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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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天国之路

当经历了最初的阵痛后,全家人终于接受了那迟早要来的结局。

贝思搬进了家里最舒适的房间。鲜花、画片、她的钢琴,还有小写字台以及她宠爱的小猫们也一块搬了进来,所有她最喜爱的东西都集中到了屋子里面。就连爸爸最珍爱的图书,妈妈的安乐椅、乔的写作台、艾米最得意的图画也都搬进来了。

最初的几个月是幸福的。贝思经常打量着屋子,心满意足地说:“这真是太美妙了!”家人们聚集在她这间阳光灿烂的屋子里。两个孩子在屋子里奔跑、嬉闹着;妈妈和姐姐们在她身边做着针线活;爸爸用动人的声音阅读着那些古老而又睿智的书籍。房间就这样不时变成了一个小教堂,父亲充当着牧师的角色,为他的羔羊们讲解着内容晦涩的人生必修课,他希望她们明白,希望能安抚爱心,信仰能使人顺从命运的安排。

家里人都默默地做好了准备,等待着那最后时刻的来临。

不久,贝思虚弱得连一根针也拿不动了。现在,即使说话也让她感到疲倦。病痛折磨着她,消耗侵蚀着她日渐衰弱的精力。上帝啊!这真是压抑得使人喘不过气来的白天!这真是漫长得使人难以承受的黑夜!这时,他们真正地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一个安详的灵魂就将这样悲惨地渐渐消亡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在与死神进行着最后的抗争。不久,本能的反抗就崩溃了,她又恢复了过去的宁静,这个时候,她显得格外地动人。虽然她不置一词,但身边的人都有一种感觉,她已做好了踏上天国之路的准备。乔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伴着贝思。贝思曾对她说:

“有你在这里,我会感到有力量。”于是,乔离开她的时间就不会超过一小时。她开始睡在屋里的长沙发上,半夜醒来时添把火,喂贝思吃点东西或者吃药,或者搀扶她坐起。

每当夜间醒来的时候,乔常看见贝思在读着那本已翻旧了的书籍,以此消磨难熬的不眠长夜;有时又看见贝思两手捧着脸在哭泣,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每当这个时候乔总在想,贝思是在用最简单朴素的方式,以真诚神圣的祈祷,以她心爱的音乐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远离这人世间,为来世的生活做准备。一段烧焦的木头倾倒了,惊醒了熟睡的乔。她起身把炉火拨亮了,又来到了床边,她以为贝思还在睡着。“亲爱的,我醒着呢。但是幸福极了。我刚才读了你的诗,我知道你不会计较的,乔,我对你真有那么好的作用吗?”

她满怀渴望地问道。“啊,贝思,我从你那里得到的真是太多了!”乔在妹妹的身边躺下说。“那我就不会感到虚度今生了,但是我没有你写的那样完美。现在我知道了对大家还有一点用,这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贝思,你是我今生的最爱。你要知道,死亡无法让我们分离,尽管生命迟早会终结。”

“我知道不会的,所以,我不再恐惧。乔,你要答应我,我走后替我疼爱亲爱的爸爸妈妈。当你寂寞难耐的时候,请记住有我在想念着你。”

乔的内心当下就放弃了以前的追求,因为她发现了更有价值、更美好的理想。

春天渐渐地过去了,天空无比的晴朗。小草绿了,花儿们也次第开放,小鸟们则准时地归来问候贝思。

贝思太累了,她就像一个顺从的乖孩子,紧紧地握着曾把她领到这个世界来的父母的手,他们温柔地领她踏上了天国之路,然后把她托付给了上帝。

黎明之前,贝思依偎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静静地停止了呼吸。这个胸膛是那么的亲切,她刚刚降临人世就曾伏在它上面第一次呼吸。现在她又伏在它上面离开了人世,没有道别,只是无限深情的一瞥,和一声幽幽的叹息。

妈妈和姐姐们为她流泪,为她祈祷着,她们小心翼翼地为她的远行打点行装。现在病痛再也不能折磨她,让她不得安眠了,她们为此感谢上帝。她们真诚地为心爱的人感到欣慰,对于贝思,死亡是一个幸福安详的归宿,而不是踏进了那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