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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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夫妇之间

回家的第二天,劳里去见马奇太太,说:“亲爱的岳母,能否把我的妻子借给我用半个小时?因为行李到了,我想找些需要用的东西,但是一直也没有找到。”

他看见自己的艾米正坐在妈妈的膝上,好像又成了妈妈襁褓里的心肝宝贝。

“当然。亲爱的,去吧。我忘记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了。”

“要是能自己应付的话,我就不来了。但是,离开我的小妻子,我就没法生活,打个比方吧,就——”

“就像没有风吹动的风标。”没等劳里找到恰当的比喻,这边乔已替他想好了。自从她的特迪回来后,她又变得像以前一样活泼可爱了。

“太对了。艾米经常让我朝西转,偶尔也向南。不过,我觉得这样对我有益处,所以也乐于从命。”

“现在看来天气还不错,只是不知一会儿是否变天。亲爱的,咱们回家吧,我给你去找脱鞋器,我猜你要找的就是它。妈妈,男人们真是麻烦。”

艾米说话的腔调就像是一个家庭主妇,她丈夫喜欢她这样。

“你们安顿好后,有什么打算吗?”乔一边问,一边给艾米系着斗篷的扣。“我们已经有了想法,只是还不想就张扬出去。我打算把主要精力用于经商,这也是爷爷的愿望。我要作出一些成绩来,证明我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艾米呢?她有什么打算?”马奇太太问道。劳里的决心让她由衷地感到高兴。“我们要向附近邻居进行礼节性的拜访,然后在家里大宴宾客,广交名流。让那些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从而给我们带来良好的声誉。对吗,雷卡米耶夫人?”

劳里看着艾米,故意出着洋相。“时间会证实一切的。快走吧,你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

马奇先生被小俩口的恩爱感动了,他们走后,他发现自己很难进入亚里士多德的世界了。

“是的,他们会一直相亲相爱下去的。”马奇太太接着说。“我相信,他们的爱一定会长久的,幸福的艾米!”

乔说着叹了口气。这时,巴尔教授风风火火地登门来访了,于是,她的伤感顿时转为由衷的喜悦。

这天已经很晚了,劳里早就不再考虑他的脱鞋器了。艾米在屋内转来转去,摆放着她新置办的工艺品。劳里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对妻子说:“亲爱的太太。”

“亲爱的丈夫!”“那个人想把我们亲爱的乔娶走!”“这也是我的愿望,亲爱的,你呢?”“亲爱的,要我看,他确实是个好人。不过,要是他能再年轻一点,财产再多些就好了。”“哎呀,劳里。别这么尖刻好不好?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年龄和金钱都不是问题。女人不能为金钱而结婚。”说到这里,艾米的语调不由得弱了下来,她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她瞥了丈夫一眼,而他却一本正经地接过了她的话头。

“当然不能,尽管有些姑娘也曾以此为荣过。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曾认为嫁入豪门是你的追求。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如此不堪造就,你却嫁给了我的原因吧。”

“不,我亲爱的劳里,千万别这么说。当我决定嫁给你的时候,在我的眼里,并没把你看成一个有钱人。即使你再穷,我也愿意和你相守一生。有时,我甚至希望你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人,好证明我对你纯洁的爱。”艾米激动地说着。

要是你连这一点也不相信,那我真是太难过了。“难道我就蠢到了这种地步吗?你拒绝了一个比我有钱的人而选择了我,现在我要送东西给你,但我想送的你却连一半都不让买。我怎么会那么想呢?一般的女孩受到的都是那样的教育,认为嫁给有钱人是她们最好的出路。你不一样,因为你受到了较好的家庭教育。让我感到高兴的是,你没有辜负你母亲的期望。昨天我同妈妈说了这些话,她高兴极了,好像心存感激,似乎我捐献了百万钱财,让她用这笔钱行善一样。亲爱的太太,你在听我的道德说教吗?”

