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刚要张嘴羞辱他,但又忍住了,她只感到热血沸腾,呆呆地站了片刻,她使劲地把一个三柱门打倒了。此刻,弗雷德打中了目标,十分兴奋地向大家炫耀。乔跑进灌木丛中找到了自己的球,当她回来时,情绪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她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发球的机会。经过几个回合的比试,她终于追了上来,然而此刻对方差不多胜利在握了,因为最后一球是凯特的,而且距离球门十分的近。
此时,众人都围过来,兴致浓厚地观看最后的结局。弗雷德却赶紧喊叫着:“啊!我们已经取得胜利了,凯特。乔小姐还欠我一个球呢,你没事了。”
“美国人确确实实一贯狡猾,他们总是宽容地来面对对手。”乔说着瞟了他一眼,年轻人的脸立即变得通红。乔继续说,“尤其是在他们打败对手的时候。”说着,她灵巧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球,球绕过了凯特的球,滑进了球门,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劳里兴奋地把帽子扔向了天空,胜利庆贺,又考虑到自己是主人的身份,不可以太失礼,因此把已到嘴边的欢笑声又咽了回去。他悄声对乔说:“乔,你做得很正确!他的确违规了,我也看到了,只是我不便挑明。不会再发生这类事情了,请相信我。”
梅格把乔拽到一旁,装着帮她编辫子,夸赞她说:“这样的事是很使人气愤,但你居然能克制自己不发脾气,乔,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梅格,别赞美我了,刚才我气得真想揍他。如果不是在灌木丛里冷静了半天,调整了情绪,我早就发做了。现在我还生着气呢,因此最好让他离我远点。”乔回答道。她紧闭嘴唇,气呼呼地瞪着远处的弗雷斯。
此时,布鲁克向这边走了过来看看手表,说:“到吃饭时间了。军需官,你去把火点着,再打些水来。二位小姐和我一起布置餐桌,可以吗?谁来煮咖啡?”
“乔煮得不错。”梅格愉快地推荐了妹妹。乔近一段时间经常下厨,技艺大大地提高了,也想趁这个机会露一手,因而便过去准备咖啡壶。小女孩捡来了干树枝,男孩子生起火,又从旁边的泉中取了水来。凯特小姐一个人在写生,贝思用草进行着手工编织,弗兰克在一边和她聊着天。
此刻,司令和他的军官们已布置好了桌子,上面放满了各种好吃的食品和饮料。乔也说咖啡已煮好了。之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就餐。年轻人都有一个好胃口,另外加上刚经过强烈运动,大伙都食欲大增。
餐桌上的氛围十分愉悦。不管什么事都觉得十分地新奇有趣,大家热情地交谈着,欢笑声居然将附近一匹正在吃草的老马给惊动了。餐桌不太平,常常把桌上的碗碟搞得歪七扭八的,成为大家的笑料。头上枯黄的树叶坠入了牛奶里面,小蚂蚁也闻着香味前来凑热闹。树枝上小虫子也飞过来,这个好事之徒想看个究竟。小孩子们爬上了篱笆墙,引起河对岸的狗向他们狂叫不止。“这儿有盐,需要一点吗?”劳里问,他将一盘草莓递到乔的面前。“非常感谢,我宁可要蜘蛛。”说着,她就势从牛奶里捞起两只小蜘蛛。接着说,“你怎么又提上次令人难堪的宴会?哦,你今天的饭菜都做得比较可口,就反过来拿我开玩笑吗?”于是,他们俩都会心地一笑,由于盘子不够使,两人就合使一只盘子吃起来。
“那天才真让人难忘啊。今天我可不敢抢夺功劳,那都是你、梅格和布鲁克的辛苦付出的成果。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们。吃完饭之后我们打算干点什么呢?”劳里问。午饭一完,劳里的安排也就没下文了,他不晓得下来该干什么了。
“可以做游戏,等天气凉爽些我们再回家。我带着游戏卡片,不过我觉得凯特小姐肯定会玩许多新花样。去咨询咨询她,她是客人,你该陪陪她。”
“你不同样是客人吗?我认为由布鲁克去陪她比我更合适。但他常常找梅格聊天,凯特则通过她那副古怪的眼镜瞟着他们。我走了,你也不必教我那些繁文礼节,因为你本人就做不到,明白吗乔?”
