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过我也算是外行,除了会烤面包和几种小点心之外,其它也不行。所以你要想采购什么,最好事先请问一下妈妈。”梅格小心地说。
“这还用说,我又不是笨蛋。”乔说完便转身而去,竟然有人对自己没有把握,这令她很不愉快。
“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别烦我。我一会儿要出去吃饭,家里的事情管不了啦。”马奇太太对前来请教的乔说,“我最讨厌家务活了,今天好不容易能放个假,我要好好地读读书,写封信,会会朋友,自乐其中。”乔看见母亲一大清早起来,就悠闲地坐在躺椅上看书,如同目睹了诸如地震、火山喷发之类奇特的自然景观,十分吃惊。
“这是怎么了,全都让人感到诧异。”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走下楼去,却又听到贝思在哭泣,她想,不知家里哪个地方又发生事了。“假如是艾米捣乱,我一定要使劲地晃动她几下。”
乔心里不是滋味,她急忙忙地跑进客厅,看见贝思正对着她喜爱的金丝雀毕普痛哭流涕的。原来,小鸟饿死在笼子里了,它向前伸着可怜的小爪,好像在向人们乞讨食物。
“都怪我,我把它给忘了,笼子里一点食物也没有。啊,毕普,可怜的毕普!我简直太惨无人道了!”贝思泪流满面地说,抚摸着可怜的鸟儿,好像还指望它能复活。
乔看了看小鸟半开半闭的眼睛,又摸了摸它的心脏,知道它早就饿死了,便无奈地摇摇头,主动拿出自己的衣盒来装殓小鸟。
“把它放到炉火旁边,也许能暖和过来呢。”艾米还抱有一线希望。
“它是被饿死的。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在烤它了。我要为它做一件寿衣,就埋葬在我的园林里。今后我不可能再养鸟了,永远都不会。我的毕普,我没权利再养鸟!”贝思坐在地板上轻声哭泣着,她的爱鸟毕普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掌里。
“葬礼预定在下午举行,希望大家都参加。行了,贝思,别再哭了,发生这样的事,大家也都挺难过,这个礼拜事事都不顺利,毕普就不幸地成了这个游戏的牺牲品。好好地给它做寿衣吧!然后放到盒子里。吃完饭后,送走客人,我们便为它举行一个小小的葬礼。”乔苦涩地说。
乔让梅格、艾米留下安慰贝思,自己走进了厨房,只见里面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让人下不去脚。她系上大围裙,刚准备洗脏盘子、脏碗时,却发现炉火早已经灭了。
“真够背的!”乔恼怒地叫着,她使劲打开炉门,用棍子捅着里面的煤灰。火点燃了,趁水还没开,她又抽空跑了趟市场,走在马路上,精神不由地振作了起来。她精神十足地讨价还价:买了一只小龙虾、几棵老笋,还有一盒酸溜溜的草莓,她为自己能便宜买进而洋洋得意,于是她兴高采烈地回去了。回家把一切收拾停当后,就已到了午餐时间,这时,炉火烧得正旺。汉娜走前曾留在灶上一块面包,等着发酵,梅格今天早晨把它发完后,又放在炉边想继续发酵,不想居然忘记拿走了。梅格正在客厅里招待萨丽,忽然厨房门被撞开了,头发蓬乱、满身沾满面粉、煤屑的乔闯了进来,她满脸通红地责问道:
“喂,面包不沾盘子,不是该烤了吗?”见此景萨丽逗笑了,梅格极力克制地点点头,眉毛扭得快飞到额头上去了。乔见此情景便退了下去。她走到厨房,立刻把酸面包放到炉子上烤。马奇太太过来看了看,抚慰了一下正给鸟儿做寿衣的贝思,便出门去了。当母亲那灰色的帽子从她们视线中消失了的时候,姑娘们都有了一种孤立无援的失落感。过了一会儿,来了个不速之客——克罗克小姐,并声称要在家里吃午饭。她是一个脸色腊黄的老姑娘,尖尖的鼻子,目光犀利无比,周围什么东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一刻也不闲着,而且看见什么都要发表一番议论。说实话,姑娘们挺讨厌她,只是因为她家里贫穷,又孤身一人,因为平时马奇太太一再嘱咐,要姑娘们好好接待她。因此,梅格把躺椅让给了她坐,又没话找话地跟她聊天,她则不停地指手画脚,说长道短。
周末的那个早上,乔被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真是苦不堪言。她费了好大力气做的午餐也成为别人聊天的话柄。她原本就不会做饭,但又不愿再到梅格那里碰一鼻子灰,便只好赶鸭子上架,自己动手。这时,她才意识到做个厨师光凭想法和干劲是远远不能胜任的。老笋熬了一个小时了,掀开锅盖一瞧,笋头都煮没了,梗却越来越咬不动。面包烤得像焦碳,沙拉也总是调不到位,情急之下,决意先从沙拉开始,最后却越弄越完蛋,味道实在令人难以下咽。说到小龙虾,壳子已被煮成了红色,她打开虾壳,挖出里面的肉,不曾想那一点点仅有的肉掉到莴苣叶里就找不到了。土豆等着煮,芦笋又根本不好烂,弄得手忙脚乱的,最后搞得土豆是夹生的,奶冻也没调匀,草莓则被精明的小贩施了小计,看似红红的好像熟透了,其实是酸的。