劳里停住了话头,因为他看见艾米虽然望着他,表情却是若有所思。

“是的,我一直在听着,不过,我也在欣赏你脸上的微笑。我要说,与丈夫的财产相比,他的英俊更令我骄傲。别笑我,特别是你的鼻子,那就是对我的最大的补偿。”艾米温柔地抚摸着那个漂亮的鼻子,就像鉴赏一件艺术品,心里满足极了。

劳里虽然以前经常被别人赞扬,但从没有像这次这样让他称心如意。虽然表面上他拿妻子的这种癖好开着玩笑,但喜悦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这时,艾米缓缓地说道:“亲爱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要是乔嫁给了巴尔先生,你会介意吗?”“哦,那就是你的烦恼吧,对吗?我说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原来我的笑容里有让你不舒服的东西。你放心,参加乔的婚礼时,我的心情会和我的舞步一样轻松愉快。亲爱的,你相信吗?”

艾米信任地望着自己的丈夫,满意地微笑了。从此,残留在她心中的最后的那点嫉妒和担忧永远地消失了。

“我们是不是为那个善良的老教授帮点什么忙?要不我们就给他虚构出一个阔亲戚,死在德国,为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劳里说。

说话时,他们手牵手地在客厅里散步,这是夫妻俩的一个习惯,为的是纪念城堡花园的定情。

“乔会弄清楚一切的。其实,乔并不计较教授的现状,她甚至还引以为豪。昨天乔还在说,她觉得贫穷是一种美德。”

“上帝保佑她吧!等到她不但有了个教授丈夫,还有了一大群小教授时,她就不会这样天真了。现在我们就别管了,等他们不让帮忙也不行时再说。乔曾教我了很多道理,算得上是我的半个老师。她坚信人们应该知恩图报,那时候我就可以以此来说服她。”

“帮助别人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对吗?有能力施恩于人一直是我的梦想。谢谢你使我如愿以偿。”

“我们尽力多去行善好吗?我对一种穷人最同情,因而乐于帮助他们。纯粹的乞丐不难得到施舍,但是,有骨气的穷人却总是困窘,因为他们从不向任何人乞求。但是,只要诚心想帮助人,办法总是有的。只要帮助的方式巧妙一点,就不会冒犯他们的自尊。我想说的是,我宁愿为一个贫穷潦倒但有自尊的穷人服务,也不愿去理睬一个没有骨气的乞丐。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我仍坚持这么做,这种坚持往往更难。”

“而且只有真正的绅士才能做到这一点。”另一个志同道合者补充着说。“过奖了。我不值得你这样赞。不过,我正要告诉你,在国外漫游时,我遇见了许多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艰苦地奋斗着,做出了种种牺牲。他们中有一些很是了不起的人物。他们顽强地工作着,虽然没有钱,没有朋友,但却勇敢而富有韧性。同他们相比,我有些自惭形秽。我很想帮助他们,我乐于这么做。”

“确实如此。有一种人就是不愿接受别人的怜悯,才使自己默默地受苦。我对此深有体会。”

“以后就按你的心愿去做吧,你真像一个幸福的天使!”

劳里动情地说。他充满了那种乐善好施的热情,决定为那些有着艺术天赋的女士们设立一个机构,并慷慨地捐助所需的经费。他说:

“有钱人没有权利自己花天酒地,也没权让别人随意地挥霍。与其死后把财产留在人世,不如活着时把钱用在有意义的地方,这才是明智的做法。我们将为此生活得十分幸福。更何况,施恩于人,会使我们得到更多的快乐。亲爱的,你愿意做一个小多加吗?云游江湖,四处行善?”

“如果你要做英勇的圣马丁,纵横人世,不耻于与乞丐为伍,我就心甘情愿地跟随你。”

“一言为定!让我们全力以赴吧。”这对幸福的夫妻紧紧地把手握在了一起,与此同时,他们的灵魂也交融为一体。接着,他们又在小小的客厅内继续散起步来。他们感觉自己的小家庭里充满了幸福和快乐,因为他们衷心地盼望着所有的家庭能和他们一样的美满。