果不出所料,凯特小姐真的会几种新游戏。于是,大家酒足饭饱之后,便来到大树下的“客厅”玩游戏。
凯特小姐给大家讲解了游戏的规则:“从一个人开始讲故事,长短随意,内容不限,当讲到关键之处要立刻停下,换成另一个人继续讲下去,其他人也同样效仿即可。故事要讲得幽默有趣,惊险吸引人。”然后,她开始发号施令,对布鲁克说:“从你开始,先生。”梅格对劳里的老师一直是敬重有加,对凯特的不客气的命令般的语气禁不住大为惊讶。
凯特小姐有点高傲地说:“你的口音还不错,以后会读得更通顺的,好好练习吧,德文是一个教师必不可少的专业素质。我要去照看格雷斯了,她谁知又跑到哪儿去了。”说完,凯特小姐就大踏步地走开了,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我可不是来陪一个家庭教师的,尽管她年轻漂亮。美国人真与众不同,劳里整天跟她们混在一起,非学坏了不可。”
“我刚才没记起来了,英国人轻视做家庭教师的女孩,也不会像我们这样好好对待她们。”梅格望着凯特小姐远去的身影,有些懊恼地说。
“是的。在那里,即使是男教师也不受尊重。对于我们当家庭教师的来说,不逊于美国。”布鲁克自豪地说。见此情景,梅格也害羞再发牢骚了。
“我是应该为生在美国而暗暗高兴。虽然我并不喜欢我的职业,但我还是从中得到了一些满足,所以我不再埋怨了,我希望能像你一样,从教书中获得乐趣。”
“假如你有劳里这样的学生,你一定会高兴的。很遗憾他明年就要离开我了。”布鲁克说着,手指同时在草地上戳了个洞。
“他要上大学吧?”梅格问,可眼睛却在看着他,仿佛是在说:“你怎么办呢?”
“是的,他该上大学了,很久以前就做好准备了。等他走了,我就参军,前线用得着我呢。”“真兴奋你有这个计划!”梅格叫道,“我认为每个年轻人应该这么想,虽然留在家中的家人们会感到难过,会牵挂着他。”梅格说着难过了起来。
“我又没有母亲和姐妹,也没什么伙伴,又有谁会为我挂念呢?”布鲁克先生难过地说道。他精神颓废,手里的玫瑰被他放到小洞里盖起来,仿佛是一座小坟墓。
“劳里和他爷爷就会惦记你,你有什么意外,我们全家也都会为你悲伤的。”梅格坦率地说。
“谢谢你,你的话让我感到很欣慰。”布鲁克说着,又重新打起精神。正说着,内德骑着一匹老马奔了过来,他想在姑娘们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骑术,于是,这里从此就难得平静了。
“你爱好骑马吗?”格雷斯问艾米。她们刚和大家一起跟在内德后面,绕着草坪跑了一圈,现在还气喘吁吁的。
“非常喜欢。以前家里有钱的时候,我和姐姐梅格常一起骑马。可是我们目前不养马了,只有一匹‘爱伦树’。”
“快讲讲,那是一匹什么样的马,难道好似一头驴吗?”格雷斯纳闷儿地问。
“嗨,你不晓得,乔和我都非常爱马,但我们连一匹活马也没有,只有一副马鞍。我们家花园里长着一棵桃树,树上有一个矮矮的粗枝杈,乔把马鞍放到上面,系上缰绳。我们什么时候快乐,便可以骑上去。”
“真有意思!”格雷斯笑了。“我们家有匹不大的马,我和弗雷德、凯特有时间就把它牵到公园里,一骑就是一整天。伦敦的街道上有大量绅士和淑女骑马,那是一种潮流,我的朋友们也常去。”
“真是太招人喜欢!我希望将来幸运的话也能出国去看看,不过,我更想去罗马。”艾米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伦敦,但又耻于下问。
弗兰克从始至终坐在几个小女孩的身后,听她们的聊天。看到充满朝气的男孩们都在兴致勃勃地玩乐,他心里急躁,急躁地把拐杖扔到了一旁。贝思正在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卡片,见此情景,她不好意思而和善地问:“你太忙了吧?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跟我说说话吧,老是一个人呆着,我简直快无聊死了。”弗兰克说,显然他在家一向是被溺爱了的。
