使杜巴瓦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反响。他十分痛苦,希望现在能够这样讲话的是他杜巴瓦,而不是这个从第聂伯河畔来的码头工人。这个码头工人,一身铮铮铁骨,他的品质完美无缺,不像他杜巴瓦,已产生裂变,自相矛盾,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潘克拉托夫抹抹额头上的汗,继续说:“如果不是敌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莫非党和党的机构不连成一体吗?你们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假如敌人包围了我们的部队,这时有人竟挑拨年轻的红军战士去同他们的指挥员、政委、司令部造反,那么这些人被称作什么呢?假如我今天是个钳工,按照托洛茨基分子的观点来看,我还可以被认为是个‘好人’,可假如我明天当上了党委书记,那我就成了一个官僚主义者了?!反对派大喊反对官僚主义,主张民主,可是就这些人,就拿不久前由于工作中的官僚主义被解职的图夫塔来说,以他的那样‘民主’而闻名于索洛缅卡的茨韦塔耶夫,还有那个曾经由于在波多尔区做一些强迫命令、高压政策而三次被省委解除职务的阿法纳西耶夫。同志们,这不太奇怪了吗?那些受过党纪处分的人现在都集结起来参加反党活动,现实就在眼前。让老布尔什维克们来谈一谈,托洛茨基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吧!现在一定让青年人了解托洛茨基反对布尔什维克的所有经过,了解他的小人行径。和反对派的斗争使我们更加团结,使年轻人的思想更加坚定。在这次反对小资产阶级倾向的战斗中,布尔什维克党和共青团都已饱受磨炼。反对派中一些敌人预言,在经济上和政治上我们将不可能成功。我们的未来会证明他们所说的是错误的。他们认为应当把我们的老前辈送到第一线,而由杜巴瓦这样的分裂分子接替他们的岗位。不,同志们,我们坚决制止这种事情发生。老一辈是要有人接班的,可是绝不可以让那些一有困难就对党的路线发起攻击的人来代替。我们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伟大的党的团结。青、老近卫军永远不会分裂。在列宁思想的指导下,我们的斗争必将胜利!”
潘克拉托夫走下主席台。掌声回荡整个会场。
第二天,在图夫塔家里聚集了大约10个人。杜巴瓦说:
“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今天就走。你们一定不要气馁,我们只能等待时局变化。显然,全俄共产党代表大会一定会抨击我们,然而我觉得,目前还不会镇压我们。多数派决定还要在工作中考验我们。现在假如还是进行公开的斗争,特别是在代表大会之后,那我们就会被开除出党,这与我们的计划不吻合。将来会怎么样,也无法预测。好像,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然后杜巴瓦起身要走。
嘴唇很薄、很瘦的斯塔罗韦罗夫也站起来了。“德米特里,我不大懂你的意思。”他卷着舌头,吞吞吐吐地说,“怎么,是不是大会的决议我们可以不遵守?”茨韦塔耶夫粗鲁的接过他的话:
“形式上一定要服从,否则就开除你的党籍。我们要看看风向如何。会议就开到这吧。”
图夫塔不自在地在椅子里抖了一下。什科连科脸色阴沉、苍白,由于失眠眼圈发青。他坐在窗户边啃着自己的手指甲,茨韦塔耶夫刚刚说完,他就忽然回转过身,对着大家说:
“我反对这类虚伪的做法,”他突然气愤地粗声说,“我个人认为,我们一定要服从大会的决议。既然观点我们已说明,可是大会的决定一定要服从。”
斯塔罗韦罗夫表示赞同地看了看他,低声说:“我们也认为应该这样。”杜巴瓦盯着什科连科,故意用嘲笑的口吻说:“你想怎么样没人管你,你还能够到省代会上去承认错误啊。”
什科连科气得蹦起来:“德米特里,你怎么能这样说?!说实话,我们对你说的这些话有意见,现在只好重新考虑我的立场问题。”
杜巴瓦冲他打了个手势,说:“你无路可走,现在认罪还来得及。”然后,杜巴瓦同图夫塔和其他人挥手告别。他走后,什科连科和斯塔罗韦罗夫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