“如果大家想吃点东西的话,还有牛肉和面包可以充饥,只是瞎忙忙了一个上午,实在让人生气。”乔也想着,一边叩响了用餐铃。这顿饭比平时足足晚了有半个多小时,乔又热又累地站在一旁,蔫头歪脑望着她的客人:他们一位是娇生惯养惯了的劳里,还有一位就是说话尖利,专爱挑别人错的克罗克小姐,乔的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了。
辛辛苦苦做得菜都被大家一一品尝过了,但随即便被撇到一旁,可怜的乔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艾米咯咯地笑着,梅格却一副痛心的表情,克罗克小姐噘着个嘴,劳里有意地打趣着,为的是调节餐桌上的气氛。等到最后一道水果上来的时候,乔长出了口气,因为做果盘是她的拿手技艺,她总能把糖放得不多不少,还将奶酪浇在了上面,因此当精美的瓷碟一一分放到客人跟前时,乔发热的脸顿觉凉快了不少。看见浇了奶油的玫瑰红色的水果堆,大家都禁不住食欲大开。克罗克小姐立刻先尝了一口,立刻一脸苦相,赶紧喝水。乔分完水果之后,发现没剩多少,担心大家不够吃,就分自己的那一份。她偷看了一眼劳里,只见他正困难地吞咽着,嘴也咧了起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盘子。艾米算是个美食家,她歪了一勺刚送进嘴里,脸色立刻就变了,她用餐巾捂住嘴,离开饭桌便往外跑。
“咦,怎么回事?”乔紧张地问。“错了,你放的是盐,不是糖,此外,奶酪也变酸了。”
梅格难过地说。乔痛苦地叫了一声,倒在椅子上。她这才回忆:刚才放糖时匆匆忙忙地从厨房桌子上的两个瓶子中顺手就拿了一个,看都没看一眼,就往草莓上倒,根本没想过是糖还是盐;还有,奶酪也忘记放在冰箱里了,所以味道变了。她的脸发起热来,快要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此时,她正面对着劳里,她看见劳里正装着若无其事似地吃着,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表情,突然她觉得这件事是那么让人觉得可笑,于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直笑得眼泪流了出来。在座的每一位,包括那位古怪尖刻的克罗克小姐,也都跟着一起大笑起来。于是,原本这顿糟糕的午餐总算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当大家即将道别时,乔站起来提议道:“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洗碗,让我们为不幸的小鸟举行葬礼吧。”
为了贝思,大家都庄重起来。劳里在树林里挖了个墓穴,把可怜的毕普安葬在里面,它那敏感、多愁的女主人哭得不能自抑。墓穴被青苔覆盖,上面竖立一块墓碑,碑上悬挂着用紫罗兰编织的花环。碑上还刻有几句话,那是乔做饭的时候,考虑出来的。碑文这样写的:
毕普·马奇(精灵的小鸟)长眠于此,它去逝于六月七日,让人疼爱,令人惋惜,一直都将会被人记在心中。
葬礼的仪式刚刚完,情绪低落的贝思便回到了房中,她想躺一会儿,然而却发现根本没有空间,因为几张床铺都是乱七八糟的,她只好动手弹去枕头上的浮尘,把屋里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样心里才渐渐地舒坦了些。梅格帮着乔清扫厨房,将脏碗碟都洗净,共花费了半个下午的时间。她们俩都很疲乏了,为了图方便,大家一致同意晚饭吃点烤面包,喝点茶凑合一下得了。艾米喝了味道不对的牛奶之后,心情变得更糟起来,善解人意的劳里便带她去骑马散散心。等马奇太太回到家时,她看到三个女儿都在匆忙地工作,又看了看壁橱,心中便有了底,自己的计划已基本上大功告成了。
没等三位小主妇歇口气,又有几位客人前来拜访。于是她们便又繁忙起来,给客人沏茶倒水,到外面去买东西,最后还得完成两件必须做完的针线活。夜色来临之时,姐妹们才得空歇一会儿,她们在走廊里碰头,此刻,六月的玫瑰含苞待放,香气袭人,但大家都没有这种陶醉的雅兴,她们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仿佛疲惫不堪,有着说不完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