对腼腆害羞的贝思提这种要求,甚至比要她用拉丁语演说还难。
但是,她实在没有周旋的余地,乔又不在身边护航,再说,这个悲惨的男孩期待的目光又是那么充满了渴望,于是,她决定无畏地尝试一下。
“你喜欢聊什么呢?”她一边收拾卡片一边问,刚要把它们捆起来,一大意又撒了一地。
“我爱好谈赛球、划船、打猎这类事情。”弗兰克回答。很明显,他还没弄懂应选择适合自己身体素质的娱乐。
“上帝!这可怎么办?对此我可是一窍不通呀!”贝思心里偷偷叫苦,情急之下,她竟忘了年轻人的残疾。她只想让他多说些话,于是问:“我从来就没打过猎,可是,我猜你一定是个专家。”
“我以前倒是打过猎,可现在是打不了啦。有一次我跳越那道倒霉的墙时,腿骨折了,以后就再也不能骑马,放猎狗了。”弗兰克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贝思很遗憾自己刚才的莽撞,碰巧中提了不该提的话题。
“你们的鹿真美丽,比我们的水牛漂亮多了。”贝思转换了话题说道。她想到以前曾读过的一本介绍美国西部大草原的书籍。
看来,水牛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话题,贝思绞尽脑汁地想让弗兰克兴奋起来,早就把自己胆怯的心理抛到了脑后,很快,他们就在一起聊得热烈。乔、梅格和艾米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切,见贝思居然敢同原来惟恐避之不及的吓人的男孩子谈得热火朝天,不禁又惊又喜。
“她真善良!她是怜悯弗兰克,才对他这么好的。”乔说着从球场那边高兴地望着贝思,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我经常说,她就是一个小神人。”梅格用确定的语气说。
“我好久没见弗兰克这么高兴过了。”格雷斯激动地对艾米说。此时,她们靠在一起谈论着洋娃娃,并用橡子壳做餐具。
“我姐姐贝思是个很吹毛求疵的人。”艾米说。她看见贝思克服了害羞的弱点,心里十分兴奋。
下午,大家再次看了一次狐狸野鹅的表演,举行了一场球赛,在天快黑的时候,大家撤走了帐篷,收拾好东西,装箱上船。全队人员分坐在两条船上,顺流而下,一路激情昂扬地唱着歌。内德充满激情地唱起了一支小夜曲,他阴沉的嗓音沙哑而颤抖,委婉动人。
孤单的一个人,
寂寞万分啊,
孤独万分。
他关爱地看梅格,接着唱道:
我们正值大好年华,
都拥有一颗多情而脆弱的心,
啊,为什么如此冷酷,
心与心相望却不能靠近!
听到这里,梅格控制不住笑出声来,残忍地打断了内德的歌声。“你怎么这么冷酷?”他低声说道,但声音几乎被大伙的合唱声掩盖了。“你一整天都不理我,光和那个古怪的英国女人呆在一起,现在又拿我发泄。”
“我不是成心的,只是看你的模样太有趣了,实在忍不住。”梅格回答。其实,她确实是在躲避内德,她无法忘记在莫法特家听到的闲话。
内德气坏了,他转身到萨丽那里去找寻安慰。他不尊重地说:“你说,那个女孩是不是太冷酷了?”
“虽然无情,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萨丽答着,虽然心里认可内德的话,但嘴上还是向着朋友。
“总之,她不过是一颗外强中干的果仁儿。”内德专门说着嘲讽的俏皮话,只是显得有些虚伪。
在清晨集合的草坪上,大家依依别惜,互道离别之情。不久,沃恩一家就要回加拿大了。马奇家四姐妹也穿过花园向家中走去,凯特小姐看着她们,说:“虽然美国的女孩性格有点开朗,跟她们接触多了,你就会明白,其实她们挺可爱的。”这时,她已收起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腔调。
“我完全认同。”布鲁克先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